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 度數不高
電話那頭的背景音也是一片嘈雜,巧合的是,暮暢今晚就在商場,她正有意重金求簽,一聽是李光明,馬上怔住了。
“事情就是這樣,你先逮到他再說啊!”
姜唯變得更加急躁,大聲對着手機講話,“他背着黑色雙肩包,你快去、快去!”
暮楊一臉茫然,從姜唯額頭上都瞥見汗了,心中感覺好笑又納悶。
“怎麽,他們兩個很熟嗎?”
“馬上就會變得很熟了!”
姜唯舉着手機,兩眼直放光,還沒吃到甜瓜已開始浮想聯翩了。
“走了,去吃飯吧!”暮楊卷起襯衫袖子,一時竟拉不動姜唯,“你還要看到什麽時候?”
“也許,能看見他們兩個在一起呢……”
“我再說一遍,今天是我們倆的約會!”
暮楊剛一說完,姜唯即感到自己的雙腳幾乎騰空,身後有人将她鉗住,令她險些叫出聲!
上下兩側扶梯,經過的人們朝他倆投來異樣的眼光。
姜唯頓時窘迫,拍打着腰間的那雙手臂,不敢擡頭,“哎呀,好了好了,我自己能走!”
然後她迅速把頭埋在暮楊身後,推着他上了扶梯。
***
吃晚飯、看煙花、做游戲,約會的後半程還算順暢,最滿意的部分是有一處賣紙燈的攤位,可以讓買家自己寫上祝語或者塗鴉。
暮楊看得手癢,上前就是一通揮豪,看得老板一愣一愣的。他學過水墨畫,小魚小蝦、燕子、蜻蜓……一會兒功夫就畫滿了六七個紙燈。
可也不用擔心,更多的人圍過來,要求購買這些帶畫的紙燈。
旁邊一個小男孩直撇嘴,也許是對自己剛剛完成的塗鴉不太滿意,聽見大人們都在誇暮楊的畫,小臉拉得更長,幾乎快氣哭了。
沒等姜唯說話,暮楊想到見好就收,只留下一盞畫着水仙的紙燈。
“不畫了嗎?”姜唯從隔壁攤子買來一把空白的團扇,還捏在手裏。
暮楊牽起她的另外一只手,淺笑道:“早點回去吧!”
他只留給姜唯一道背影……
剛才還說怕走散,兩人悠哉悠哉地并肩而行,現在忽然一前一後,大步朝前走去。
姜唯還想稱贊他畫得好,可又閉緊嘴巴,大概暮楊不想聽這些。
他如今的每一天也許都過得很分裂,在多數人面前是敬畏的副總裁,沒人的時候卻只想安安靜靜地握起一支畫筆。
進入商場的地下停車場,氣氛更加沉悶。
姜唯坐進九零九的時候,手機上顯示姜媽來電。她猛地繃起一根神經,晚上只顧着吃喝玩樂,還沒往家裏打過電話。
姜媽猜到她在和暮楊約會,于是挑了個這樣的時間打來。無非是叮囑她早點回家,要做個有家教的乖乖女。
姜唯垂頭聽着,嘴裏時不時地應承幾聲。她偷偷瞟向暮楊,對方沒什麽表情,将車子駛離商場,往公寓開去。
聽見姜唯身邊很安靜,姜媽的唠叨又如潮水般襲來。衣、食、住、行,像她離家的時候一樣反複說了幾遍。
“媽,我馬上要進電梯了,先挂了哈!”
姜唯長籲一口氣,真是把她當作幾歲的小孩子了……她的指尖還沒觸t碰到一層的按鍵,暮楊搶先按下六層。
姜唯不自覺地靠後站了一下,正巧碰到男人伸過來的手掌,寬厚又溫熱的觸感覆在腰際。
“約會還沒結束呢!”
他一個側身,姜唯被堵在角落中,紅着臉頰笑了笑,“我還要卸妝,把頭發拆掉……”
“我幫你,又不是第一次了!”
兩人還在糾纏,電梯中已經響起語音,六層到了。
暮楊早已準備好紅酒款待姜唯,酒中的果香醇厚,回味起來一點都不澀。
姜唯輕抿了一小口,即被它吸引住。
她坐在地毯上,身子斜倚着沙發,不知不覺中已經幹掉兩杯。暮楊沒有看到,專注地幫她拆頭發,一縷縷卷曲的長發鋪散在真皮座面上。
“好了嗎?我自己去衛生間弄吧!”
姜唯感覺說話時有點僵,不會是酒勁上來了?她要快點把自己收拾好,急匆匆站起來跑了。
暮楊握起酒瓶端詳,真是名不虛傳啊,店員向他打包票,女生都喜歡這個口味的。
一會兒,只聽砰的一聲,姜唯的鐵頭抵在浴室玻璃門上。
她迅速清醒過來,剛挽好的丸子頭被撞得半散開,身上只穿着一件寬松的男士T恤,輕飄飄地朝客廳走過來。
她可以回家去的,也不感覺自己有醉意。可她還想繼續趴在茶幾上喝酒,最好是腦子裏的嗡鳴聲把姜媽說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話語全部淹沒。
“度數不高,可你也別喝太多了。”
“嗯。”
姜唯嘴裏答應着,卻拿起酒瓶給兩只酒杯倒得滿滿的,而後舉杯大聲說:“我今天不走了,留下陪你!”
