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 不肯花錢
宴會廳中越發嘈雜，姜唯一路走向室外，水榭平臺上清風徐徐，不知道要比裏頭舒爽多少倍！
岸邊的多株荷花幾近凋零，水面呈墨色，四周搖晃着一盞盞紙燈的倒影。
姜唯正在發呆，手機上彈出一條消息。
【無聊的話就來找我】
【在哪】
【猜一下】
姜唯正要打字，拒絕同暮楊玩捉迷藏的游戲。不過她又想起些什麽，重新進入會所室內。
再怎麽說，她也是配合建築、精裝團隊從頭幹到尾的。現在面對會所的設計布局已經了然于胸，再也不可能發生上次迷路的狀況。
暮楊在的位置一定很好找出來！
新址建築群的布局工整，以神話中的四方神獸為主題，分別是青龍、白虎、朱雀、玄武。暮氏的諧音“木”，而青龍館在東邊，對應五行中的木，于是姜唯向青龍館走去。
建築師還說，神獸青龍代表的季節是春天，所以當初給青龍館定調的植物主題也圍繞春季展開。
眼前，天井庭院中的桃樹就是她從苗木基地選來的，等到明年春天才能一展風采。
青龍館的面積僅次于中部的宴會場所，四周靜悄悄的，姜唯在大廳正中站住，再找下去就需要進入不同的會客室，說不準會打擾其他人。
幾位服務人員經過，她匆匆靠在了柱子後面，再轉身時，暮楊微笑着走到她面前。
“找不到就想放棄了？”
暮楊已經換下唐裝，穿着一款寬松的白色襯衫，挽起姜唯的手向前走去。
“還去哪？”
“找個沒人的地方……”
姜唯瞬間垂下頭，臉頰緋紅。
大廳向前有一片展示空間，每隔幾步就有一件古玩或是雕塑，中間用各式隔斷充當背景，形成流動的空間。
吊頂上垂下無數條紗幔，有的印着字體，有的印着圖案。外圍只能窺見其中人影綽綽，并不能看穿。
燈光也經過精心設計，忽明忽暗，人走在裏面的體驗非常豐富。
“我喜歡這裏。”暮楊走到盡頭停下腳步。
“你不用去應酬嗎？”姜唯有點擔心。
“不用。”暮楊的手輕輕一揮，姜唯的發髻一瞬間散開，簪子已經被他握在手中。
“我也不許你去。”
姜唯有點生氣，理了下頭發，去搶那支簪子，“拿過來！”
她左手上仍戴着檢測手環，今晚為了配合衣服，在上面纏了一條白色絲帕。
暮楊忽地捉住她的手臂，看了看，“還挺聰明的！今天下午怎麽了？我的手又疼了。”
“去接姜怡珍嘛，激動了一下。”
“你什麽時候搬過來，不是要給我治病麽？”
“在收拾東西了，我沒想拖着……”姜唯的臉頰燒得更燙，兩手的指尖纏在一處。
暮楊從腦頂投下的目光仿佛聚光燈一般，令姜唯的呼吸一時不受控制，心跳也快了許多。她身體向後想找個依靠，正在遲疑中，暮楊的雙手撐在她的腰際。
“美人魚配王子……”
暮楊的頭逐漸垂下來，怪不得他換了件襯衫，胸前的兩粒扣子敞開，刺得姜唯睜不開眼，她整個人羞愧難當。
不知是環境空曠還是空調本來就溫度低，姜唯四周的空氣中好像飄浮着無數冰晶，讓她裸露的肩膀顫抖起來。
唯獨頸上傳來滾燙的感覺，一點一點的烙印似乎要傳遍全身。喘吸間有好聞的薄荷香氣，然後是她的頭發、他的胡茬，又癢又疼，讓一顆心高高懸起來……
“停一下！”
姜唯抵住暮楊，眼前只有一片眩光，不過她更擔心手環的報警聲此時會響起來。
她緩上幾口氣，問暮楊，“你不感覺疼嗎？”
暮楊笑着搖搖頭，臉上反倒是狡黠，意猶未盡。姜唯不知道該不該相信，把頭紮進他懷裏頂了頂。
“看看這個……”
暮楊攬着姜唯，翻出手機上的一張照片，“你再不搬過來，就看不到你送我的水仙了！”
“什麽水仙？”
姜唯瞪大眼睛，照片上明明只是普通的蒜苗，“我怎麽會給你這個？胡說！”
“哎，所以某些人以後不要喝酒，醜态百出，幸好碰上的是我！”
“不是，我怎麽會？”
姜唯還要辯解，不遠處突然傳來奇怪的聲響。她和暮楊收了聲，站在原地不動，透過紗帳向外張望。
話說這一方充滿靈性的天地，不僅被大畫家暮楊相中，也被畫廊主人雲彤看上了。她與一個男人正糾纏着，如癡如醉，忘乎所以。
姜唯自嘆不如，再次定睛一看，男人是周老板……
暮楊伸過一只大手遮上了姜唯的眼睛，“別看！”
姜唯沒想看這種場面，只是碰巧認出了一位熟人。
