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32.
一兩天沒見，江汀倒是依舊活色生香，化點小淡妝，随便穿身小西裝，都讓人移不開眼睛。
曾寬易在電梯等她，看見她忍不住稱贊：“妹妹，別的我不敢說什麽，但是你這張臉花多少錢在哪也做不出呀。”
江汀沒好氣，差點忘了她大小姐的優雅給他賜了一個白眼，“堂哥，我覺得你不說話的時候呢真的也算是人模狗樣，但是這一張嘴呀，就真的不像樣。”
“……你在這跟我說段子呢？還押起韻來了。”
江汀：“不是你先給我說些不着調的嗎？”
曾寬易：“……我這不是活躍氣氛嗎？”
“活躍氣氛？”江汀神疑的看着他：“怎麽——我爸心情不好，你不行換我上？”
曾寬易被她盯得心虛：“你看江叔叔，他那麽好脾氣的人，能讓他心情不好的也就那麽一兩個。”
他小心翼翼放低聲：“你媽不是沒回來嘛……”
江汀收斂了笑意，從鼻腔裏逼出一個“嗯”字。
曾寬易跟在她身後走，快到病房的時候才突然想起又插到她前面：“我給你帶路。”
江汀：“我又不是沒來過。”
曾寬易：“我這不是拍你……”
沒有心理準備嘛！
“什麽？”
“忘了嘛。”
江汀停了腳步：“行了，到了。讓開。”
曾寬易：“啊？到了？”
他隔着小塊玻璃往病房裏看，這裏面除了坐在病床上的江逞，哪裏還有蔣臨書？
江汀不知道他弄什麽名堂，徑直進去，看江逞面色嚴肅盯着手裏的一份文件，出聲打斷：“爸爸——”
江逞眉頭一松，擡頭：“哦，汀汀來了。”
江汀瞥見文件上的幾個大字沒說什麽，只詳裝責備：“剛剛好就別這麽傷神啦，工作上的事情交給我…——大不了還有曾寬易。”
江逞愣了一會，然後哈哈大笑：“沒想到有一天換成我家閨女來啰嗦我了！”
曾寬易尬笑出聲：“可不是長大了嘛！來，叔叔我扶你。”
而後望着江汀，眼神裏寫滿了“你确定？”“此話當真？”。
江汀假裝沒看見，退後兩步給他們讓出路來。
“慢點……”
“好好……”
“小易麻煩啦。”
“哪裏哪裏……”
她沒有立馬跟上去，而是轉身往病房外面看了一眼，往下看到了一輛熟悉的車子。其實剛剛她上樓之前停車的時候早就看到了。
做好了準備見他，他卻沒給機會。
她盯着他走出醫院到停車場，旁邊又走出一個女人，穿着說不上多名貴，但是那種與生俱來的嬌慣她在熟悉不過了。
女人不知道在說什麽，隔太遠也看不清兩個人的臉和表情。
只是兩人之間保持着一定距離。
看得出女方是想要靠近的，不過男方不給這個機會而已。
江汀撇開視線默默跟上曾寬易兩人。
樓下蔣臨書捧着手機，姜霖怡站在一旁有些害怕現在他的這種低氣壓，就算習慣了也沒敢出聲。
蔣臨書走在一旁面色有些冷漠，電話接通連簡單的禮貌也沒顧：“自己過來接她。我等你二十分鐘，二十分鐘之後沒看到你，你的那個項目資金就沒了。”
徐則：“……我——”
他沒給對方有任何解釋的機會電話已經挂斷。
接着就是對方發來的語音。
“兄弟，二十分鐘你讓我飛過來吧！東城現在這個時間，堵車堵得都讓你懷疑人生！你放過我吧！”
蔣臨書：“還有十九分鐘。”
徐則：“……剛剛那一分鐘不算。”
蔣臨書：“嗯。”
姜霖怡本來愛美，又是來找蔣臨書，所以只管穿得好看，結果到了這，人是見到了，可他根本不待見她。
看她凍成凍雞也不肯讓她上車。
“蔣臨書你不冷嗎？”她心虛又害怕，但依舊語氣顫抖的試圖搭話。
他神情冷肅，很明顯并不想搭理她。
“蔣臨書，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是我還是好心的提醒一下你，剛剛你還沒下來，我看到江汀上去了。”
“我知道，你倆因為以前的事情，現在一直關系都不好，所以，我建議你現在趕緊開車走掉。不然待會撞見了……”
他眉頭一松，沒等她話說完已經又往醫院裏走了。
姜霖怡有些懷疑自己剛剛的表述能力是不是有問題？為什麽人蔣臨書聽了江汀在之後還往裏沖？！
醫院裏曾寬易一個人帶着江逞做檢查。江汀不幫忙只看着，中途接了電話才離開。
蔣臨書過去的時候曾寬易已經準備帶江逞做下一個檢查。江逞在裏面給醫生聽診，他出來透口氣。
這時看到他明顯激動又驚訝。
“蔣哥，你怎麽回來了？”
蔣臨書沒看到江汀，斂了身上的浮躁：“有些事忘記叮囑你了。”
曾寬易笑得賤兮兮：“蔣哥，你這話我稍微有點不信。那個——”
“江大小姐剛剛接了電話順便去化驗科拿單子了，你要不幫我去看看她那邊怎麽樣。去了也有蠻久了。”
蔣臨書神情倏的放松下來：“好。”
