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羅旺斯郊外郡道上的這家餐館是一家典型的長方形、20世紀50年代風格的餐館,有黑白格紋地板、紅色塑料攤位、櫃臺邊的旋轉凳子、窗戶上的百葉窗,以及裝在玻璃盒子裏的頂上有異常紅色草莓的芝士蛋糕。
它被恰如其分地,或者說是毫無創意地,叫做「食客」,由前面巨大的霓虹燈招牌大聲傳達。
它充滿了人們在這種地方發現的普通人群,通常他們自己都在迷失方向的口袋裏:周末或舞會之夜的青少年、蜜月或無言的夫婦、寡婦、有尖叫嬰兒的家庭、卡車司機、襯衫領子翻起來的頑固預科生、手指鑲着寶石、頭發留着利茲?泰勒(在後幾年)的女人,或者任何一個無論在一天中的什麽時候都渴望用雞蛋澆在熱楓糖漿裏的烙餅的人。
讓?巴普蒂斯特坐在後面的一個攤位上,穿着一套剪裁完美的手工西裝,紅色絲綢口袋方巾,他的羊絨大衣斜挎在宴會廳的後面。
盡管外面漆黑一片,他還是戴着太陽鏡。芙蕾雅馬上發現了他——很難不注意到他——然後溜進了他的攤位。
“你看起來不錯,凱瑟琳……”他用天鵝絨般的男中音說道,帶着一絲南方的輕快。
他從他黑暗、無框的雷朋背後凝視着她,給了她低調的苦笑。
他的嘴唇只有一個通常稍微向下的角落微微向上翹起,嘴角明顯的凹槽皺得更深了,表明他很高興見到她。
“我也在想你,簡。”她默默地看着他英俊的臉,淡淡的灰色胡子和山羊胡,光滑的光頭,可愛的黃褐色皮膚。
讓?巴普蒂斯特?梅索米爾讓我想起了文雅這個詞,以及其他咝咝聲——圓滑、性感、精明等等。
“餓嗎?”他問道。
“當然,我可以選擇有作品的短棧特輯。剛下了一個長班……”她解釋道。
瓊像孩子們一樣,喝了最後一口奶昔,聲音很大——不太平穩,但不知何故他僥幸逃脫了——然後叫來了女服務員,凱瑟琳點了菜。
當他們再次單獨在一起時,瓊低下頭,從墨鏡後疑惑地看着凱瑟琳,表情嚴肅。
“我想知道是什麽讓像我這樣一個古怪的老人在半夜從床上一路從新奧爾良飛到普羅旺斯。很高興我知道捷徑。如果不是愛美女神自己在呼喚,我早就睡得死死的了。”
凱瑟琳咬着嘴唇。“對不起。我應該來找你的。”
瓊發出一聲響亮的笑聲,吓了凱瑟琳一跳,但她發現自己一直在笑,以免冒犯記憶之神,讓她的大腦完全被刷掉。
“我只是在和你開玩笑,孩子。說實話,我最近很無聊,我會放棄字母——好吧,也許只是數字——來盯着你漂亮的臉看幾分鐘,不管是在一天中的什麽時候或什麽地方。”
凱瑟琳傻笑着。她已經好幾輩子沒見過讓?巴普蒂斯特了,那時她還是一個蹒跚學步的孩子,他在她膝蓋上蹦蹦跳跳。
他看起來還是老樣子。他不是任何人都能輕易忘記的人。當然,除非他想讓你忘記。
“正如我在短信中說的,但我不能說得很清楚……”——她壓低了聲音——“是關于那座橋的。”
他斜睨着她,昂起頭。“博夫裏爾?”
