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 完美主義
姜怡珍朝她擠了擠眼,姜唯沒看懂,繼續聽她嘟囔着。
“文化節當天,除了有玉叔家的鑼鼓隊、舞獅隊給咱們助威,我還請了所有玉家班的小夥子們來!”
“哈哈哈哈……你要幹嘛?”
姜唯笑到不敢加油,一直龜速開着。
她從前見過玉家班訓練時的情景,果然是姜怡珍的作派,喜歡身材結實的弟弟。
“你腦子裏又在想什麽?我是叫他們給咱倆當保镖!”
姜怡珍戳着姜唯的腦殼,兩人在前排嬉鬧起來,完全忘了後面還坐着一個男人。
暮楊的心情截然相反,從聽到“文金山”名字的那一刻起。他低頭給暮暢發了一長串消息,讓她盡快調查這個人。
***
姜怡珍家是一棟三層小樓,外觀看起來普通,但格外實用。一層是商鋪和停車區,二層是長輩的房間和起居室等,三層是姜怡珍的房間和客房。
暮楊來了,姜唯住的客房即勻給了他,自己和姜怡珍擠在一屋。
姜老太倒不管暮楊的來歷,心中有些不悅,她讓姑姑把三層閑置的房間收拾出來給姜唯住。姜唯懂得察言觀色,沒有麻煩姑姑,連忙把姜老太哄回了屋裏。
“打哪來的小子,瘦得跟竹竿似的,搶我大孫女的地方!”
“很瘦嗎?沒有吧……”
姜唯在奶奶屋裏晃悠着,想到了暮楊身上的肌肉,結實而修長,頓時察覺自己話有點多,還好是背對着老人家講的。
“他真是小珍喊來的?”
姜老太明察秋毫,她也見過姜怡珍的幾任前男友,不似今天這位的派頭。
“就是來工作的,是請來的,人家是畫家,藝術家。”
“哦,知道了。”
姜老太半信半疑地點着頭,姜唯越是多說一句,她越是觀察着姜唯的表情。
索性姜唯把話題轉移到祠堂上,她央求姜老太抽時間陪她去看一圈,還想叫上幾位村鎮幹部,為整修工程造點聲勢。
“你不是在跟小珍忙乎文化節嗎?一個人要幹這麽多事情。”
“不幹不行了,已經有人瞄上這片地界了!”
姜唯把新聞視頻給奶奶看,老太太是有所耳聞,但南松鎮的父老鄉親肯定是以姜老太為龍頭。
上一代人還活得好好的,沒提自己是“第十二代傳人”,那麽,姜怡珍的“第十三代傳人”就是個笑話。
“這條視頻也不是随意拍的,您再仔細瞧瞧!”
畫面定格在某處節點,祠堂的破舊的大門赫然挺立在正中,繼續播放,看似是些枯樹荒草的拼接鏡頭,但姜家人都能辨別出來是祠堂的後院。
“翻牆進去拍的,我和姜怡珍都這麽認為。”
姜老太瞬時坐不住了,抄起牆角的拐杖敲着地板罵道:“可恨的東西!”
“所以我跟公司請了假,這幾天都待在南松鎮。我們知道是誰幹的,也想了一些對策。總之,我們不能像過去那麽低調了,是自己的東西就自己說了算!”
“好,有我給你們撐腰呢!”
姜唯眯着眼睛笑起來,像只淘氣的小狗撲到姜老太懷中。老人家承受不住,又緩慢坐回了床邊。
姜唯在父母面前都不撒嬌,只在奶奶的屋子裏放肆一下。
“要不要我在您這屋住幾天呀?”
“那可不行,我一個人住習慣了,你別來攪乎我……”
“讓您疼疼我啊,愛我啊……”
姜唯嘴裏說得不着邊際,逗得姜老太合不攏嘴。
笑聲已經越過客廳,飄進了廚房。姑姑正在準備午餐,換作過去她心裏會有些不自在,但眼下不同。
她瞧出姜唯與姜怡珍的情分真的比平時看起來的要深厚。且不說新聞上胡亂加的标題,就連姜怡珍心心念念的文化節,姜唯也撇下工作來幫襯,令她刮目相看!
當然,自己閨女也有本事,居然請回來一位藝術家。她不懂別的,只從那人相貌談吐上看就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
最關鍵的,年齡還和姜怡珍差不多……她的聯想頗多,眼前飄來紅喜字,忍不住用手遮住了嘴巴。
***
距離文化節開幕還有不到四天時間,姜怡珍同暮楊在造紙工坊研制文化節上要展示的新式紙燈,忙得不亦樂乎。
姜唯則在為祠堂整修工程跑手續,拉着相關人員看現場。
兩個女生只有晚間躺在床上才開始交流白天的事情。一切按計劃進行,還算順利。剩下的就是姜怡珍在吐槽暮楊。
“藝術家都是完美主義嗎?讓我的工人重做了十遍啊……十遍!”
