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發現她嘴角的肌肉有明顯的抽搐，臉色蒼白，估摸着應該是害怕了。
何紀超不由得嘴角一勾，直起腰去拉凳子坐下。
林悅媛放下筷子，一骨碌沖進廚房。她從刀架上找到那把水果刀，拿到采光的窗口細致查看。
何紀超不聲不響地走到門口，靠着門框，眸光清淺地看着她。
林悅媛憑所學的經驗來推測，刀托上殘留的血跡應該屬于碰濺血跡類型。
“你不害怕？”何紀超問。
“你是在哪裏發現這把刀的？”
何紀超擡下巴指着竈臺上的刀架。
“除了這把刀以外，你還發現別的沒有？”
林悅媛把水果刀放回原處，打算趁他不注意的時候，悄咪咪地帶走，然後送到鄧潤迪那邊去做檢測。
“沙發罩上也有，一點點，你沒檢查出來？”何紀超陰陽怪氣地問她。
林悅媛心頭一緊，他好像知道她對別墅進行過檢查，倒面不改色地回答：“我這個人粗心，打掃衛生的時候哪會注意那麽多。”
“打掃衛生？”何紀超意味深長地咀嚼這四個字，然後風輕雲淡地轉身，走到沙發前坐着。
林悅媛有種大事不妙的感覺，要是何紀超識破她警察的身份，恐怕不會像何皓安那樣好說話。
“打掃衛生可以，別留下破綻，萬一許厲杉發現，到時候告你一個私闖民宅之罪就麻煩了。”
林悅媛原地應聲：“好。”
“來吧，我幫你。”他脫下外套，順手搭在沙發扶手上，把身上羊絨衫的袖子挽到胳膊肘，見她站着沒動，不禁催促：“愣着幹嘛？行動啊。”
林悅媛耙耙劉海，憨憨笑道：“我已經打掃過了……”
“櫃子沙發底下都打掃了嗎？”
何紀超好像來勁了，林悅媛覺得他有些不正常。
她遲遲沒上前，他倒是自己幹了起來。彎着腰把沙發挪開，又指揮她去拿笤帚過來。
林悅媛有點懷疑他是不是故意的，難道是在套路她？
她将信将疑地去廚房拿笤帚出來，發現何紀超蹲在地上一動不動，跟個木頭樁子似的，全神貫注地盯着地面。
她走過去把笤帚往他跟前一遞：“給你。”
何紀超擡了下手，示意她站着別動。
林悅媛警惕起來，順着他視線注意的地方看去，不由得臉色驚懼。她蹲下身，指着地上已經幹涸的一灘血跡：“血……”說話時聲音都在顫抖。
“別看。”何紀超說。
見林悅媛沒有回避，他擔心會給她留下心理陰影，不覺握住她的手，把她帶到落地窗下的陽光中，将她的臉轉向窗外美好的事物。
“你要是害怕的話，現在就收拾東西回去。”
“那你呢？”林悅媛倒不是害怕，是覺得突然。
“我要繼續留在這裏。”何紀超過去把沙發歸回原位。
“你不害怕被他們發現？不為自己性命堪憂嗎？”林悅媛看着他的背影問。
“不怕。”何紀超毫不猶豫地回答。
“行，那我也不要回去，我留下陪着你。”
“剛才的血跡你也看到了，這裏或許發生過命案，或許被害人的屍體還在這棟別墅裏，你不介意？”
“你都不介意，我又怎麽會介意。”
“随你。”他的聲音很輕，心裏卻對她感到無可奈何。
“你說我們要不要報警啊？”林悅媛謹慎地問。
何紀超拍掉手心的灰塵，耐心解釋：“目前還不能确定這是不是人血。如果是人血，又是什麽原因造成的？當然不排除兇殺，可是我們沒有找到被害人的屍體，僅憑地上的一灘血根本說明不了什麽，驚動警察後反而會打草驚蛇，到時候，恐怕我們也沒有辦法在這棟房子裏待下去。”
林悅媛點頭，贊同他說法的同時，也挺欣賞他的機智勇敢。
“如果真是出現命案，我不得不佩服兇手的心理素質，居然敢把兇器放回刀架。是他大意，還是他蠢？”
何紀超擡手看了下腕表，“我們現在出發去岸算酒吧。”
林悅媛麻利地将垃圾裝袋，然後随身帶出去。
兩人剛上車，兜裏的手機微信适時響了一聲，林悅媛摸出手機，微信頁面提示好友驗證通過。她“呀”地一聲驚叫，吓得眯眼假寐的何紀超身體猛地一抖，扭頭看着她：“怎麽了？”
“那只山羊……那只山羊已經通過我的好友驗證了。”
何紀超倏地将身體湊過來，“你跟他說是常公子介紹的，問他手頭有沒有貨。”
“要不先打個招呼，試探一下他是不是真的山羊，然後再問貨的事情，怎樣？”
何紀超點頭。
林悅媛迅速打了一句問好的話發過去，對方也很快回了個笑臉過來。
她接着告訴對方：“我是常公子的朋友。”
默等了五分鐘後，對方回複：“女朋友？”
林悅媛想了想，發了個害羞的表情過去。收起手機揣進兜裏，她轉臉對何紀超嘀咕：“我還沒表明身份呢，他怎麽知道我是女的？”
何紀超的臉色不是很好看。
林悅媛有些納悶地問：“你怎麽又變臉了？”比京劇變臉還快。
沒等何紀超回嘴，她突然猛拍他的肩膀，“我就說嘛，那只山羊就潛伏在我們身邊，那天我和常公子在岸算酒吧的時候，他肯定也在。”
何紀超一聽常宇就來氣，他語氣不善地說：“往後看見那姓常的繞道走。”
林悅媛睨着他，“為什麽？”
何紀超冷哼了聲，沒答話。過了好一會，也沒再聽到她手機有信息過來的提示聲，他問：“那只山羊有沒有再回消息？”
林悅媛拿出手機确認一遍，搖頭道：“沒，沒動靜。”
何紀超氣憤地往座前的手套箱踹了一腳，冷冰冰地命令：“開車。”
林悅媛把手機擱到置物槽中，看着他冷厲的臉“哦”了聲。
兩人趕到岸算酒吧時，夜幕已經落下，城市籠罩在霓虹似錦的繁華中。
下車之前，林悅媛跟他商量：“這次我先進去，你過半個小時再去。”
“我先進去，還坐在老位置，如果老位置有人，我就在旁邊找位置，不會離你太遠。”何紀超态度堅持。
林悅媛爽快地回應：“行吧。”
何紀超松開安全帶下車，關上車門之前，俯身站在車門口對她叮囑：“記住我的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