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還有脈搏。
“讓朕來。”李煜蹲下。将老大爺身子放平,以左手拇指按住老大爺的人中,順時針揉捏,同時用右手握空心拳,在大爺胸骨中下段以中等力量不斷捶擊,大概捶了十幾秒鐘,大爺嘿兒喽一聲,倒吸口氣,緩了過來。
“你這在哪兒學的?”我驚訝道,李煜這完全是現代的急救措施!
“呵呵,朕自幼體弱,久病成醫,粗通些醫理罷了。”李煜将老大爺扶起。讓他靠牆根坐着,得意地說,“以前愛妃來月事時,總肚子痛,便是朕給你揉好的呢!”
“呸!誰是你愛妃!”我鄙視了他一眼。
嗯?他真的會治痛經麽,我确實每個月都有那麽一、兩天,疼的什麽都不想幹,等再來事兒,可以讓他幫忙治治噢。
大爺還沒徹底緩過勁兒來,靠着牆大口大口地拔氣,我決定不再刺激他,便進院去叫他家屬,正好看見一個村婦從房舍中出來,手裏拿着一只紅色塑料水瓢,髒兮兮的,可能正在給豬攪拌飼料。
“嬸啊。你爹在門口暈過去了,幸虧我朋友會醫術,給他救過來了,不行趕緊送醫院吧。”我這麽說是怕她訛上我,窮山惡水出刁民,這點我深有體會。
“啊,那是我老伴兒。”
哎呦?
那大爺看上去至少60了,這村婦頂多40出頭,老夫少妻啊這是!我讓開路,村婦跑到門口蹲下,從大爺棉服內側口袋掏出一個小葫蘆,倒出兩顆黃色小藥丸,給大爺服下去。這藥我認識。速效救心丸,看來大爺确實有心髒病。
“多謝兩位,沒事兒,這不入冬了麽。他總犯病。”村婦一臉習以為常的表情,擡頭盯着我們,“你們……你們找誰?”
“請問斯建家還住這兒麽?”我問村婦。
“斯建家?”村婦凝眉,“沒聽說過這個人,倒是有個叫斯建國的,住村東頭第一家。”
斯建國,聽名字應該也是我叔伯輩的,我就知道我爸叫斯建業,送我去東北的三叔叫斯建家,我爸家中行二,建國、建家、建業。這個斯建國,會不會是我大伯啊?
“多謝嬸兒了。”我點頭致意。
“小夥兒,能幫嬸兒把你大爺攙屋裏去麽?”村婦求助李煜,李煜面露難色,可能是嫌老爺子衣服髒,身上又有一股羊糞味道。
“他肩膀有傷,要不我來吧。”我說。
“朕來吧。”李煜憋了口氣,和村婦一邊一個攙起老大爺,走進院裏。
我看着老爺子背影,琢磨他剛才的話。他一聽到我是斯倩(4歲以前我的名字),就吓成那副德行,又懷疑我是找他索命的,難道他曾經做過對不起我的事情?
不能啊,我當年那麽小,他能對我做什麽?
不對,我記得他說的是“你是來找我們幾個索命的麽?”,也就是說,并不只是他一個人,到底二十年前這村裏發生過什麽?
不多時,李煜出來,厭惡地撲打着身上的新衣服。
“呵呵,陛下肯定沒下過鄉吧?”我笑道。
“何為下鄉?”李煜掏出根煙點上,沖淡身上的味道。
“就是……微服私訪,跟勞苦大衆打成一片。算了,看你那樣也不像是個能體恤民情的好皇帝。不過你記住,現在你已經不是皇帝了,慢慢适應吧,ok?”
“朕雖久居宮中,但向來愛民如子!”李煜辯解道。
“呸,德行吧你,愛民如子還能亡了國?”
“你、你你,”李煜氣的直哆嗦,“朕警告你,不許再——”
“閉嘴!”我會怕他?
“不許再與朕提——”
“閉嘴!”我踢了他一腳。上司役劃。
“……好吧”。李煜揉揉屁股,洩氣了。
我撇了撇嘴,得勝似得,昂首走向村東頭。
有機會還真得查查史料,了解一下這位重生皇帝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以前上語文課,老師大概講過,李煜就是詞人,不懂政治,錯生在帝王家,國破家亡做了俘虜,茍活一段時間後,被趙光義賜死,一個窩囊廢罷了。
但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我感覺他并非像老師所說是個酸溜溜的文人窩囊廢,挺逗比的,言談舉止又有些娘炮,而且居然還會武功、懂醫術,文武雙全吶!
如果以後有機緣,把他送回五代十國,經過現代社會的洗禮,他是否可以力挽狂瀾,擋住宋軍鐵蹄,改變歷史呢?要是我也能跟他回去的話,豈不是可以借他的光,封王拜侯?