她還沒有從剛才的冷熱交替中緩解過來，腿也站得太久，索性把暮楊當作一根支柱，整個身子倚靠在他懷裏歇息。
“呵……”
暮楊咬緊牙關，一邊是少兒不宜的動作場面，一邊是姜唯這個沒心沒肺的家夥。
還有……她不會在這種聲響中也能睡着吧！
***
上班時間，周老板是肉眼可見的心情低落。
小唐在整理合同，暮氏的多個項目接近尾聲，回款的情況也不錯。雖說新項目渺茫，但本年度的業績肯定是穩了。
她真不明白周老板還在愁啥！
姜唯淺淺一笑，小唐馬上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姜唯姐，你總是跟周總出去，肯定知道些什麽，說來聽聽！”
這……場面太刺激，如何說得出口。姜唯只是點到而已，“別問了，不t是工作的事，為情所困！”
一個“情”字打開了小唐的情報閘門，與周仁相關的情感經歷傾瀉而出。
小唐，作為與姜唯同期進入公司的員工，專業技能平平，但對公司的客戶網絡如數家珍。誰誰多看了周仁兩眼都能被她記錄在案。
她最新的發現是周仁辦公桌上多了一只水杯。
是的，水杯，多麽明顯的标記，在姜唯這樣的人腦中只是空氣般的存在。
“我查過，那只杯子是A品牌和C藝術家的聯名款，國內買不到的。周總再也沒拿它喝過水，只是擺在桌上。”
“這……你都知道！”姜唯實在忍不住，至少為了褒獎小唐的偵察能力，她從牙縫裏擠出一點實情，“嗯，對方是藝術圈的。”
“哇塞，姜唯姐，你确定嗎？如果是這樣的話，一定和對面那家畫室有關。”
“啊？”姜唯一時無語，後悔剛才說多了。
小唐的腦子轉得飛快，“畫室已經關門好久了呢……不會是？不會是和暮先生……”
小唐瞪大眼睛，下巴要掉到地上，有生之年遇到了驚世駭俗的男男組合！
他搬到對面，他找他做露臺，他的聚會邀請他……
他一走，老板崩潰！
噗的一聲，姜唯把一大口飲料噴射出來，灑滿了自己的鍵盤，澆花時都沒有這般均勻。她起身一通亂咳，也要為周仁的名聲作證，拽住小唐連忙解釋。
“是個女的！”
“啊！還好……”小唐抽出紙巾幫姜唯擦鍵盤，努着嘴嬉笑道，“你不早說，讓我亂猜！”
“可服了你的腦洞了！這麽有想象力用在做方案上不好麽！”
姜唯感覺自己是在說教，後半句說得小聲些。
“那也得遇見有錢的甲方啊！我做的效果圖那麽好看，他們不肯花錢，也沒用。”
一談起工作，辦公室裏的氣氛驟然冷了下來。
新項目在哪裏，在哪裏……姜唯翻了一遍通訊錄，又開始浏覽朋友圈。正在撒網時，一串陌生號碼打來電話。
知道她的姓名，崗位，公司名稱，點名請她去做庭院設計的咨詢，服務地址是觀瀾公館1號別墅。
天降的好運，轉告周仁的時候，他居然不冷不熱，讓姜唯帶着小唐去見客戶。
姜唯想了想，那地方還是有點偏僻，于是她與另外一位男同事約定好第二天去拜訪客戶。
***
暮氏集團總部大樓，位于陽城的經濟開發區內，距離暮楊居住的公寓車程1小時。
副總裁的辦公室原定在頂樓32層。經過暮暢的積極安排，勉強挪到了29層，對于暮楊來說還是太高了。
他要求秘書把所有卷簾都降下來，對窗外的風景毫無興趣。
公司的人都知道他從前是搞藝術的，提出一些古怪的要求似乎也沒什麽不妥。關注他的人很多，尤其喜歡私下裏将他和暮暢相互比較。
投拓部的好處在于所有員工都在外勤勤懇懇地跑項目，常駐辦公室的只有文秘。暮氏的線上辦公體系也頗為完善，因此，暮楊每周只到辦公室一兩次。
暮暢提醒他，這種工作方式過于懶散，反正她自己再苦再累也不會這麽幹的。
暮楊倒是很有把握，他吃透了暮北橋的心思，只要業績好，什麽都可以放一放。暮楊整日與羅大勝混在一起，不似以往的泡吧打球，而是踏實地鑽研一些業務。
時間不長，暮楊親自帶領的團隊已小有成就。
旁觀的人，說他是瞎貓碰見死耗子的也有，說他占盡身份背景優勢的也有。
總之，29層裏有十名員工被貼上了暮楊的标簽，成為一個和諧的小團隊。他們自稱與暮楊在一起叫“十一羅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