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宇揚着脖子笑了起來，跟何紀超比，他們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罷了。

見何紀超大步流星地離開，常宇站在原地遲疑了片刻，然後追了上去。

“何紀超，你要去哪裏？”

“跟你沒關系。”何紀超拉開車門。

常宇壯着膽子抵着門不讓他上車：“我跟你一起去。”

何紀超有些惱火，冷着臉說：“常公子，我勸你還是別多管閑事，否則，不要怪我不客氣。”

“何紀超，我知道我打不過你。我也知道，林小姐一定是去見那只山羊了，為了她的安全，我看我們還是休戰別鬥了，沒意思。韓記菁已經死了，我們又何必為了一個死去的人争風吃醋，這不是我常宇的性格。”常宇松開手，大步繞到副駕駛坐進去。

見何紀超還僵在原地，他皺着眉催促：“還愣着幹嘛，上車啊。”

何紀超回過神，麻利地鑽進駕駛室把車子開起來。

“知道林小姐和那只山羊在哪裏見面嗎？”常宇問。

何紀超沒吱聲。

常宇睨着一臉嚴肅的人，笑道：“你還是在懷疑我？”

何紀超望着夜色中的馬路，心情跟這夜色一般陰沉寒涼。他現在不想說話，只求盡快趕到白溪堤找到那個丫頭，保證她安然無恙。

常宇要不是怕他開車誤事，才懶得跟他開腔。他雙手抱臂，靠着椅背眯上眼睛。

林悅媛把車子停在白溪堤的橋頭，還有半個小時就到12點了。手機悄然無聲，她給山羊發過去的所有信息猶如石沉大海。這一次，她依舊不能确定那只山羊會不會出現？

半個小時過後，山羊的信息在12點鐘準時發了過來。

“我看到你的車了。”

林悅媛将身體坐直，下意識地朝兩邊車窗望去，然後透過車前的擋風玻璃看着籠罩着夜幕中的水泥路。

除了風吹起的樹影在搖曳，已無其他。

林悅媛低頭打字：“你在哪裏？”

“擡頭。”他回複。

林悅媛登時擡頭，這才看到一個纖瘦的人影從暗影處走到車燈下。

他把黑色的帽檐壓得很低，戴着一副遮擋了大半個臉的口罩，一手拎着一個小袋子，另一只手撐着一根木棍。

林悅媛看得出來，那根棍子是為防備所需。她不禁暗笑，一根棍子，如何能撐得起大場面。她吸了口氣，下車朝他走去。走近時，特意注意了下他的眼角，眼角處确實有一顆黃豆大小的痦子。

“錢呢？”他問。

林悅媛笑了笑，卸下單挎在肩上的背包，拿錢之前，她也謹慎地問一句：“我的貨？”

山羊掂了掂手提袋：“你要的都在這裏，兩萬。”

“我們頭一次交易，原諒我生性多疑，麻煩打開袋子讓我看看，确認清楚，我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頭回生二回熟，我保證，當面驗貨沒有下次。”

“這個……”

山羊始終低着頭，防備的意識也很強烈，她每走進一步，他就退一步。

林悅媛感到有些奇怪，這個人不像是經驗豐富的毒販，倒像個初出毛犢的孩子。

“你知道袋子裏裝的是什麽嗎？”她試探地問。

“你想要的小馬和豬肉。”

“那就請你打開袋子，讓我驗貨。”林悅媛說。

山羊示意林悅媛蹲下，等她按要求照做，然後把棍子扔到身後，也蹲了下來，把袋子放到兩人中間，任她驗貨。

林悅媛用手指勾了點貨，湊到鼻尖聞了聞，滿意地挑了下眉，然後提着袋子起身，注視着跟着站起身的山羊，她笑道：“你知道販毒犯法嗎？”

“販毒？我沒有販毒。”他矢口否認。

“行了，你不是山羊，山羊在哪裏？”

他驚了下，本以為是一場簡簡單單的交錢拿貨的事情，任務完成之後就可以去領屬于自己的報酬。沒想到過程會這麽危險繁瑣。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你要是不買的話，就把東西還我。”他上手要回袋子。

林悅媛突然擡腳把他踹倒在地，力氣之大讓他頓時懷疑眼前站着的是個五大三粗的硬漢。他坐在地上往後退了兩步，抓起身後的棍子，旋即爬起身，屈膝防守，卻不敢進攻。

“說，山羊……”

她的話還沒說完，那人丢了棍子，轉身就跑，一眨眼就跑進蘆葦林裏不見了。

林悅媛一路追趕，好在身手不錯，也提前做了準備，那個纖瘦的小人被她追上，又死死地按在地上。扣了下他右眼角的痦子，果然是假的。

“山羊就在那邊的亭子裏，說要是十分鐘不見我回去，他就走人。”他說。

“你叫什麽名字？”林悅媛問。

“我叫王茂，我才19歲，我不知道這是毒品，我只是為了混口飯吃，才答應幫那個人送貨。”

林悅媛借着路邊微弱的燈光看了眼腕表，從王茂出現到現在，已經過了十分鐘，那只山羊恐怕已經嗅到了危險的信號，準備在逃吧。

她順着王茂手指的方向望過去，燈影下确實露出亭子的一角。

“你現在給他發消息，就說交易完成，快。”林悅媛催促。

王茂手抖得厲害，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天冷的緣故。手機幾次滑落在地，簡單的一個字，硬是打不出來。林悅媛接過他的手機，替他打了“交易成功”四個字過去。

“衣服、帽子、口罩脫下來給我。”林悅媛命令。

“姐，你……你幹嘛？”王茂膽怯地問。

林悅媛這時有些後悔沒帶個幫手過來，這個王茂看着年紀确實不大，可僅憑他一面之詞就排除他的販毒嫌疑，未免草率了些。

“姐，你發的信息他不會相信的。”王茂說。

“你們之間有暗號？”林悅媛摘下他的帽子戴到自己頭上，取下他的口罩。

“他事先交代過，如果交易成功的話，就給他發摳鼻的表情，如果沒有發，他不會相信的。”

林悅媛看着他，19歲的少年，即使再怎麽裝扮，也難掩飾本身的青澀。她就相信他一次，拿着他的手機給山羊發了個摳鼻的表情過去。

山羊回了個問號。

林悅媛把手機遞給王茂看：“怎麽回？”

“還是回摳鼻的表情給他。”王茂坐起來，拍掉手心的塵土，梳理蓬松的小卷毛，他說：“姐姐，你是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