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 快告訴我

“姜怡珍也這麽幹過！”姜唯在旁邊笑道。

“她喜歡在紙裏加入各種東西，花瓣、葉子、種子……不過那樣的紙就不适合寫字畫畫了。”

“我在她的工坊裏見過，做起來也挺複雜的。”

兩人一邊操作，一邊聊天，時空仿佛重疊到畫室中的情景。

暮楊仍是感覺地方太小，“過幾天，我從國外搜集的紙樣和書籍也會寄來，你打算放哪？”

“你買的，當然是放你家啦！”

“好，那你去找我的時候，別空手來！”

手工造紙的制作步驟繁瑣，等到紙張晾幹後才能辨識出效果。暮楊提議，到時候把家裏收藏的紙燈搬來，一起打光觀測一下。

當然，燭光與燈泡的光線也有區別，需要做的研究還有很多。

“你放心，這間房子的安保沒問題，我會派人定期檢查。周燦然那種手段頂多算是跑進來只蚊子。她家的藝術基金會名聲很大，太惹眼，不會做得太過分。”

“你有新消息？”

姜唯同暮楊坐下來休息，聽他講了最近的情報。

“起初，我查到文金山的公司與一家海外的機構有來往，我還沒聯想到周家。現在她這麽主動，我倒是一下子明白了。”

“文金山給自己找了依靠？”

“是的。大洲藝術基金會到底如何盈利，我還沒查清楚。他們把自己說得跟活菩薩似的……你信嗎？”

姜唯懂了他的意思，盯着暮楊的右手有些出神。

為了這一大堆亂七八糟的事情，暮楊離開畫室，不再搞創作……到了現在，她比暮楊還急切，想要盡快治好他的手。

***

陽城逐步入秋，氣溫轉低。本來秋天就短暫，如果再趕上提前的寒流，昙花的生長勢頭更堪憂。

塑料布圍合的溫室中有精準的控溫控濕體系，還與姜唯的手機綁定，可以實時查看。

姜唯每天都會向昙花們“請安”，記錄它們的生長狀态，期待有一絲開花的跡象。

功夫不負有心人，十多盆之中，有一盆預告将在周三——暮楊生日的當晚開放。

姜唯趕忙把這條好消息告訴了暮楊。

一切積極的籌備之後，晚上的神秘儀式與雲都那次幾乎一模一樣。不僅人和物品到位，暮楊還喝得醉醺醺的，也和上次的狀态相似。

他記不清自己有沒有許願，再睜眼時已是第二天早上，躺在姜唯卧室裏的大床上。

上衣不見了，轉身望去，身邊也沒有別人。

姜唯衣着整齊地從門外走進來，“你醒了？昨晚你的衣服髒了。”

姜唯從衣櫃裏翻出一件寬松的T恤衫遞到暮楊眼前，“試一下我的吧！這一件還挺大的。”

“花開過了嗎？”暮楊搓着額頭，有些懊惱。

昨晚，羅大勝糾集一堆狐朋狗友給他辦生日宴。由于他們近期的投資項目進展順利，賺得盆滿缽滿，所以羅大勝借着雙喜臨門的名義灌了他很多酒。

暮楊只記得走進姜唯公寓的一剎那，再往後的事情都不記得了。

“開過了，你也許過願了……現在就剩下，怎麽檢驗一下你的手有沒有好？”

姜唯一臉平靜，給他展示腕上的手環，白字，她需要馬上改變自己的心率。

“你穿好衣服，我們去樓下跑兩圈試試！我敢肯定一跑起來……”

沒等姜唯的話說完，她整個人已經摔入柔軟的被褥之間，呼吸一滞。

唇齒間的潮濕感覺，以前也有過，只是此刻來得太兇猛，心率随即飙升。她用力抽出手臂，再想争取一寸呼吸的空間，卻逃不出暮楊的懷抱。

“等——”

姜唯掙紮着看見手環上的字體變成紅色，抵住暮楊的脖子問道：“你還好嗎？”

“我很好啊！”

暮楊抿唇笑着，手臂撐在姜唯兩側，那道Y字形的傷疤在她眼前無比醒目。

“手還好嗎？”姜唯瞪圓眼睛，手指落在疤痕上，“你快告訴我！”

“放心，至少沒有更嚴重……”

暮楊用力掀起被子t，渾身的肌肉因為興奮都緊繃起來。

姜唯的心思完全不在床上，氣沖沖地推了一把，趁他重心不穩，壓上他的肩膀。

“如果沒好，我們還有下一次機會。”她喘息着，咬緊牙關道，“我會讓這些花一直開下去！”

暮楊很欣慰，可他要的更多，點了下姜唯的額頭。

“我的生日禮物呢，你昨天可沒給我！”

“什麽啊！”

姜唯漲紅了臉，眉頭皺得更緊，“你還不反省一下，昨天為什麽沒有效果！我忙乎了好久！”

