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 感覺好累
周、暮兩家的聚會上，宴席已接近尾聲。周燦然找機會截住暮南舟，為自家的藝術基金會做了一番推銷。
暮南舟作為長輩，只說了些場面話，誇她年輕有為，找到了自己喜愛的事業。
周燦然裝出一副純真好學的模樣，告訴暮南舟，她也對紙燈同樣感興趣，而且基金會還與海外的匠人有交流，邀請暮南舟有空去看一看。
也許她回國後仔細調查過姜唯，但絕對沒有摸清暮南舟的癖好。
暮南舟只對老祖宗的物件感興趣，即便海外有什麽稀罕東西，他也絕不會親自前往。假如是流落在外面的東西，他一定會不遺餘力地買回來。
關于紙燈，叫那些說外語的匠人掏錢來看他還差不多！
另一邊，暮楊被周父與暮北橋困住，兩人嘴裏說的全是他，但又不同他交流，把他的事業婚姻規劃得圓圓滿滿，甚至講到了孫子取名字的事情。
暮楊一陣眩暈，老爸是将給他的承諾抛之腦後了！
他幹脆硬生生地甩出一句，“我還沒想結婚！”
“當然不能操之過急，結婚之前要訂婚的嘛！”暮北橋和稀泥。
彼時彼地，暮暢躲得遠遠的，生怕再給她牽條紅線。
周燦然是最活躍的一位，悄聲湊到暮楊身邊，忽然間聽見“結婚”兩個字，羞紅了臉。
“爸，周伯父，我有點不舒服，想先回去了！”
暮楊請辭，暮北橋立眉道：“你這孩子……”
周父趕忙攔了一句，“讓我們然然送他吧！我看他臉色是差了些，早點回去休息。”
“謝謝，周伯父！”
暮楊一坐進周家的豪華版加長轎車，就把領結、西裝一并脫了下來。周燦然怔住，不敢多問一個字，她很清楚暮楊拒絕同周家聯姻。
暮楊的手機仍是一片空白，他晚上給姜唯發了兩條消息，沒有回複。右手臂在晚宴開始前明顯抽了一下，後續有幾次也是微弱的刺痛感。
他t今晚實在脫不開身，又不知道姜唯的去向。在這種狀态下随意吃了些東西，喝了幾杯紅酒，胃裏面開始絞痛。
周燦然見他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小聲關心道：“你真的不舒服……”
“沒事。”
暮楊又解開兩粒胸前的扣子，斜靠在真皮座椅上。他是身體上的難受，可也惹得周燦然嘴唇幹澀。
男人的胸膛起伏着，喉嚨裏有隐隐的嗚咽聲。他的那雙修長的手就在她腿邊，蓋在手機上。周燦然不敢再多看他一眼，手指輕輕滑到身側。
周家的司機實在沒有眼色，也不想着減速，更沒有想過繞路。
正在氣氛暧昧地僵持之中，暮楊突然喝住司機，喊着停車。
于是，車子停靠在公寓樓下的人行道旁，右側是一排還亮着燈的商鋪。
“讓司機再開進去一些吧！”
周燦然拉住暮楊，可是司機沒動，加長版的車型比較考驗他的駕駛技術。
暮楊推門奔向車外，周燦然一臉茫然，匆忙抱起他的衣服跟了出去。
姜唯站在公寓樓下，她剛從便利店裏出來，猶豫着是現在啃幾口，還是回家再吃，手上的炸雞排實在太誘人了。
她的妝發還是那麽美，珠釵在路燈下閃閃發亮，水綠色的鬥篷在北風中晃動，上面刺繡的幾團牡丹活靈活現。
她轉身走下臺階，層層裙褶伴随身姿搖曳，再到暮楊眼前時，臉頰被風吹得有點微紅，就算沒來得及補妝，也紅得恰到好處。
“姜唯！”
暮楊站在風裏癡癡地喊出她的名字。
周燦然在身後給暮楊披上了外套，她此時此刻見到姜唯這身打扮也驚得移不開眼。
“我，來買點東西。”
姜唯搶先說道，她嗅到了迎面飄來的酒氣，只想化解尴尬。
文金山說的訂婚宴，她為什麽不去相信，自己也說不清楚。老天爺似乎都在幫文金山，将事實擺在姜唯眼前。
華燈閃爍的街邊，男人只穿了件襯衫，女人裹着白色皮草，身後不遠處是豪華版加長轎車……豪門tag與古風tag的對撞。
姜唯在心中自嘲，誰是那個沖破次元壁的人呢！
“我和暮楊剛參加完一場聚會，他有點不舒服，我送他回去。”
本來周父的鋪墊那麽順理成章，周燦然一萬個沒想到半路殺出來個姜唯，接下來就看暮楊如何選了。
“我先走了……”
姜唯沒空喝風，調頭就走，甚至蓋上了鬥篷的帽子。
“你去哪？”
暮楊完全顧不上穿外套，腋下夾着衣服，把姜唯從反方向揪了回來。
“家在這邊！”
姜唯被他強硬地摟住肩膀，并排走向公寓大堂。
冷風卷走了眼前的有情人，也卷走了周燦然最後一丁點期待。
姜唯和暮楊不僅在交往，還在同居！
***
“你去哪了？又不回我消息！這麽晚了才剛吃東西！”
姜唯垂着頭沒有回答，腦子裏回顧了一遍周燦然的話，眼神瞥向暮楊身上松散的襯衫，輕聲問他：
“你哪兒不舒服？這有豆漿，喝點嗎？”
暮楊搖搖頭，環顧四周，剛認清是自己家的首層。