胡思亂想着,我倆橫穿小村,來到村東頭斯建國家門口。
放眼往東看去,滿眼盡是只剩下茬子的玉米地,遠處是座蕭條的小山,我恍惚地記得,以前這個村子可是一直延綿到山腳下的。
鐵大門緊閉,上面的黑漆龜裂,斑駁不堪,露出紅色的鐵鏽,春節貼的紅福字和對聯,早已風化成白色,僅剩幾縷碎片,寒風中飄零。
我透過鐵門縫隙往院子裏看,一條坑坑窪窪的紅磚路,直通向三間土坯房門口,土坯房頂長滿了枯黃的茅草,西邊的房頂,好似塌陷了下去,窗戶外面糊着一層塑料布,上面還有幾個洞,這家像是有人住的樣子嗎?
我敲門,沒人回應,推了推,推不動,大門好像從裏面插着。
我後退幾步,讓李煜蹲在牆角給我墊背。
“幹嘛?”李煜問。
“踩着你上去啊,牆那麽高,我又不會輕功。”我無辜地說,其實差不多可以上去,我就想消磨一下他的帝王氣而已,這是對他好。
“朕的龍背,豈是你可以……”李煜怒道。
“閉嘴,蹲那兒!”我板着臉指着牆角。
“好吧……”李煜咬了咬嘴唇,憋屈地蹲在牆角。
我得意地笑了笑,脫掉一只鞋手裏拎着,踩着李煜肩膀爬上去,騎坐在牆頭,穿上鞋,翻身躍入院中,腳下的菜園地硬邦邦的,像是幾年沒有松過土了,如果這家真有人居住的話,可得多懶!
我怕有狗啥的,又喊了一聲“有人嗎”,并沒有狗回應,也是,這麽懶的人家,再不嫌家貧的狗恐怕也得逃走,否則可能會被餓死。
房舍的門關着,沒有挂鎖,說明裏面有人,我走到西側屋子前,透過塑料布上的窟窿往裏面看,是個儲藏室,牆角戳着些農具,房屋中央有個籬笆踅子,裏面是滿倉的玉米,看來今年收成不錯的樣子。
我又來到東屋,透過窗子往裏看,好樸素的人家,除了兩個櫃子,一個大概21寸的方塊電視機,基本沒別的家具了。
咦,炕上的被窩裏,似乎有個人!
我用手指将玻璃上的泥污擦掉,确實是個男人,胸口以上露在外面,穿着髒兮兮的保暖內衣,胡子拉渣的,看上去五十多歲,正躺在被窩裏在睡覺,大白天睡什麽覺啊?
我敲了敲窗戶,男人沒反應,我又隔窗喊了兩聲,還是沒反應。
該不會……我視線落在他身上,默默地讀秒,十秒鐘過去,他的胸口一點起伏都沒有……
065、山村詭事(二)
他死了?
該不會也是心髒病發作吧!
我把眼睛湊近擦幹淨的那處玻璃,仔細觀察,男人的臉已經出現浮腫,嘴角和枕頭邊,有些紅色泡沫,我大學處的那個男朋友就是學法醫的。跟他蹭過幾節課,所以多少也懂得一些法醫學常識,這是已經死亡3-5天的特征,要不是因為氣溫比較低,屍體肯定已經開始腐爛了。
我的第一反應,會不會有鬼存在?
閉上眼睛感知,并沒有察覺附近有異常的磁場變化,我壯着膽子來到門口,對着門插位置一腳踹上去,哐當,門被踹開,我剛邁進房間,就聞到一股腐爛的味道!熏得我差點嘔吐。趕緊退回院子中,卸下背包,從醫院裏順來的口罩已經扔了,只找到一雙幹淨棉襪,我深吸一口氣,掩住口鼻,再進房間。
中間的屋子是廚房,竈臺上還擺放着他死前吃剩的飯菜,半碗小米飯,一碗黑黢黢的鹹菜,一小盆土豆炖南瓜,很貧苦的生活。
沒心思關心他的貧困狀況了,我撩起破舊的棉布門簾進入東屋,房間裏陰冷如冰窖,從枕頭上流淌下地的屍水還是血水,彙成小河。都結冰了。
我湊到炕邊,一手捂着襪子,一手去捏被角,小心翼翼地掀起被子。
哇!早上在小旅館吃的東西一股腦吐了出來!
男人的保暖內衣卷在胸口部位,胸部以下的屍身全部赤裸,可能因為保暖較好的緣故,已經潰爛不堪,腹部有個碩大的爛洞,內髒都流淌了出來,被子上、褥子上,全是粘稠的汁液,更惡心的是,屍身爛洞的邊緣。布滿白色的蛆蟲,正密密麻麻地蠕動……
這豈止是死亡3、5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