再想抱怨幾句已是徹底來不及了，被子在頭頂遮得昏天黑地。

姜唯分不清東南西北，深深陷入滾燙的呼吸之中。

他的臂膀無處不在，好像此刻關心自己的手腳被帶去何方才更切實際……手環随着衣物被褪去，也不用計較有警報聲了……

***

紙張研究同時在雲都與陽城之間進行，姜怡珍着眼于精細的工業流程，把新式紙品控制得更輕薄。

最新的數據可達到厚度0.05毫米，每平方米5克，并且起了一個好聽的名字，“唯珍”系列。

消息在文物收藏圈子不胫而走，因為這類高端紙的用途很多，可以替代海外産品。有幾位買家已開始聯系暮雲博物館，想進一步接觸紙品的制作者。

姜唯的研究方向更隐秘，她和暮楊制作的小型紙樣已經有百來張，分別送到姜老太和暮南舟眼前品評。

兩位老前輩的眼光極高，現在的作品雖然稱得上精美，但還不配稱作“翅霜紙”。

姜老太仍沒有把“秘笈”說盡，不過姜唯倒是在短時間內練就了手上功夫。順帶把暮楊也變成了姜氏造紙的半個門徒。

時間像本練習冊，只要你一頁一頁地做過來，總會有收獲。

除了姜唯的進步，暮楊也在暮氏的投拓部站穩了腳跟，以無數個在家不眠的夜晚堆積出一個看似好運傍身的懶散形象。

暮北橋在心底樂開了花，以這種勢頭發展下去，他再也不用擔心暮楊聯姻的事情，會有更多人聞着味兒撲過來。

他暗自感嘆，暮楊聰慧，學什麽都快。過去全浪費在畫畫上了，現在逼一逼才回到正軌。

周家與暮氏交好，看見周燦然與暮楊在國內有了交集，便籌劃起一場兩家人的大聚會。

周家有心重提聯姻的事情，暮北橋并沒有明确表态，但親自從法國趕了回來。

暮南舟也被邀請了，他猜想周燦然會提到大洲藝術基金。關于周小姐在背後的動作，暮楊已經将情報共享給暮南舟。

叔侄二人的态度一致，以靜制動，到時候就在臉上寫着，“請，開始你的表演！”

***

陽城入冬之後，姜唯的生活更加規律，園藝公司的業務進入短暫的淡季，她與小唐約好周日去看新上映的電影。

姜媽突然不請自來，說是給姜唯送冬季的衣物，其實就是來視察的。公寓裏的混亂景象把她吓了一跳，瘋狂訓斥了姜唯一頓。

姜唯的理由是，想做斜杠青年，搞點副業。

幸好有手環的監督，不然姜唯會像從前一樣，與親媽争論到底。眼下就算了，她只是一耳進，一耳出，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

姜媽的歲數也大了，說完一輪之後沒有再返場。

放在過去，她肯定還要再打三四個電話，把姜唯的罪行公布出去，換取一大波同情。

“你現在幹嘛？”

姜媽追着姜唯，剛剛從頭罵到腳，一時間找不出話題，在屋裏轉圈。

“我找件衣服，明天……”姜唯頓了頓，忽然心生一計，“明天跟朋友去看電影，哦，還要吃晚飯，要回來得晚些。”

姜媽忽然來了精神，趕緊追問：“男的、女的？認識多久了？”

“同事，有男有女，大夥聚一聚。”

姜唯故意說得含糊，令姜媽浮想聯翩，好歹占用一下她的精力。

第二天，小唐開車親自來接姜唯。姜唯故意讓她把車停在馬路對面，好讓姜媽看不清來人的面目。

她臨出門前，把隔壁商場的購物卡塞給了姜媽，那是暮楊給她的，剛好派上用場。

“媽，我今天不陪你了，你去門口逛一逛吧！”

“哎呦，你自己留着用吧！”

姜媽一瞬間感覺女兒像變了個人，環繞着天使的光環，還穿得格外漂亮。說話間，把那張卡推了推，最後還是捏在手裏了。

雷達并沒有拆除，姜媽跟她預計的一樣，非要借口下樓扔垃圾，一路尾随着姜唯到達小區門口。

姜唯快步上了小唐的車，中式長鬥篷在路上揚起一圈金黃的落葉，仿佛響起歡快的掌聲。

***

小唐也是漢服打扮，兩人定好了的，美美地去看場電影。

下車前，小唐又幫着姜唯整理了一遍頭發，在對方強烈的要求下多加了一對珠釵。

因為今天姜唯穿的是明制交領琵琶袖襖裙，不僅樣式美麗，身上的刺繡也光彩奪目，所以，不增加頭飾的話，整套扮相就顯得不協調。

小唐還要給她補妝，簡直把她當成了布娃娃。

“哎呀，電影院裏看不見的！”

姜唯有些不好意思地打斷她，自己并不喜歡濃妝，雖然她能理解小唐的心情。

“你還得陪我吃飯呢，我一定讓你變成行走的icon！別笑，還沒畫好呢！”

兩位古裝美女，确實從下車以後就成了行人眼中的焦點。一位水綠，一位湖藍，通身的繁花錦簇，妝容也格外精致，引來一陣陣稱贊。

小唐盡量控制着笑容，用眼神向姜唯傳遞着自己的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