“他還直言不諱我原來的産品太醜,搞得我在大夥面前下不來臺!”
工作上的摩擦講完,姜怡珍又扯到別處,說她白天被工裝勾住了頭發,暮楊幫她處理,不合時宜地靠她太近了。
“他當時離我只有……我覺得只有十厘米,不,三厘米……”
姜唯打了個哈欠,當故事一樣聽完了,不予評價。
緊接着,姜怡珍又列舉了多個細節,比如暮楊跟工人大姐客客氣氣,跟小朋友和和睦睦,就連廠房裏的看門狗都跟他熟識了。
“這不是好事嗎?”
姜唯身體躺平,絲毫總結不出姜怡珍的中心思想。
“他就是傳說中的中央空調啊!” 姜怡珍側躺着,一只手撐着腦袋,另一手拍了拍要閉眼的姜唯,“我不太喜歡這種男人,我不知道你怎麽看?”
“裝的吧,你還沒見他發瘋的時候……”
“是嗎?跟我說說。”
“會摔東西,把所有東西都砸了……”
姜唯逐漸吐字不清,沉沉睡去。她這幾日在雲都過得很悠哉。
在陽城時,上班很累,晚上還要去畫室,周末還要賣房……此刻窩在姜怡珍精心打造的公主房裏,她已心滿意足!
***
早上醒來,手機上又是那條消息。
【睡了嗎】
暮楊每晚都會發,而姜唯只會回一句。
【晚安】
昨天她睡得早,沒有回複。
中午,姜唯代替姑姑到造紙工坊送飯,暮楊終于活捉了她。
“沒胃口?”暮楊見姜唯吃的不多,從口袋裏掏出兩顆牛奶糖丢在桌上,“小朋友給的。”
坐在對面的姜怡珍趕緊捂住一顆,拿起來瞅了瞅,“姜唯,你愛吃的!”
她把糖又丢回來,剛好被姜唯接住,是普通的牛奶糖,姜怡珍亂說的,只為戲弄暮楊。
暮楊面前的餐盤已經清空,他站起身,微笑着說:“我吃好了,出去溜達一下!”
姜唯預感到出門會撞見他,不過心裏還是小小地慌了一下,憋出兩句話問他。
“手還好嗎?這兩天辛苦你了!”
“不辛苦,姜怡珍說,最後那天會給我包個大紅包。”
姜唯笑了笑,腳步沒停,繼續走向回家的方向。
“糖吃了嗎?喜歡嗎?”
“她騙你的。 “
姜唯仍是憨憨地笑,一個不留神,眼睛被日光刺到,眯了一下,頭偏過去。
“你怎麽都不問我,為什麽晚上給你發消息?”
暮楊伸手接過她左手上的提袋,另一只手拉起那只黑色手環放到眼下,把它當成測謊儀。
“你把我叫來的,為什麽還一個勁兒地躲着我?”
午後的陽光已經被暮楊的身體遮住,他一點點靠過來,像是天空中發生了日全食。
“想好怎麽謝我了嗎?” 他問得很認真。
姜唯心裏有數,遲早會面臨這道難題,她一時答不上來,但盡力保持手環上顯示着白色字體。
暮楊湊得太近,姜唯勉強掙脫束縛,找到一條答案,“我……保持心态平穩,不影響你的手,不就是最好的答謝嗎?“
她說話的時候,數字已變成黃色,緊張疊加心虛。
暮楊感受到了手臂上的刺痛,他不在乎,雙臂環住姜唯的肩膀,不想讓她逃離。
“你用它要挾我?” 語氣中帶着微愠,灼熱的鼻息向耳朵撲過來。
姜唯的心髒冒到嗓子眼,她似乎猜到了下一步是什麽動作,慌亂中只好用鐵頭抵住暮楊的身體,傻傻地把臉藏進他的胸口。
“不是的!”
姜唯躲過一劫,腦子忽然靈光起來,補充新的論據。
“在醫院裏是你說的,因為我能控制你的手,你才和我在一塊兒的。所以現在,知道是什麽原因,也知道該怎麽解決……那我們倆……就保持正常社交距離吧!”
姜唯很努力地把一串話講完,幸好手環沒有報警。可是耳邊的心跳聲強硬有力,如同激烈地反抗着什麽,她反應了一下,才想到那是暮楊的心跳聲。
姜唯試探着退後一步,擡頭瞥見暮楊臉上是從未有過的陰沉,他一字一句地問她。
“姜唯,你是塊石頭嗎?”
“我做的所有,我們經歷的所有事!你都覺得是因為我的右手,而不是因為我喜歡你?你就是這麽想的?“
一絲幽暗的光在暮楊的眼眶閃爍,姜唯剎那間為之動容,可她又看向別處,極度克制着那股莫名的吸引力,要t保持一種理性。
“為什麽不能這麽想?我們本來就是帶着各自的秘密和對方走到一起的,是你沒有好好想清楚!”
姜唯把話說得徹底,但她自認為,話裏還沒有扯出暮南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