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 路上小心
姜媽唱了一出“圖窮匕現”，她在回雲都前請姜唯吃飯，并且叫來了李光明。
怪不得選在一家火鍋店，兩個人是有點少，但第三個人是來埋單的嗎？姜唯抓耳撓腮，恨不得自己跳進火鍋裏涮一涮得了。
姜媽态度溫和，全程都是在熱情招待兩位年輕人。
李光明還算有涵養，先吃了一陣，然後闡明他和姜唯只是朋友關系，終于讓對面的兩顆心落了地。
“對，是朋友也是老鄉！非常感謝你來給我媽送行，以後用得到我的地方，盡管說！”
姜唯做出一副好哥們的姿态，起身敬上一杯飲料。
李光明也笑呵呵地舉起杯子，“姜伯母也一起吧！您t放心，我們在陽城會互相照應的！”
姜媽的眼眶泛紅，孩子們都這麽懂事了，她也不便再說什麽。
吃了幾口菜，她又突然好意思起來，叮囑李光明說：“那個，你們周末要是跟同事、朋友組織什麽活動，也想着點姜唯，她這孩子交際圈子太窄……”
“好的，好的。”李光明笑着瞟了姜唯一眼，對于遠在外地的父母們，确實不了解子女的具體情況。
姜唯回手給他撈了一塊魚丸，希望堵住他的嘴。
火鍋吃得很撐，兩人把姜媽送入高鐵站以後，就在廣場上慢慢走着。
“謝謝你替我說話，我媽很久才來一次，我也不想惹她不開心。”
姜唯心存感激，這是第三次接觸李光明，他每次都是衣着文雅，為人處事上也挑不出毛病。
“姜小姐有男朋友嗎？”
姜唯頓了頓，答得漫不經心，“我有喜歡的人。”
“哦。”
李光明不再多問，開車送姜唯回家。
車內的收納格裏有一張藍色卡片，姜唯打破沉默，“你也去圖書館借書啊？”
“是呀！”
安靜，又重回安靜。
姜唯忽然鼓起勇氣，想嘗試一件事，“周六，我去……”
“周六，我去還書！”兩人的想法出奇地一致，李光明笑出聲，“姜小姐，要一起嗎？”
“好，一起去！”
從雲都市圖書館借的資料書籍确實快到期了，除了還書，姜唯也想嘗試一下暮楊做過的事情。
明明有喜歡的人，周末還同其他異性出去約……到底是種什麽感受？
暮楊身邊不缺女人，她就缺男人麽！
反正她同暮楊在一起，并沒想過結婚那麽遠的事情。可那些女人出現在他身邊的情景，還是在腦海中閃來閃去，一次比一次辣眼。
在周燦然面前，她怎麽成了個啞巴，事後卻有一千句一萬句想要質問他們！
***
李光明借的書，種類很多，他比姜唯更熟悉圖書館的布置，帶着姜唯走了一條新路線。
姜唯原本只是辦張借閱證來查查資料，跟着他逛完，才意識到圖書館的便利有很多。而且家裏地方小，不能藏書的話，來這裏看書、借書性價比更高。
李光明還想請姜唯嘗嘗圖書館咖啡廳的特調，兩人開開心心地走在路上。
當有人一直牽引着你做某件事的時候，你只要将過去所有的顧慮通通舍棄，跟上他的步調就好了。
姜唯的心一下子被清空了，逛圖書館是場短暫的旅行，原有的紛紛擾擾被丢在了家裏。
午後兩點，陽城刮起大風。
上午還湛藍的天空中蒙上了一層黃紗，窗外的樹木與狂風抗争着，齊齊地斜向一邊。
姜唯和李光明還在咖啡廳裏，決定等外面的風小些再離開。
一個不詳的預感飄來，壞天氣是園藝師的宿敵。
沒多久，周老板的電話打來，某處辦公樓的屋頂花園出了問題，需要姜唯去親自處理。
又是加班，姜唯上回在藝術展時用過這個理由，這會兒再用有點不安。
李光明大概聽出了情況緊急，關切地問道：“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唔……姜唯心中一暖，不過周老板想得更妥帖，施工隊的面包車已經在路上了，此刻只差姜唯這個技術專家發個定位了。
“不用了，有車接我，今天……真是不湊巧，謝謝你陪我來這裏！”
李光明臉上挂着溫和的笑容，分別前還在細心叮囑姜唯，“路上小心！”
***
狂風仍在持續，這類天氣在陽城的冬季很常見，天氣預報往往只能提前四小時有準确的預測。
屋頂花園上栽着幾棵名貴的海果木，上個月剛搭建好的暖棚被狂風掀倒，其他植物的風障也有大大小小的破損。
假如是一般業主的花園，周仁不會與老天爺叫板，直接在事後定損賠償。眼下是暮氏的花園出了問題，所以姜唯他們就像救援隊一樣被派往現場。
屋頂花園在十九層，周邊的建築更高，在此處形成了風道，比地面的風速更大。
三位施工員合力将倒地的暖棚複位，姜唯負責檢查苗木的損傷情況，也協助施工隊将散落的材料清理出現場。
