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畚已經意識到好日子到頭了。
沒想到小心翼翼隐藏了二十多年,卻用這種愚蠢的方式把自己出賣了。
他用心打扮了一番,洗了澡,換了身幹淨的衣裳,梳了頭,也把胡子刮得幹幹淨淨,然後坐在院子裏的花壇邊,安靜地保持着仰望天空的姿勢。
黎秀宜很奇怪他的表現,站在門口問:“你幹什麽呢?”
黃畚回過神,回答:“太太,我曬曬太陽。”他的聲音帶着很明顯的疲倦和憂傷。
黎秀宜也不打算管他,準備去書房看書。
剛一轉身,就聽見院子外面的門鈴響了。
黎秀宜想着有黃畚在外,也就沒管是誰,直接回房。
黃畚坐在原地沒動,廚房裏的李丹琴聽到門鈴聲響了好一陣,連忙洗把手出去開門,路過黃畚的時候,李丹琴喊了他一聲。
耳旁突如其來的聲音,讓黃畚的身體條件反射地震顫了下。他把視線從天空收回,這才察覺到門鈴在響。
他喊住已經走到門前的李丹琴,“我來開門。”
李丹琴僵了下,她人都已經到門跟前了,打開鐵門也不過是舉手的事情。
“我來開門,你回屋做自己的事情去吧。”黃畚腳下的速度比平時快了些,生怕李丹琴不聽他的。
“哦,好吧。”李丹琴轉身回屋。出于好奇,她又回頭看了看黃畚這邊的情況。
黃畚的手握在門把上遲遲沒開門,仿佛在做一個很大的心理鬥争。
他仰頭吸了口新鮮的空氣,終于将門拉開。
“黃先生,你讓我們久等了。”盧靜潔挑眉。
黃畚笑了笑,“辛苦盧警官了,其實你們不用大老遠跑一趟。”
“哦,黃先生的意思是……”
黃畚笑着抻開雙臂,指着自己這一身清爽休閑的裝束說:“我都準備好了。盧警官看看我這一身打扮,是不是跟平時不太一樣?”
“确實跟平時不一樣,黃先生這麽打扮,整個人看起來精神了不少。”
“謝謝盧警官這麽說。”黃畚走到門外,順手将門帶上。
李丹琴看不到後面發生了什麽,準備回廚房時,黎秀宜剛好從書房出來。
從門鈴響到現在一直都沒什麽動靜,她正覺得奇怪。看了眼窗外,花壇那邊也沒有看到黃畚。
“小李,黃畚呢?”她問。
“剛剛有客人在門外沒進來,好像是來找黃先生的,然後他們就去外面說話了。”李丹琴回答。
“專程來找黃畚的?”黎秀宜還是頭一次遇見這樣的情況,平常黃畚見朋友,都是約在外面的咖啡廳或茶館,從來沒有找到家裏來的。
她帶着滿腹的疑惑,往院子外走去。一只腳跨出門檻,她整個人瞬間僵住。
黃畚雙手被手铐铐住,正要坐進一輛警車,他身後左右都是警察。
“這是怎麽回事?發生了什麽?”黎秀宜做出一臉驚訝的樣子。
盧靜潔剛好拉開副駕駛的車門,還沒來得及坐上去,見黎秀宜出現得恰是時候,她砰地一聲關上車門,繞過車頭走到黎秀宜跟前,與她來個正面交鋒。
“何太太,別來無恙。”
黎秀宜淡定自若地笑道:“這位警官,我并不認識你啊,別來無恙從何說起?”
盧靜潔一點也不介意她這麽說。
“這位警官,我想問一下,黃畚到底做什麽了,煩勞你們這麽興師動衆?”黎秀宜問。
“我們接到舉報,懷疑黃先生涉嫌販賣毒品,所以請他配合警方去公安局做個調查。”盧靜潔慢條斯理地回答她,她現在對黎秀宜的所有客氣,都是謹遵鄧潤迪的交代。
“涉嫌販賣毒品……不會吧?這可是很嚴重的犯罪啊。黃畚這麽老實巴交的一個人,怎麽可能會做這種罪惡的事情?警官,會不會是你們搞錯了?”
黎秀宜的一言一行都表現得很正常,看不出她有任何問題。
“有沒有搞錯,跟我們去警察局一趟不就知道了?何太太,你要不要也一起去喝杯茶?”
“我相信警察不會冤枉一個好人,至于喝茶,那就不用了。”
“是的,我們警察同樣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何太太,那就告辭了。”盧靜潔轉過身,給身後的同事做了個上車的指示。
黃畚上車之前,特地回頭看了眼心有不甘的黎秀宜。
此時的黎秀宜,臉面上雖然做到鎮定自若,可心裏卻如坐針氈。雖然黃畚跟了她二十多年,也發過誓對她忠誠,但是紀紅玲的死,成了他們之間一道沒有說破的隔閡。她擔心,這個會成為黃畚背叛她的理由。
黃畚的眼神很平靜,平靜得讓黎秀宜更加不安。她眼睜睜地看着他被帶走,後悔自己沒有早點發現他的異常。
黃畚歸案後,盧靜潔立刻給H市的鄧潤迪打了彙報電話。
鄧潤迪從一開始就沒有為盧靜潔的行動感到擔憂。他原本以為在他們計劃的行動中,會因為黃畚反抗出現打鬥的情況,即便如此,盧靜潔也能應付得來。只是黃畚如此平靜地跟警察走,讓他頗感意外。
林悅媛把兩個嫌疑犯押上鄧潤迪的車,在車門外等他接完電話過來。
鄧潤迪收起手機,邊拉開駕駛室的車門坐上去,邊告訴她:“黃畚歸案了。”
“那她呢?”林悅媛很擔心黃畚被抓後,黎秀宜的反應。
“我們暫時不會動她。”鄧潤迪發動車子引擎。
“為什麽不一網打盡?”林悅媛坐在後座,持槍看着兩個嫌疑犯。
“現在抓黃畚正是時候,可是抓烈鷹卻不是時候。”鄧潤迪從後視鏡裏瞥了眼後座的幾個人,将車子緩緩開了起來。
“我們是回去嗎?”林悅媛問。
“我們現在去跟H市的警方彙合,把嫌疑人交給他們。”
鄧潤迪估計H市的警方應該趕到這邊來了,同時程慧珊那邊的抓捕行動,恐怕也到了尾聲。
烈鷹案,所有的羽翼都歸案,只剩主心骨還在做垂死掙紮。
“對了,何皓安和常小姐不會有事吧?”林悅媛尤其擔心常舒兒。
鄧潤迪也說不準現場有沒有人員受傷,只能以樂觀的心态說句自我安慰的話:“他們不會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