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出想要的答案,便輪到棘手的事情了——如何處置這一行人?
直接打殺太過兇殘,若要放其離開又太顯懦弱。而介于殺與縱之間,還有一則手段,那邊是“懲”。
只是該如何懲治又是一個問題。小懲大誡,還是大懲大誡,總歸要立起鳳族威勢來才行的。
“奪令之戰将啓,你我兩族雖水火不容,然在此事上卻又一本同源。吾無意殺你們,只是也不能輕饒了你們。爾等自行逼出一滴心頭血灌入此瓶中,再去別處掘來石頭砍來樹木,把你們雖毀壞的宮殿悉數修好。如此,這事便了了。”
言罷,萬羨青抛出一口精致銀瓶懸于半空。此期間,她間或打量了兩眼盟谷,見其面上并無不愉,這才放心大膽地把心中所想悉數傾倒了出來。
交割一滴心頭血看似輕飄飄的沒有實感,然而心頭血關乎修士的狀态和前程,輕易受損,甚至會有性命之憂。故而此舉立出,并無多少士兵上前完成。
于是亓官奉便又亮了亮刀子,譏诮道:“若你們死了,我同樣能拿到你們的心血。只是那時,便不是一滴那麽簡單了。”
有了這一番威脅,這才漸漸有人動作起來。也有想渾水摸魚的,只是那銀瓶并非俗物,但凡捐過心血的士兵嗎,其額上皆會烙下一枚精巧的蓮紋。這便有了顯而易見的區分。
這般用了半個多時辰,終于所有人都捐了一滴血出來。
“待汝等修完宮殿,額上蓮印自去。與此期間若意欲離開,後果自己掂量着些。”
其實那蓮印本無追蹤能為,只是萬羨青怕有人不幹活直接溜走,屆時盟谷在生起氣來,便不好辦了。
将人盡數打發走之後,萬羨青又近到盟谷身前,說道了起來。
“鳳宮之中許有內鬼,鳳王如何打算?”
盟谷聽聞此言,沒有立刻知會萬羨青的意思,愣着思量了片刻這才回味過來。
“鳳宮中那些仆役下人,只是羽族而非鳳族,離心叛變也可以想見。”
萬一通風報信的人并不是那些羽族仆人,而是鳳族又該如何呢?萬羨青心中這般想,卻未說出口。盟谷既有意揭過此事,她也犯不着分說過多。
爾後幾日裏,萬羨青便守在那些被毀壞的屋舍邊上,監管着雷族士兵去修補宮殿,必要時甚至會給出一二指點。畢竟出力的雖然是這些士兵,但宮殿的歸屬卻是鳳族。
不上點心粗制濫造的,待到驗收時,便又是一樁麻煩事。
雖然在凡人眼裏,修士是神通廣大無所不能的存在,然而如雷獸這般唯擅強攻的族類,修補起屋舍來……便很有些使不上力了。
畢竟創造比毀壞難上數倍。
于是萬羨青叫雷族士兵把木材岩塊搬來便罷。
待材料齊備,萬羨青便操使木元法術将那些未曾精工過的石木給修整了一番。爾後根據各處屋舍損毀之處逐一補上。
這還不算完。
木石皆還是原色,雖能填補各處漏缺,但顏色紋理上卻依舊突兀。若是別的顏色便也罷了,她都能從各種木植中調取出來,偏偏鳳宮內的建築,皆是金紅二色。
“你們去取些丹砂赤金來,然後,我們就兩清了。”萬羨青吩咐下去後,雷族士兵便各種行動了起來。
丹砂赤金二物于修士無用,故而眼下得用,也只得各自去尋。這一尋便用了兩日。
待到士兵們交上足夠分量的丹砂赤金後,萬羨青便守約将人盡數放了。
她知道這些士兵回去後,雷族八成還要派遣道兵來犯。只是她并不如何放在心上。殷剎與他的親兵都敗了,眼下雷族是昆岡領銜,何足道哉?
故而萬羨青便把全副心神盡落在了描補鳳宮的事情上來。待到雷族打上門時,她才堪堪收了尾。
她不是不知道鳳雷二族已然開戰,只是前頭有亓官奉頂着,後方又有盟谷青赤壓陣,再有月白四人作為中堅力量,少一個她,于戰況而言并無太多影響。
然而她錯了。
雷族集結兵臨城下,鳳宮無一人出戰,反倒是亓官奉帶着月白四人挑起了頂梁柱。
萬羨青見到五人鏖戰雷族群雄的境況,當即鋪開兩座陣團鉗住一衆道兵,而後在設下千裏蓮沼掩着五人撤離。
待到安全所在,她問到:“鳳族的人呢?”
亓官奉搖了搖頭無奈道:“先前我就好奇,怎的那群雷族士兵會說鳳宮無人,現在兵臨城下才知此言非虛,鳳宮之中,除卻此間六人并盟谷青赤,便再沒有半個活物了。”
“鳳怫父子呢?鳳屠呢?”
“下落不明。”
萬羨青:“随我去見鳳王。興許他手裏有些線索。”
臨走前,萬羨青又抛下幾道難纏術法,并使亓官奉也布下秋靈殺。如此這般,謂這鳳城乃是固若金湯也并無誇張成分了。
一行六人尋到盟谷便問先前所議論之事。不成想,鳳宮無人非是其他緣由,而是因鳳怫盟谷一前一後相繼造成。
那日在晶窟之中,鳳屠得知鳳族來歷,當晚便對鳳怫和盤托出。而後幾個時辰裏,鳳怫也進了晶窟一趟。出來之後便把所有鳳宮中所有人召集了起來,不拘是道兵還是仆役盡皆被他送進了晶窟之中。
而由青赤補充的內容可知,盟谷已經失去了對鳳火之源的掌控。雖然毫無道理,但事實的确如此。
“許是晶窟之中承載鳳王的那根晶柱斷了的緣故。”
青赤:“我也這般想。只是叫人奇怪的是,那鎖住晶窟的陣法,以我倆的見識竟也看不破。”
萬羨青卻不以為然。青赤盟谷的确是遠古大能沒錯,然而遠古時期,只有道法,沒有術法,更沒有陣法,他倆雖強到可以溝通天地,然而于“陣法”這種“微末伎倆”上的見識,卻并不一定比她來的更加豐富。
許是其中有些什麽未曾發覺的細節也未可知。談話了解後,很有必要再去晶窟親自探查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