004. 開始工作
暮南舟眼含笑意地望着兩位年輕人,緩緩說道:“真好,難得咱們院子裏這麽熱鬧。”
“叔父和姜小姐早就認識嗎?我要不是突然到訪,這些是不是都被她獨占了?”
“一頓早餐就惹到你啦?”
暮南舟朝暮楊斜睨一眼,悠悠地品了一口茶,“你爸昨天已經通知我,你在飛機上了,我當然也歡迎你回來。”
暮南舟又給姜唯面前的小蝶上添了一塊玫瑰糕,專門強調了一句。
“姜小姐是咱們家的客人。”
“謝謝,暮先生。”
姜唯嘴裏塞得滿滿的,擠出一個笑臉,努力表現出食物可口的喜悅感。
暮楊見她不願參與對話,又引出一個話題。
“姜小姐的發簪,價格不菲吧……叔父,您送她的?”
“你小子,眼真毒。現在用簪子的女孩子不多,我看這支挺适合姜小姐的。”
然後,暮南舟又略有深意的添上一問,“你覺得呢?”
暮楊用湯匙攪着碗裏的蓮子粥,狡黠一笑。
“姜小姐自己喜歡就勝過一切啊!”
姜唯聽得出暮楊的怪裏怪氣,但她對暮南舟的印象還不錯,不得不接下話茬。
“我知道暮先生是位收藏家,您的禮物肯定很稀有,我一定會好好珍藏的。”
說完,姜唯瞟了一眼暮楊喝粥的樣子,她可要講正事了,舉着手機給暮南舟展示昙花的照片。
“昨天,您養的昙花開了,因為時間太晚了,我就沒告訴您。除了照片,我還拍了視頻,等我同事剪輯完再配上好聽的音樂,我再傳給您看!”
“是啊,拍的真好!”暮南舟翻看着照片又想起什麽,擡頭問暮楊,“那你昨晚回來的時候,是不是看見了?”
瞧見暮楊點頭,他更開心起來,感嘆道:“昙花一現哦,我養了幾年也沒機會親眼見一次。”
接下來,暮南舟又誇起姜唯,“姜小姐可是園藝方面的專家,我專門從陽城請來的。”
姜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正在醞釀幾句謙遜的回複,又聽見暮南舟對她說:“我這個侄子是個畫家,這屋子很多西畫都是他的作品。”
“你們兩個年紀相仿,可以多交流一下。眼下是雲都最美的時候,想在這裏住多久就住多久……”
暮南舟的話聽起來怪怪的,她不是來照顧花花草草的麽。
姜唯看向暮楊,他好像也是滿頭問號。最要緊的,她要留在這住多久呢?
平時出差不會超過一周的……不行,回去趕緊向周老板彙報,把工作日程必須定下來。
“姜小姐,常住的話,咱們還是把房間換回來吧!”
暮楊說話的時候,暮南舟已經離開了。
姜唯松了口氣,挺直腰板向對方解釋起來。
“暮先生,你別誤會,我是來工作的,一般不超過一周時間。現在就可以把房間換過來。”
“還有你說的這根發簪,我确實不知道它的具體價值。稍後我會向公司彙報情況,讓我的上級來決定這件事。”
暮楊站起來,比姜唯的氣勢又高出一截,仍在找茬刁難姜唯。
“你不是說負責整個園子的植物麽,一周時間能幹得了什麽?”
“是這樣的,我們承攬一個項目會有調研、設計、實施幾個大的步驟,也不是我一個人都能完成的。”
“現在說的一周只是最初步的工作,正式開展工作還會有專門的團隊過來,提出合同清單……有更細致的步驟。”
姜唯也覺得自己一個人出差不太像話,費些唾沫應答在所難免。暮楊讓她想到了那種擔心自家長輩被詐騙錢財的子女,也漸漸對他沒脾氣了。
“嗯,我明白了。謝謝姜小姐的講解。那咱們回去搬東西吧!”
