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 是他老婆
電商板塊的運營方式與傳統行業大相徑庭。暮楊重新投入新的環境中，不是适應不了，而是完全不想去适應。
這裏一直是集團旗下未盈利的公司，他一個純純的外行來挑大梁，只能是獻醜來的。開始也是摸魚混日子，但底下的人千百個心眼子，事事都求着他決策。
暮楊幹脆用起了自己的舊招數，不破不立。你們還嫌折騰得不夠，那就一起來造吧！
重選代言人，重拍廣告，改版網站……怎麽花錢怎麽來，花到暮北橋心疼，看他不把這個板塊取消了才怪！
如此一波反向操作，反而讓內部松懈的氣氛緊張起來，揣測暮氏未來有什麽大動向。暮楊雖然在人事權上欠缺，但在資金調配上很有效率，令下面的人對集團的用意更為迷惑。
主業邁入軌道後，副業也沒有落下。
暮楊複刻紙燈的步驟其實與姜唯之前的過程差不多，好在他財大氣粗，天南海北的材料招招即來。更幸運的是，博物館的倉庫裏也有一堆可用的東西，還包括前人仿制的草模。
總之，紙燈的複刻之路要平坦許多，還是姜唯的造紙更艱辛一些。
從博物館借來的資料中，他們找到了靈犀霧燈舊時的照片，還有許多細節介紹。
姜唯反複思索着照片上紙張的形态，除了改良助劑，還對漿料濃度、鋪料次數做了上百次的調整。
降低紙的厚度和重量已經不是重點，利用各種方法在微觀上重塑纖維形态成了新的難點。
在一切原材料都正确解鎖之後，拼的就是手上功夫了！
她還嘗試着用一種木質素脫色的新技術，并配合傳統的造紙流程，做出一類全新的紙張。
與此同時，紙品研究室會對所有樣本進行數據檢測和記錄。姜怡珍也沒閑下來，為其中幾項內容申請了技術專利，當然一切都是在保密狀态下。
等再回雲都時，姜唯希望把更加完美的紙張捧到奶奶面前，讓她親自評價一番。
***
春節假期後沒多久，周燦然提過的行程單已發到姜唯的郵箱中，計劃三月底飛往A國，其中有多項活動都與造紙有關。
起初，暮楊絕不同意姜唯去接觸周燦然，可後來他發現，他和姜怡珍都去過A國，只有姜唯沒去過。
姜唯也不願錯過這次開眼界的機會，同暮楊讨論了好幾次，決定參加大洲基金會的訪問團。
參團資格還比較容易獲得，姜唯要用去年研究出的“唯珍”系列與周燦然做交易。并且她和暮楊商定，給出去的東西是半真半假，不會讓周家輕易探出詳情。
出行時間臨近，暮楊要走了姜唯的護照。
“下周，我跟你一起去A國！”
姜唯一怔，她應該高興才是，本想着暮楊工作太忙，不會去的。可到時候周燦然也在，他們三個在一起未免會尬尴。
“她哪有那麽好騙，你一個人過去肯定不安全。要是在國內還好，國外就不t行了。”
暮楊發到姜唯手機上一份文檔，繼續說道：“這是咱們倆的安排，多數時候還是跟她的團隊在一起，但食宿都分開。除了談正事，她搞其他的，我們一律不參與！”
姜唯浏覽着文檔的內容，暮楊這番口氣像是給公司裏的下屬交代任務，不容反駁。
文檔羅列着私人飛機、五星級酒店、米其林餐廳等等字眼，姜唯對這趟出游的開銷倒吸一口涼氣。
她本來有些貪小便宜，周燦然安排的地方也不差呢。這樣一來，她和暮楊是全全自費了……
“你這安排也太土豪了……提前說好，我可沒錢！”
姜唯反複讀着上面的奢華項目，感覺就像是某個助理故意讨好老板才寫得出來的。
“你看，我記得網上說這家餐廳需要提前半年訂位子，你确定咱們能吃上？你不會帶我去後廚吃吧！”
姜唯咯咯笑起來，質疑暮楊的一片苦心。
“你還有心思想這些？” 暮楊的眼神格外認真，“接下來的幾天會很危險，你到時候老老實實地待在我身邊，我們把真經取回來，好好完成自己的東西！”
“哦，好。”
說實話，姜唯本想自己去面對未知的出國旅行，如今變成兩個人，是多了一份保障，也多了一份責任。
兩個人的世界，真的比一個人的時候要複雜了。
***
周燦然提前落地A國，準備去機場迎接訪問團時才知曉暮楊的計劃。
他包了一架專機，上面除了他和姜唯，多名保镖，還有暮氏的電商團隊。人員浩浩蕩蕩，已經超過了周燦然召集的訪問團人數，在氣勢上一舉壓倒周家。
周燦然急得要咬碎自己的牙，可她還是面帶微笑，再三邀請暮楊和姜唯入住她預定的那家酒店。
不好意思，沒等周小姐裝不下去，一位星級酒店的經理已經匆匆沖過來，親自來接待暮楊一行人。