花園裏的海果木高度在兩米之內，枝幹虬曲，造型如放大版的中式盆景，皆是經歷十年以上的修剪才獲得的精品。
本次受損最重的一棵被鋼架打斷了主枝，樹幹歪斜，三成的樹根也裸露出來。
通常情況下，姜唯需要把植物複位，重新安裝支撐為它固定就可以了，但此刻這棵樹向姜唯發出了強烈抗議。
【不活了！給我連根拔掉就得了，省得天天讓我在這受罪】
【上不挨天，下不着地，一年四季靠營養液強撐着，這比我以前每年被人修剪還得耐受一萬倍】
姜唯的頭發在狂風中亂舞，已表達出她理解這棵樹糟糕的心情。她暫且用園藝剪刀清除它身上折損的小枝，繼續聽它抱怨。
【快點着，給我來幾刀大的，送去別的地方做營養培植，我在這鬼地方一天也呆不下去了！否則，死給你們看】
“聽你的！”
姜唯舉着剪刀，臉已經在風中變形，長發纏繞在脖子上。
【要電鋸啊，速戰速決，別鈍刀子剌肉】
“都聽你的！”
海果木立刻閉嘴，眼看姜唯揮着鐵鍬朝它沖過來，三下兩下将剩餘的根系全刨出來。
她又抱過來一大捆土工布，與另外一位施工員合力包裹出土球，把這棵海果木徹底搬到了貨梯門口。
“劉師傅，這棵樹需要送回基地養護，一起跟車拉走吧！”
“好的，你最好再把枝條包一下，免得路上碰壞了。”
“沒問題！”
包裹枝條是個細致活，不過這棵樹的樹形已經破了一半，裹得太精細也沒什麽意義。施工隊一共來了四個人，在狂風中幹得手忙腳亂。
甲方管理員擔心有物品從空中墜落，一直在旁邊催促。最後是搬運工具和廢料，姜唯也加入其中。
不巧，她總是好心幫倒忙，除去本職工作就是個笨手笨腳的矮個子。一大捆竹竿散落，劈裏啪啦地砸在她身上，最粗壯的一根重重錘在小腿和腳面。
%￥#……今日去圖書館穿了柔軟的羊皮靴，而不是抗造的大頭馬丁靴！
她頓時跳出半尺高，十趾連心，整口牙快咬碎了……
“哎喲喂！姜唯，你幹嘛呢！周仁回頭得罵死我！”施工隊隊長劉師傅急忙跑去扶住她，“你可是咱公司的寶貝，周仁就不該叫你來……碰哪了，送你去醫院吧！”
“沒事兒，讓我緩緩，就是砸到腳面了。”姜唯極力忍着疼，講話聲都小了許多。她踮着腳移動，還想進入貨梯，與其他人一起離開。
劉師傅留下一位施工員，讓甲方和他的人一起護送姜唯從客梯下樓，再盡快送去醫院。
“我先把東西裝車，一會兒你們在哪家醫院告訴我一聲，我也馬上到！”
兩隊人分頭出發，姜唯嘴上不出聲，表情還是變形的狀态。她只能單腳跳，另一只腳不敢沾地，勉強對着電梯中的鏡面梳了梳頭發。
真不如乘貨梯下樓……她盯着自己灰頭土臉的樣子，嘴邊還吐出兩粒沙子。
甲方管理員見她樣子怪怪的，關切地問：“姜小姐扛得住嗎？從這開車到醫院還需要十多分鐘……”
“還好，還好，麻煩你啦！”
姜唯閉上眼睛，感覺是老天爺故意懲罰她今天出門開小差，可轉念一想又帶着不服氣，也沒見暮楊受到什麽懲罰！
她突然睜開眼睛，當下疼得呲牙咧嘴，暮楊會感受得到嗎？
這算懲罰嗎？還是不要了吧……
電梯降落一層，滑門打開的一剎那，正好有一隊保安從閘機處迎接幾位高管進入。姜唯他們側身從電梯裏出來，靠着牆邊緩慢向前。
“她怎麽了？你們在幹嘛？”
“她……”
甲方管理員驚慌得快跪了，身體僵直，說不上話來。
旁邊的施工員倒是直率，“姜小姐傷到腳了，帶她去醫院。”
姜唯點點頭，原本能與暮楊擦身而過，現在被逮個正着，大家都不好過。
“嗷——”
姜唯不由自主地叫出聲，因為暮楊的手指正按在她胳臂上的淤青處。
“只有腳嗎，渾身都有傷吧！”
暮楊說話間已經把姜唯打橫抱起，即便姜唯緊貼牆壁，也被他一把裹入懷中。
“孫秘書，叫車過來，我送她去醫院！”
暮楊的喘息急促，手臂也在顫抖。姜唯在衆目睽睽之下被這樣抱起來實在尴尬，可她更擔心暮楊這種狀态會把她摔下去，雙手下意識地摟上他的脖子。
秘書小哥匆忙上前，臉色煞白，“是的，那後面的會議……”
“我在線上！”
所有人呆立在原地，只聽見閘機的一聲開關，暮楊抱着姜唯快步朝大門走去。
“放我下來，沒你想的那麽嚴重。”
姜唯揪住男人的衣領，小聲說着，重複了好幾遍，還是被結結實實地推進了轎車的後排。
她t繼續扯住暮楊的衣角，“我自己去就好了，你不是要……”
“把腿放平！”
暮楊甩上車門，跑進副駕駛位，車子立刻插入主路，開往私立醫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