腳下步子撤了一半，轉身回國頭沖曾寬易要說什麽。曾寬易以為他不認路，熱情指着旁邊牌子：“上一樓，樓梯左拐第二個房間。”
蔣臨書點頭：“謝了。”
曾寬易收了手，有些迷迷糊糊，一時間不知道他的謝指什麽：“哦，不用，我們是兄弟嘛。額……”
他咂咂嘴。
一激動說快了。
也好像不算是。
蔣臨書輕笑出聲，頭次眼裏有光：“謝了，兄弟。回見一起喝酒去。”
曾寬易不可置信的擡頭，眼裏就差泛起淚光。
江汀接的是李栀的電話，大概就是工作一切順利，不過有些小麻煩。
“嗯。那你在國外注意吃東西的時候注意一點。別又像上次一樣弄得上吐下瀉。尤其別碰牛肉！”江汀囑托道。
李栀：“嗯嗯嗯，知道了汀妹妹，保證乖乖的回來，一根頭發都不少。”
江汀靠着窗戶邊嘆口氣：“那倒也是不用。”
醫生：“江小姐，江先生的化驗單可以了。”
她過去掩着手機接過來大概看了一下，問：“醫生這些常規都基本正常了應該就是沒問題了吧。”
“對，江先生的身體常規數值基本正常了。”
“好行，謝謝醫生。辛苦啦。”
“應該的應該的。”
李栀：“江叔叔沒事了吧？”
江汀：“差不多可以出院了，可能今明兩天吧。”
“哦行，我這邊快登機了，先挂了。等我到了再給你打電話。”
“嗯，行。拜拜——”她不緊不慢走到拐角，面前一人明明沒有擋住去路，卻讓她覺得無路可走。
她慢吞吞收起手機，想塞進口袋裏塞了半天沒找到口袋，塞進去以後，她又不自覺低下頭咬緊了牙關。
心裏無數os。
他不是走了嗎？怎麽又回來了？還是本來就沒走？
不對。剛剛他明明在下面就是要走的，和他在一起的還有一個女的。那女的是誰？好吧，她也沒有立場問。
她猜是姜霖怡。
她想确認。
可——
他到底是來幹嘛的？秋後算賬？想起這麽多年在她這受的罪，臨走之前好好教育教育她嗎？
還是放狠話，讓她後悔自責加帥氣離開？
她挎着臉。
才不會。這些只有曾寬易那個長不大的幼稚鬼才做得出。
他是蔣臨書，他才不會這麽做。
他只會冷漠，冷漠，再冷漠。一句話不說，離開或者假裝什麽都沒發生過。
她不知道他的底線也不清楚他究竟想要些什麽？
權擺在他面前，他視若無睹；錢擺在他面前，他想做五好青年。她站在他面前，他從不交心，哪怕說些推心置腹的話也沒有過。
不像她，什麽都得嚷嚷。
讨厭姜提米讨厭姜霖怡，讨厭曾寬易讨厭周琳琳。她以前最會這麽嚷嚷。
可是，一句對不起卻卡住喉嚨。
蔣臨書看到她也就不再急躁，走向她的每一步不緊不慢卻又小心翼翼。他本來就比她高了一個頭還多，沒了往常一貫的恭敬，讓她覺得甚至有些壓迫感。
她不自覺縮緊身體：“你……你來拿我爸的化驗單嗎？我已經拿了，給你。”
蔣臨書自然沒接。
她是多遲鈍才會以為他是來拿什麽化驗單的。
江汀的手懸在半空中好一會，見他不接也只能尴尬的收回手。然後好好的一張化驗單被攥緊在手裏，捏得不成樣子。
醫院走廊說不上暖和，甚至有些陰涼。
可是她的臉頰卻滾燙滾燙。
“蔣臨書——”
“江汀，那天晚上你說“既然已經分開了，為什麽不好好放下。”可我從來沒有答應過分開，也不需要放下。”
她甚至有一些聽不清他說的什麽。因為他步步緊逼的樣子讓她有些懵，也有些措不及防。
反應過來才發現他的意思，想反駁：“蔣臨書，這件事翻篇了？我不想再說。”
“翻篇了？”他倏的地下頭，連脖子微彎下來，嘴角挂起嘲諷的，低沉的從胸膛裏震出，無比的耐人尋味。
他這個樣子對她來說陌生又不可思議。
她是誰，盛氣淩人慣了的江大小姐，一時間她也硬氣了不少，明眉皓齒間都有了嗔怒：“你，笑什麽？”
他眉眼帶笑，眼裏嘲諷：“江汀，你的翻篇了是指一次次及時出現替我解圍，明明知道江家實權不能旁落還絲毫不懷疑的丢給我一個外人？或者是說，替我喝酒喝到自己不舒服，沒有絲毫冷靜可言的一個人開車跑夜路，去酒店找我？”
“江汀，江大小姐，自欺欺人不是這麽用的。”他死盯着她的眼睛，不給她任何喘息的機會。
一旁的電梯上的數字不斷跳動，不過還好都沒有停在這一層的。
江汀臉上早已經泛起了潮紅，不是害羞也不是緊張，而是被自己自以為是得演技和強裝的保持距離揭穿後的難堪。
他都知道。
是呀，她連自己都覺得矛盾，又怎麽可能說服他！
但是她的自尊和機智告訴她，她不能在這承認。如果現在站在她面前的換成曾寬易或者其他任何一個人，她一定會指着他鼻子罵完走人。
罵什麽不重要，關鍵不能輸了氣勢。
可現在面前的人是蔣臨書。
她撇開眼生硬的岔開話題：“我要給我爸送化驗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