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宇不敢惹怒何紀超,雖然他們接觸不深,從韓記菁的嘴裏,多少聽到一些有關何紀超的脾氣。他向來沒把何紀超放在眼裏,可面對警察,他不得不妥協。
他輕輕把門打開,以為何紀超多少會有些禮貌,不曾想門才拉開一條縫隙,何紀超就飛地一腳踹過來,壓根沒給他躲避的機會,連着門一起被踹到了牆角。
何紀超準備闖進去,常宇用手抵着門,試圖把人關在門外。可惜他只是做了無謂的抵抗,對方不費吹灰之力就把他推倒,暢通無阻地走到客廳中央,目光陰冷地看着他。
常宇指着地板,氣勢洶洶地吼道:“何紀超,私闖民宅,你這是在犯法。”
“殺人兇手,你有什麽資格跟我談法律?說吧,為什麽要殺韓記菁?”
常宇惱怒:“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殺韓記菁了?”
“你這段時間連酒吧都不敢去,難道不是做賊心虛?”何紀超閑庭信步地将房子掃了一圈,回頭看着常宇,“老實交代吧,省得我動手。”
“韓記菁的死跟我沒有半點關系。倒是你,何紀超,我聽說她死的時候,身邊可是只有你一個人在,難道你就不是最大的嫌疑人嗎?”
何紀超覺得常宇就是在狡辯,為了脫罪,滿口胡言。看來,他就不該給他留情面,背在身後的雙手握得指骨咯吱作響。仿佛剎那間的事情,何紀超整個人就像猛獸一般把常宇按倒在地,偌大的拳頭不留餘力地往他臉上揍。
常宇就是吃虧的體格,根本不是身高體壯的何紀超的對手。
林悅媛站在門口看着他們厮打在一起,也沒插手勸架,見常宇被打掉一顆牙,她才進來把何紀超拉開。
常宇從地上爬了起來,看到林悅媛時,感覺有些懵。這個女人怎麽這麽眼熟?又沒有餘力去想他們在哪裏見過。
他用拇指拭去嘴角的鮮血,陰着臉說:“何紀超,你這是在公報私仇。”
何紀超并不否認,只要一想到白晶晶的話,他就恨得咬牙切齒。
可這些話,他不敢拿出來跟常宇當面對質,他害怕被現實打敗,害怕對韓記菁的執念最終會因為流言蜚語而動搖。
“何紀超,你真以為韓記菁是好女人嗎?”常宇向沙發走過去,估計是被揍得不輕,走路一瘸一拐,稍微跨大步子,就跟撕了身上的一塊肉似的,疼得嘶牙。
見何紀超不說話,常宇瞥了眼林悅媛,笑容中帶着挑釁:“韓記菁就是個婊子,跟誰都玩得起。她應該說過愛你的話吧。不妨告訴你,同樣的話,她對我也說過。她還說,跟你只是逢場作戲,對我,才是至死不渝。”
何紀超的臉上沒有明顯的情緒,常宇覺得不可能,照理來說,這種話應該激怒他,亦或是他為了掩飾痛苦然後摔門而去。
常宇依舊不嫌事大的說:“你認識韓記菁三年,追了兩年才把她追到手,而我呢,才花了兩個星期就讓她上了我的床。你說說看,她是不是更愛我?”原本是對何紀超說的話,不知不覺就變成了問林悅媛。
林悅媛皺眉,眼神警告他閉嘴。
常宇越發得意,身體吃了虧,總得占點嘴上的便宜。
“我告訴你,韓記菁的毒瘾可大着呢,就算不被人殺,遲早也會死在這上面。”話一說完,人就往卧室裏落荒而逃。
何紀超走到落地窗邊,忍着肩胛的疼痛,目光深遠地望着城市高低不齊的樓宇。
林悅媛怕他憋出病,走過去觀察他的反應,必要的時候,說點好聽的話寬慰他。
何紀超在窗邊站了很久,林悅媛也沒想到這個人的定力會這麽強。
他望着房子外的燈越來越亮,五顏六色的招牌,蜿蜒燈河的車道,所有的一切,都明亮通透起來。
他是真的受傷了,只有受傷的人,會用這種一言不發,一動不動的方式麻醉自己。
“何……何紀超。”她驚了一下,她記得明明喊的是何先生,怎麽嘴裏的話也會金蟬脫殼不成?在何紀超沒反應過來之前,她旋即改口:“何先生。”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傻?”他問,聲音飄渺,仿佛來自夢裏。
“你不傻,一點都不傻。”林悅媛安慰人的技術不是很好,心裏想的往往跟嘴上說的不一樣。
何紀超唇角輕扯,他就是傻,不管常宇把韓記菁說得多麽卑賤,他對她的感情依舊不減。
“你一點都不傻,你只不過是太執着了。執着得像個瘋子一樣,可我卻覺得這樣的你,活得比別人真實。何紀超,其實我跟你一樣,是個執着的瘋子。”林悅媛心裏難過得很,難過得連多看他一眼都覺得心痛。
她确實跟他一樣,是個執着的瘋子。
常宇在卧室睡了一覺醒來,輕輕把房門開了條縫,鬼鬼祟祟地打探何紀超還在不在。
客廳靜得出奇,夜風從未關緊的窗戶吹進來,冷得發抖。
常宇一看人不在,大搖大擺地從卧室出來,整個人往沙發上一躺,把修長的大腿擱在茶幾上。
林悅媛按下開關,客廳頓時燈火通明。
常宇下了一大跳,抱着抱枕躲到沙發的一角,驚恐地看着站在眼前的兩個人。
“你們怎麽還沒走啊?”
“我們的賬還沒算完。”何紀超坐過去。
同坐一張沙發,雖然隔着些許的距離,但何紀超給常宇的壓迫感依舊強烈。
“我……”常宇欲哭無淚。
“說吧。”何紀超雙手覆在膝蓋上,眼神空洞地看着正前方的某個點。
“說什麽啊?該說的我都說了,你總不會真以為我有那個膽子殺人吧?再說,我也沒有殺韓記菁的動機啊。”常宇解釋。
“你有。”何紀超越是這樣不惱不怒的态度,常宇越覺得心慌。
“我能有什麽動機啊?”常宇無奈地求助林悅媛,使眼色讓她替自己說句話。
林悅媛将臉別向一邊,裝作沒看見。她雖然不認為這位常公子是殺人兇手,但肯定他或多或少知道點什麽。
“何紀超,你就放過我吧,行嗎?我睡過韓記菁,我向你道歉,可是這種事情也是兩廂情願的,你不能為了發洩私恨,就給我安上一個殺人犯的罪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