“叫我姜唯就行。”
“那你更不用喊我什麽暮先生,這園子裏的暮先生,只有一位。”
***
周老板打來電話,約定姜唯只在暮宅住一周,簪子也收下,價值沒那麽誇張。
姜唯躺在床上打了個滾,順手将發簪拔下來,細看了看,又聞了聞,幾乎沒有味道。
她聽說過這種珍貴的木料,活體植物已經滅絕,多數情況下依靠紋理辨別。仿冒品也頗多,除非用上專業的鑒定手段。
這一只的木紋,一端卷曲,一端舒展,宛如急急奔湧而來的海浪,又如一股被風吹散的薄雲,越看越有味道。
她還是不敢掉以輕心,把東西收入錦盒。不是因為暮楊或者暮南舟,她自己就是個財迷,舍不得給自己身上用這麽好的東西。
關于工作的事情,周老板仍是那幾句車轱辘話。
姜唯算聽明白了,哄暮先生開心就可以了,當然也別得罪暮楊,穩穩當當挨過這一周,她就能回陽城了。
值得慶幸的是,暮南舟是位孤家寡人,身邊只有文管家,要是再多幾個暮氏的親屬,她可應付不了。
暮楊在院子裏打電話的聲音傳到樓上,好像是在和誰吵架。她把門窗緊閉,捧着筆記本電腦做了一個粗淺的任務框架,又整理了一會兒照片資料。
姜唯需要的園藝材料已經買回來,文管家派人送到了後院。所以姜唯套上圍裙下樓,還拎着一包工具。
暮楊正在給水缸裏的錦鯉投食,對着姜唯的背影喊出聲,“要開始工作啦?”
姜唯沒搭理他,将采買來的東西逐一檢查着。
她打算将需要換盆換土的植物,排列一組輕重緩急的順序,需要修剪清理的植物,劃分為幾大片的區域。如此,預估出未來幾天的工作量。
治理花草的時機以清晨和傍晚為主,最忌諱正午和午後。這段時間,姜唯打算在房間裏完善調研報告,再列一份工作日志……
雖然,可能在某人眼中,她還是挺閑的。
***
回到雲都的好處就是清淨。
暮楊的朋友多數聚集在陽城,羅大勝也沒再約他出去浪,可能是覺得西山太遠吧。整座園子就是暮南舟為自己打造的世外桃源,暮t楊來此也是為了蕩滌心靈。
他作為職業畫家,主攻油畫,雲都這邊并沒有存放相關用具。暮楊包裏長期攜帶着速寫本,可以随時塗幾筆。
但過去的兩年間,他每次都要在四下無人的時候,進行一番充分的心理建設才能翻開本子。然後,右手落筆慘不忍睹,左手又實在不習慣。
他沒考慮過訓練左手,因為也許再給他一年時間,就會徹底放棄畫畫這件事了。
後院的正房,暮楊擺弄着紙燈。
上次姜唯用完這堆東西也大概擺了回去,樣子馬馬虎虎。
暮楊折騰了一陣,頭上已經冒汗,最後一步是插上電源。他盯着那道傷疤,右手又像觸電一般顫起來,只好換用左手,一秒搞定。
正房的開敞空間裏,除了用餐、會客,還可以舞文弄墨。房間的一端擺放着硬木桌椅和文房四寶,靠牆的博古架上有一些亦真亦假的古玩。
叔父給他講過,那張桌子應該叫畫案,是一種十分稀罕的木料制成的。過去還請過一位老先生在這張桌上教他畫水墨畫。
時間還早,趁着下午的光線不錯,暮楊鋪平一張宣紙,想試着畫點什麽。
屋裏大約存放了百來張紙,暮楊用起來像抽紙巾一樣随性,直到手都有些酸了,也沒鼓搗出一張能看的。
在他自己眼裏,連鬼畫符都算不上。眼看着右手已經青筋凸起,仿佛獨立成為一只外星生物,不受暮楊的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