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

靜默中,先前積在萬羨青心頭的那道困惑,在仿佛遭到大風大浪吹襲掃蕩了一般,兀自散了個幹淨。

“你就是蒼句的意中人?”

“這跟蒼句又有什麽關系?”

朱朽滿懷憤恨的問,與她藏在心中的答,在此時忽地釀出了一枚同情的果。

想來又是一段,“我本将心比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的求而不得。萬羨青按下了立即離開的心思,又留在場上觀望了一陣。

蒼句試着把朱朽從自己身上扒拉下來,但朱朽的本體可是蛇……

此下,朱朽雖未化出原形攀纏蒼句,可他現下也是四肢加下巴俱牢牢貼着卡着蒼句的身體。再有,蒼句也像是保有什麽顧忌似的,只是象征性地拉了拉朱朽叫他“快下來”,并沒有動什麽武力。

而真正引起萬羨青注意的是蒼句對朱朽的稱呼:小朽。

試想蒼句只是一名九轉修士,而朱朽卻是能跟蒼赫死鬥的仙級,這般實力輩分懸殊的二人,蒼句稱呼朱朽時,用的竟是這樣“有失尊重”的親昵稱謂。

又是什麽她不知道的隐情。

蒼句:“你快下來,叫旁人看了去多不好啊。”

朱朽聽言輕快地跳了下來,然後在他身前笑嘻嘻地站定。

而後的一幕直叫萬羨青瞪大了雙眼,只見蒼句伸出手在朱朽頭上揉了揉,問到:“你怎麽到這兒來啦?”

朱朽握緊拳頭高舉道:“把你搶過來!”

蒼句一愣,複又苦澀一笑,沒了與他搭話的心思。

朱朽見他神色忽地低落,關心問到:“你怎麽了?”

蒼句只搖了搖頭不搭話。

萬羨青瞧着這事情大約也不會再有什麽後續的發展,當即就從雲中降了下來,并跟蒼赫正式提出請辭。

只是她想走,卻是有人不答應的。

先前她在空中,且有雲霧遮掩身形,故而蒼句蒼漸并未發現異樣。雖有衍木唳鳳陣團這一道破綻露在外處,偏先前又遭朱朽強行撕開了個口子,故而這本就簡易粗糙的陣法就更瞧不出原貌了。

若非萬羨青主動顯出身形與蒼赫道別,只怕後到的蒼句蒼漸是難以發現她的存在的。

蒼句見到萬羨青,面上當即顯出愠色:“你們把小桐帶哪兒去了!”

萬羨青瞥了蒼赫一眼,輕笑道:“殊桐已與你道明因由,你又何必緊追不放。”

蒼句罵道:“你說得輕巧,你可曾從我的角度想過?說來就來,說走就走,說要合籍就辦大典,說要離開甚至連正眼也沒給我一個。你們把我當成什麽!”

萬羨青一愣,卻又立時遭到了蒼句的攻擊。她将攻勢擋下,剛要分說一二,朱朽的攻勢又接了上來。

一個蒼句還不算什麽,可再加上一個戰法詭谲的朱朽,那就有些不好對付了。萬羨青雖不會真被這兩人打傷,但是她三番兩次遭人攻擊,即便她性子再好,此下也的确有些惱了。

若說蒼句對她出手,萬羨青尚還能理解。畢竟是她一手促成了殊桐離開,但這個朱朽又是怎麽回事?剛一見面就遭到他的部族圍攻;想要作壁上觀不插手戰局卻又生受了他惡毒一擊;此下蒼句對她怒而發難他也要橫插一腳。

一而再再而三地尋釁生事,萬羨青也被激地生出了好好教訓一番朱朽的心思。

萬羨青輕啧了一聲,抛出一句刻薄話:“輪得到你來表忠心嗎?”這話顯然是朝朱朽去的。

萬羨青原不會這般待人,但此番的确生了真火,再有長年受到亓官奉的影響,故而偶爾用得上時,她也很能說幾句刻薄話。

果不其然,這話刺到了朱朽的痛腳。只是不知怎的,他并未使出詭異箭術或仙級能為來做反擊,他只是十分克制地待在原地咬牙切齒地憤懑着。

萬羨青心下冷哼,暗自譏诮道:看你能裝到幾時。

朱朽不來,她便主動攻過去。

一笛千雪揮出,霎時間冰光閃動,漫天飄雪。只一個恍惚的剎那,整個灘塗都被冰雪覆蓋了起來。萬羨青腳踩玄鳥淩空而起,千雪笛貼上朱唇,天籁清音悠然而出。

只是這笛聲悠揚,揚的卻是殺意、凍創、掩埋層層意境。如若有人敢輕觸,必然要吃一些苦頭。

朱朽到底是仙級修士,故而這冰雪覆蓋下來的第一時間,他心下就警鈴大作了起來。只是有一種狀态叫做“心有餘而力不足”,他雖明晰此間危機兇悍,只是知道是一回事,破解卻又是另一回事。

朱朽對此束手無策,只能激出靈力與之對抗。這便是最最基本又最最耗費的應對方法了。只是朱朽尚且是苦苦支撐,較之弱了不止一籌半籌的蒼句更是已被割出了四五道傷口來。每一枚雪花之中都夾着一道寒意,不強,卻能叫人靈力運轉遲滞。

這邊兩人在苦苦支撐,另一邊的蒼赫卻十分悠閑。他與朱朽一樣,一息千雪剛顯出威勢,他就參到了這冰雪背後的強大能為。但這攻勢本不是朝着他來,故而蒼赫只是随意招了一團海水覆住自身,象征性地擋了擋濺起的雪花也就算完事了。

這對比太過鮮明,然而蒼赫也沒有施以援手的意思。

如果朱朽再不顯出真本事,那麽他跟蒼句的死亡,就是可以預見的了。當然,這得排除蒼赫出手的情況。

而逼迫朱朽出手,本也是萬羨青的意思。

可惜事态并不如她所設想的那般順利地進行下去,待到蒼句體內寒意愈發凝厚,朱朽直接顯出星玺清光大蟒的本體将蒼句護在其中。

萬羨青順勢中斷吹奏,有樣學樣地朝朱朽面門射去一道白色冰魄。朱朽長尾一掃欲要将這攻勢擋下,然而他卻忘了先前自己攻擊萬羨青時布的後手。

那白冰被朱朽一尾抽裂,繼而包裹其中的蓬勃木氣與凝厚霜氣,有如兩道噩夢一般直直裹住了朱朽的身軀。

沾上那白冰,蛇鱗便倉促地層層碎裂,繼而鱗下肌理又被凍得生機全無,稍一動彈便紛紛化作腐肉落了。緊接着又是木氣的充盈鼓蕩,甫一沾染,壞死的組織又紛紛新生、長好。

一死一生,一枯一榮。自結果來看并無實質影響,然而其中的痛楚,竟是叫朱朽這樣的仙級修士也慘嚎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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