姜唯上前當了個和事佬，“周小姐辛苦了，我們倆會按時參加基金會組織的訪問活動，其他的就不勞你費心了！”
周小姐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她不可能在一衆人面前抓狂，只得又多了一層心思。
“那，要不要帶上一位當地的導游，A國和國內差別很大的，這樣我才放心呢！”
“真的不用了，暮楊以前來過……”姜唯搪塞了一句，想盡快擺脫她。
暮楊回頭輕笑了一聲，看都不看周燦然一眼，只說着，“姜唯，快走了！”
姜唯坐進車裏還是有些忐忑，感覺暮楊的态度過于冷淡，要不要這麽快得罪周燦然？
可暮楊給姜唯分析，他們來到A國，周燦然即成功了一半。她要耍的手段可以有很多，勢必會從姜唯嘴裏套出什麽有關秘笈的東西。
周燦然早早得知了他們倆的弱點，一個恐高，一個怕狗，只要把兩個人硬拆開，很容易處理。
姜唯直嘆氣，她一心想着翅霜紙還沒有完全做出來，心中仍存有一絲僥幸。
接下來的時間裏，她與暮楊形影不離，周燦然經常找理由把保镖驅走，還想拉走姜唯單獨聊天，都被她再三拒絕了。
他們跟着訪問團進入一處小村莊，拜訪A國最古老的造紙作坊。
這裏的人們在造紙的時候，也有相似的竹簾法、打浪法。暮楊和姜唯在小木屋裏親自拿起工具制作，主人家見他倆手法娴熟，忍不住多講了幾句。
周燦然在一旁與向導擠眉弄眼，很不喜歡這樣的交流。
姜唯拿着手機拍照，她幹脆上前制止，發現只是随手拍了一幅裝飾畫，于是說不出什麽。暮楊全程似笑非笑，更令她摸不清狀況。
小村莊裏還有一種十分古老、樸素的造紙方式，就是把紙漿塗抹在大塊石頭上，之後在太陽下自然曬幹。這樣的每一張紙都不相同，滿滿的手工印跡。
時間久了，那塊石頭也仿佛有了靈性，一起參與着人類的勞作。
姜唯對它充滿興趣，笑着問人家，“石頭有名字嗎？”
那人也微笑着回複了一大串方言，連向導都解釋不清楚。
雙方都不計較，過程開心就好。
暮楊煞有介事地湊到姜唯身邊，小聲嘟囔，“我聽懂了……他講的話。”
“說的什麽？”姜唯不信他，可還是好奇。
“他說那塊石頭是他老婆！”
姜唯聽完，偷偷掐了一把暮楊，他總愛諷刺姜唯像石頭，這時候一定是編的！
周圍幾個村子還有幾位制作紙燈、紙傘的工匠，各個都是身懷絕技。
在姜唯印象中，紙燈、紙傘或是扇子，只要将竹制骨架做得完美就行了。沒想到，還要在膠水、熨紙、剪樣等工序上費不少功夫。
每位匠人的絕技皆體現在這些細節上，而剖竹絲、纏骨架之類的只是基本功，或者說是童子功。
“所以……”姜唯看着那些人手掌上的老繭，又握緊暮楊的手，“你的手以後要成那樣嗎？”
“給你看看我的水平！”
姜唯認為暮楊是在逞能，她閃到旁邊，看他與正在剖竹絲的匠人坐到一起。
先用一種特殊的環形刀具從直徑一厘米、長度半米的竹竿上滑過，取走竹芯，然後再用一把片狀的小刀在頂端細細雕刻，刻得越均勻，最終剖出的竹絲也越順直。
而其中每根竹絲只有一毫米粗細，熟練的匠人可以将一根細竹竿變成五十根竹絲！
暮楊完成以後，向導上前去計算他剖開的數量，其他人也圍攏過去。只有姜唯拿起了那些刀具在手裏掂了掂，她可不關心暮楊做得怎樣……
在玩刀和玩筆中選擇，她還是希望暮楊拿的是筆！
不出所料，一衆人圍着他，又是握手又是拍照，啧啧贊嘆着，連向導本人都十分興奮，這很可能是他帶的最有出息的團。
周燦然抱臂站在不遠處，與姜唯默默交彙了一下眼神。
她挑挑眉，在家沒少練啊……燈做出來了嗎？
她眨眨眼，吓到你了吧……這是最後一次！
周燦然即将走過來說點什麽，姜唯立刻站到暮楊身邊，耳語道：“不是說好了要低調麽！”
“我見不得他們一個勁兒地叽叽喳喳誇自己……”
周燦然依舊笑盈盈地走過來，“暮楊，要是姜小姐告訴我，你有這麽高的水平，我就給你們安排大師團了。”
姜唯抿着嘴唇，不說什麽，估計大洲藝術基金會裏有一大塊業務是旅游，安排得明明白白。
“不必了，我主要是陪姜唯。”
暮楊與姜唯十指緊扣，有意在周燦然面前晃了晃，然後悠閑地走開了。
“你要是不在，我肯定不會這麽對她的。”
姜唯小聲嘀咕，她回頭偷偷瞧了一眼，周小姐的臉氣得鐵青，令她再也不敢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