暮楊眼睛微眯,臉上挂着癡笑,将杯中酒一飲而盡。他還是第一次見姜唯這麽主動,果然家長管制太嚴,孩子就會逆反……
他們家也是如此,暮北橋總是把聯姻當成頭等大事,搞得暮楊對結婚非常抵觸,寧可一輩子孤身一人。
叔父不就是一直單着,天南海北,想去哪就去哪!
暮楊隐約回想起暮北橋在電話裏說的“再娶”,難道叔父也結過婚?也和暮北橋一樣是另一半去世了?
哎,那他們姓暮的男人可真是悲哀……
反過來講,嫁給姓暮的男人就……死得早?!
酒精麻痹神經之前,人的思緒會轉得更快更遠。
姜唯不知在想什麽,雙手抱起酒杯,細細舔食剩餘的幾滴甘甜。她的T恤竟然穿反了,鎖骨被領圈遮住。
暮楊嘴角微勾,緩緩擡起手,撥開她腦後的大把長發,一片刺目的雪白赫然顯現。
緊接着,他熟悉的薄荷香氣也襲入口鼻,本來是件破舊的男士T恤,卻被姜唯穿出了露背裝一般的性感。
她總能在不經意間讓暮楊的心頭多出一只抓撓的小手。他看得出神,不願打破這一刻的暧昧氛圍。
姜唯感覺旁邊沒了動靜,忽地轉身扣住暮楊的肩膀,“今天,是不是也算月圓之夜?”
她低垂着眼皮,雙手摩挲上暮楊的襯衫和領口。
“脫了吧,我要看看你的傷疤好沒好!”
暮楊剛要說自己來,姜唯已經坐到他腿上,腦袋抵住男人的下巴,一副過于主動的模樣。
“你可真是……”
暮楊憋着笑,身上像有千萬只羽毛在撩撥,他兩手撐在原地,任憑姜唯處置。可是姜唯徹底醉過去,扣子解到一半就癱在男人肩頭。
“還要做什麽?”
暮楊失去耐心,他漸漸挪開腿,試圖把她抱起來。
忽然間,姜唯像是再度蓄滿電量,不僅拍拍屁股站起來,還跌跌撞撞地走向門廳。
“我有個好主意!”
“你去哪?”
暮楊追過去,以為姜唯要跑出門外,到外頭撒酒瘋可就擾民了!
還好,她只是從自己包裏翻出口紅,緊接着直愣愣地轉身,與暮楊撞了個滿懷。
“快啊,脫衣服!”
姜唯舉起口紅,笑嘻嘻地用它指着暮楊的下巴,活脫脫是個女流氓。
暮楊此時哭笑不得,哪敢抗命?
“就這樣?”
他剛把襯衫拿在手上,還沒問清下一步,又被姜唯用力推搡到沙發上。
也不知道酒鬼哪裏來的蠻力……
本想着攬她一起倒下,可她現在四肢靈活得很,不聽話就要挨一拳,暮楊被狠狠拽回來坐正。
最後,姜唯跪坐在地毯上,扯住暮楊的右手。
“伸直……手臂,配合我!”
“嗯。”
暮楊搞不清楚要這樣陪她玩多久,有些後悔給她酒喝了。他揉搓起眉心,眼前的女人雖然動作粗魯,但表情還是天真無邪,臉龐像只粉嫩的桃子。
“我也會畫畫……會畫最簡單的。”
“什麽啊?”
唇膏一筆滑過暮楊的手肘,他驚得一哆嗦,那道紅色極為潦草,跟鞭子抽過似的。
他更加好奇姜唯在畫什麽,挺住不動,再難受也忍了。
“紋身,大花臂,玫瑰……”
姜唯吐字不清,埋頭在暮楊的胳膊上畫着。
她所謂的繪畫,大約是幼兒園簡筆畫級別的。一個圈,裏面橫豎幾抹弧線,即拼成一朵玫瑰花苞。
她順着右手臂上的疤痕,畫出無數朵花苞,同時念念有詞,“荊棘上開滿……玫瑰花……帶刺的花兒最鮮豔……”
直到後來她都睜不開眼了,手還不閑着,胡亂塗上暮楊的脖子。
“呵,醒醒,看你畫到哪了?”
暮楊摟住她的肩膀搖晃,正好奪過那支口紅,也開始在她臉上描摹起來。
紅紅的鼻尖,幾縷貓咪般的胡須,再為蘋果肌上添一些麻點……
他低聲笑着,還沒來得及欣賞,姜唯再次哼哼唧唧地掙紮起來。這回她失去了剛才的力氣,終于被暮楊一把抱起,推到了衛生間的鏡子前面。
“一起看看我們的傑作!”
男人用自己的“花臂”托起她的小臉,另一只手舉着手機記錄下了這荒唐的一刻。
姜唯暈乎乎地,只發現臉髒了,拽起胸前的T恤就往上蹭。
“哎呦,你在幹嘛?”
暮楊又是一陣無語,她給自己抹得一塌糊塗,只能被拎進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