“哦，應該先送你的，我糊塗了！”
“不用了，我媽在樓上，這幾天她來陽城看我。”
姜唯盯着暮楊的雙眼，心裏還有話卻不知怎麽講出來。兩部電梯都停靠在一層，滑門開了又關。
暮楊臉上的紅暈更濃，眉眼間都是笑意，他撥開鬥篷的帽子，以為姜唯是舍不得離開自己。
“剛才有點擔心你……”
“那……你們的聚會……是訂婚宴？”
尾音是顫的。
兩個大活人杵在大堂中央，明顯阻礙了走道的暢通，也躲不過好事者的偷聽。
“當然不是！我也在呢，我可以保證！”
暮暢探出腦袋，擠到姜唯身邊，可以多吸幾口炸雞排的氣味。
“姜唯姐，你不要聽別人亂說！我哥沒訂婚！”
暮暢搶了暮楊的臺詞，暮楊剎那間被“訂婚”兩個字敲懵了，立刻搖着頭說：“沒有！我什麽都沒做，以後這類聚會，我再也不去參加了！”
姜唯沒有表态，轉向暮暢笑了笑，“不早了，你們上樓去吧，我也回去了！”
暮楊眼睜睜地望着那一抹水綠色快速遠去，腳步看似輕盈，可讀不出姜唯心裏想着什麽。
電梯再次打開，暮暢推着暮楊走了進去。
“幸好有你幫我說話。”
暮暢沒有回應，只眨了一下眼睛。
這種家世背景，這種桃花不斷的男人，她也替姜唯捏把汗！
***
姜媽來陽城的第三天，已經對此地的樓市、物價、生活節奏有了重新的認識。
上一次來陽城還是姜唯大學畢業的那一年，大城市的生活壓力只增不減，她開始将雲都與陽城做比較，覺得姜唯回去繼承造紙事業也能過得不錯。
說到造紙，話題一下子扯到表姐姜怡珍。姜媽吵吵着，人家要結婚了，又比自己女兒快了一步。
姜唯半信半疑，不知道姜媽背後又藏着什麽套路。
午休時間，姜唯在公司樓下的小花園裏給姜怡珍打電話。
“聽說你要結婚了！”
“聽你個￥%&……”
姜怡珍險些從手機中跳出來，不過馬上又嗲聲嗲氣地說：“只是長得帥點啦，個子高點啦，家世好點啦……是我們工坊的藝術指導啦！”
姜唯明白了她話裏指的是誰，嘿嘿笑起來。
“你還跟着笑，都是我媽亂傳的！”
“她真是對楊大師念念不忘，聽說我一直跟你們研究造紙，前段時間又去了趟陽城，就想當然了。還有一種可能，就是為了氣氣舅媽！”
姜怡珍聊完閑話，又主動問姜唯，“找我有正事說吧？”
“是，天然助劑的材料單發給你了，幫我寄過來一些。還有國外有一種新技術是給木質素脫色的，我也把資料發給你了，你也看一下。”
“嗯，我都知道了，還有呢？”
姜唯沉默下來，不遠處，踢毽子小組的其他成員開始小聲議論她。
“姜唯姐，還在忙工作？”
“不清楚啊，她一直挺忙的，又在談新項目吧！”
“她搬走了，沒再跟我住一起……”
姜怡珍在電話另一頭察覺出一絲怪異，仔細揣摩着姜唯的喘息聲。
“喂，你怎麽不出聲了？”
姜唯移步到停車的小巷，往常她打電話都是大大方方、嘻嘻哈哈的，今天卻跟做賊似的。
“談戀愛的時候，是不是可以不想結婚的事？”
姜唯一口氣問完一個問題，之後連續喘了三口大氣。
“什麽？”姜怡珍佯裝沒聽清，故意攪亂姜唯的思路，“你想結婚了？”
“不是，我是說談、戀、愛……”
姜唯把“愛”字說得更小聲，惹來姜怡珍一通銀鈴般的嘲笑。
“算了，你不好好回答，我就不問你了！”
“你去問誰？問楊大師？哈哈哈哈……”笑聲更大，姜唯徹底把臉轉向牆角，想找塊地把自己埋起來。
“好了，不逗你了！”
姜怡珍像是撿到了天大的笑話，夠她回味一年的。不過下一秒，她強行忍下來，正經中夾雜着八卦，“那你和暮楊進展到哪一步了？”
“你到底有沒有聽我的問題，可不可以不考慮結婚？”
姜唯的态度過于認真，姜怡珍只得給出最爽快的回答，“不用考慮！”
然後她開始耐心解答，“這是兩碼事兒，有适合做老公的，就有适合當情人的，你才剛開始談，何必較真！”
“不過，我也忘了提醒你，暮楊确實……人家現在是……” 姜怡珍在頭腦中分析出了姜唯的困惑，直接給了她一條建議。
“還是不要想太多啦，你和霸道總裁談一場戀愛也不虧嘛！”
“我感覺好累……”
話雖然簡短，但姜怡珍聽完還是一陣心酸。
她繼續安慰姜唯，“談戀愛都會這樣的，你早點出來，離開的時候也不會太煎熬……再說，咱們也不是非得要一個藝術指導。”
姜怡珍也不清楚自己是在說什麽，她這是在勸分嗎？可她剛才也沒問出來到底發生了什麽，是不是草率了……
“暮楊欺負你了？要不要我飛過去找他算賬，你可還有我呢！”
不多時，姜怡珍用自己的霸氣和無厘頭暫時撫平了姜唯的失落，以她的經驗，姜唯是真的用了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