凱瑟琳點點頭。
瓊吹了聲口哨,懷疑地盯着她。“你知道我們不能談論那個。該做的都做了,這老頭對此毫無辦法。橋梁被毀;結果我們的魔法被削弱了。句號。”
他揚起眉毛,額頭上有幾處側印,突然他看起來很累,也老了很多。“我不知道還能說什麽,孩子。”
凱瑟琳推了推。“我想知道那天你知道的一切,瓊,每一個細節。”
瓊告訴她,但還是老一套:她的雙胞胎女兒弗萊爾和洛基被抓,洛基在冰凍的深處服刑五千年,弗萊爾在地獄邊緣等待時機。
畢竟是弗萊爾的三叉戟摧毀了這座橋,最終把瓦尼爾和埃西爾托付給了米德加德,除了奧丁和他的妻子弗麗嘉。“必須有人付錢……”瓊說。“弗萊爾看起來非常內疚。”
女服務員拿着一疊熱氣騰騰的煎餅回來了,上面放着草莓,雞蛋單面煎,香腸串完全棕色。
但是凱瑟琳和瓊忽略了食物。女服務員吹了吹落在她臉上的一縷頭發,弄直了圍裙,然後咔嗒一聲走開了。
凱瑟琳沮喪地嘆了口氣。“嗯,我不認為這是怎麽回事,瓊……”
她說,最後轉向她面前的堆着的盤子。她在薄煎餅上倒了一大堆楓糖漿,然後一邊吃一邊聊。
“我認為瓦爾基裏斯可能沒有徹底調查此事。我不是說他們懶,而是事情發生的時候太匆忙了。”
她繼續漫步,一邊大口大口地往嘴裏塞大塊煎餅,一邊大聲思考。
是的,他們找到的是凱斯特的三叉戟,她承認,但如果他是被陷害的呢?
陷害?如果有人想讓它看起來像是他做的呢?誰會這麽做?她暗示。我們知道誰能做出這樣的惡作劇?
瓊笑了,好像很同情她。“不可能是洛基。他服滿了刑期。五千年可不是一筆小數目,親愛的。他們是年輕的男孩。這是一個愚蠢的惡作劇。”
凱瑟琳聳聳肩。她仍然有疑問。瓊耐心地聽着,好像在縱容一個小孩。
凱瑟琳想,如果有人知道什麽,那一定是記憶之神。他保存着委員會認為适合存檔的歷史記錄。
一旦一個重大事件獲得批準,它就被存放在吉恩的大光頭裏,在他大腦中無盡的拜占庭式走廊裏。
但是芙蕾雅也相信他可以幫助她找回尼克的記憶。她相信他有能力幫助他找回過去的真相,或者至少可以指引她走上正确的方向,這樣她就可以自己找回過去。
“凱斯特說,當他和洛基到達那裏時,這座橋已經被摧毀了……”凱瑟琳說。
瓊臉上的表情介于微笑和皺眉之間。“如果這是真的,那麽你問的這些問題就非常危險。這座橋擁有我們所有的力量。他們從第一天起就糾纏在一起……”他說。
“當它倒下時,衆神被永久地削弱了。由于洛基和弗萊爾看起來不幸而有罪,奧丁相信橋梁的力量消失在宇宙中——消失在以太中。
但是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麽摧毀那座橋的人是非常強大的,因為他,或者她,現在擁有那些力量,整個萬神殿的力量。
也就是說,如果你是對的,男孩們沒有破壞它,而別人破壞了它。你不會想和那種神打交道的,凱瑟琳。”
她從桌子對面靠近他,激烈地低聲說。“我知道有人可能去過那裏,瓊。一個潛在的證人。另一個神,但我不能說是誰。不知怎的,他記不起那天發生了什麽事——只是些零零碎碎的東西。
他的記憶不見了,或者可能已經被偷走了,為了讓他保持安靜。
我需要幫助他回憶,這樣我們才能知道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我哥哥是無辜的,他因為沒有犯下的罪行受到了懲罰。”
有一會兒,瓊顯得心煩意亂,什麽也沒說。最後,他示意她靠近一點,這樣他就可以直接對着她的耳朵說話。
那個老術士變得寬容了。“有辦法幫助這個……人。這個對博夫裏爾毀滅有記憶的證人。但即使是嘗試也是被禁止的和危險的……”他說。
“你不要擺弄這種東西;這就是我們在這裏談論的黑魔法。如果你能原諒這個雙關語的話……”他笑着說。
“但我是認真的。這才是真正的巫毒爸爸。會讓你和你的這位朋友處于危險之中。你确定要走那條路嗎?”
一股寒氣順着凱瑟琳的脊梁滑了下來。瓊不再開玩笑或逗樂了。
他非常嚴肅,甚至有點害怕,這也吓壞了她。如果連記憶之神都被它吓倒了,那她到底在搞什麽鬼把戲?但是她知道她也願意不惜一切代價阻止尼克去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