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33.
她側身想離開,兩人錯身時被他更為強硬的抓住了手臂,她下意識甩開卻發現沒有絲毫作用。
“江汀,想讓我死心也要有讓我有個能夠說服自己的理由。現在我已經不是江氏一員,沒必要在同你演那些幼稚又毫無意義的苦情戲碼了。”他冷聲道。
過去已至現在的種種,他必須要一個理由,一個讓他放手的理由。
“苦情戲碼?你指什麽?”她擡頭反問。
他笑,笑裏帶着冷硬。
“跟我互不虧欠,清清白白,你自己做得到嗎?”
她終于明白,今天他來并不是想跟她要一個結果,而是做好了破罐破摔。
她帶了些鼻音:“蔣臨書,我以為——我給你的時間夠了。至少,你不用那麽喜歡我。”
“我沒想過你會這麽……”
喜歡我。
“我不值得。蔣臨書,我不值得。”她篤定道。
蔣臨書不知是不是自己魔怔了,一句不值得似乎讓他破防。所有疑慮憤怒都在消散。
抓着她的手也松開。
“江汀——”
“蔣臨書,這麽說吧。我是在自欺欺人,假裝不在乎你逼自己不喜歡你。是,現在或許我做不到,那以後呢?以後我未必做不到!”
“以後?四年了,沒有以後了。”他沉聲,宣告似的說着:“江汀,不會再有下一個四年了。”
這時候江汀手機震動響鈴,她從口袋裏把手機拿出來,還沒來得及做什麽便被他率先拿走。
他利索呢挂掉,仿佛頃刻間恢複了冷靜和理智。态度平和得仿佛剛剛那個滿身戾氣的人不是他。
江汀整個後面只記得他溫聲和她說:“江汀,我們都冷靜一點。”
“我給你時間,仔細想想吧。”
再等她回想起來他已經走了。
她覺得自己這次不僅輸了人還輸了陣。
他說什麽?已經離開了江氏,不想再和她演這種幼稚又毫無意義的苦情戲碼?
她笑出聲!
這不就是典型的計劃已久的謀權篡位,如今終于達成計劃,迫不及待過來威脅警告加撕破臉嗎?
亞洲富婆養生會所裏深夜群聊。
周琳琳:〖據可靠消息,蔣臨書離開了江氏。〗
李栀:〖你哥居然還會跟你講八卦?〗
周琳琳:〖那當然——不是我哥跟我說的啦。是我悄悄偷聽到的。〗
〖你們也知道,我爸和我哥是陰謀家,成天背着我在書房裏密謀一些不讓我知道的事情。〗
江汀:〖商業間諜,你當你全家都和你一樣?〗
周琳琳:〖什麽?〗
江汀:〖可愛加正義!〗
李栀:〖捂嘴笑.jpg〗
周琳琳:〖汀妹,今天你有些善解人意加溫柔。〗
江汀:〖畢竟沒給你發工資。〗
李栀:〖今天下飛機看到上次的小白花,跟吃了一頓西冷牛排一樣的難受。〗
江汀沮喪的發了句語音:〖今天我也像被人喂槍子一樣難受。也不知道他是吃了多少槍藥。〗
周琳琳:〖我嗅到了八卦的氣味。〗
江汀:〖我決定了,從即日起肅清思想,重新做人。〗
周琳琳:〖請從不打啞謎開始!〗
江汀:〖簡而言之就是,狐貍尾巴終于露出了!〗
周琳琳:〖……還是不太懂的說……〗
〖喵~〗
江汀嘆了口氣,在床上翻了一個身,舉着手機發呆,手機沒拿穩砸下來,差點砸中眼睛。還好躲得快用手擋了一下彈開了。
〖無聊無聊。〗
〖好煩好煩。〗
周琳琳:〖還有讓你煩心的事情?〗
江汀:〖這就跟你很有錢但是得不到布萊昂多是一個道理。〗
周琳琳:〖那我可以告訴你一個更煩的事情嗎……〗
江汀:〖什麽?〗
周琳琳:〖姜霖怡剛剛找我要你的聯系方式。〗
江汀:……。
她要她的聯系方式幹嘛?有病?
她迅速從床上爬起身:〖你給了?〗
周琳琳:〖我當然果斷拒絕了。汀妹,雖然當初姜霖怡跟我玩得還不錯,但是現在我已經改邪歸正了,你才是我的真姐妹……〗
江汀:〖打住。〗
〖實話實說吧,你給的電話還是微信。〗
周琳琳:〖……〗
〖微信。〗
周琳琳那頭已經準備好被罵,結果等了半天都不見回應。
〖汀汀~〗
〖汀妹~〗
〖江大小姐~〗
〖別生氣,我錯了!她說的明天有好戲看,我想着她可能又是要搞事情。那我覺得她再搞事情也絕對搞不過我們聰明美貌智慧一體的江汀江大小姐的……簡而言之就是……〗
江汀:〖謝謝。〗
〖非常感謝。〗
周琳琳:〖?.jpg〗
〖@不糖醇不甜 李影後,你覺得這正常?禮貌加淡定的江汀?〗
李栀:〖聳肩.jpg〗
江汀:〖本來我挺煩也挺怕一些事的,尤其是我媽她們那邊的人。當然了,這個姜霖怡也在其中。〗
〖但是今天跟蔣臨書吵了一架之後感覺自己醍醐灌頂,然後深刻反省自己。現在感覺什麽都不怕了。〗
周琳琳:〖?!?!?!你和蔣臨書吵了一架?蔣臨書耶!〗
〖他那麽好脾氣的人?!你是真的牛!能讓他跟你吵架!〗
江汀:〖什麽呀!這架還是他挑起來的好吧?!而且我還沒有吵贏。不管是智力還是氣場或者邏輯上,慘敗!〗
周琳琳:〖那就正常了呀!跟智力氣場邏輯扯上聯系……〗
江汀:〖周琳琳!〗
周琳琳:〖錯了。〗
李栀:〖瑟瑟發抖.jpg〗
〖默默說一句,其實我還見過蔣臨書蔣先生喝酒打架蹦迪——〗
〖在汀妹你剛走的時候。〗
當時江汀分完手就出了國,可她一直就在國內,也經常和東城這邊的老朋友老同學聚會。
天知道她那次在夜店看到蔣臨書是什麽心情。
那個被一衆少男少女簇擁在在中間酒杯不離手的貼身辣舞,滿臉酒醉的暢快淋漓和醉生忘死。
在這個紙醉迷金的地方,李栀懷疑自己肯定是認錯人了。她站在原地仔細辨認了很久很久。
直到他好像也看到了她,那一刻他眼神淩厲,慢慢的從唱臺上踉跄下來,滿身酒氣,聲音是酒後的慵懶和性感。
而那眼神就像看見什麽好笑的小品笑話一般,他是在笑,可她卻覺得自己背後發涼得厲害。
現場的夜燈五顏六色不斷的轉換,讓人有些眼花缭亂。
她試探的問:“蔣臨書,你還好吧。”
他收了笑沒回答她,而是把手裏一杯黃色的液體一口幹掉,然後盯着她,似乎下了很大決心,問:“江汀……給我留話了嗎?”
李栀心頭一顫。看來他已經知道她出國了。
那一瞬間她心裏頭已經相出了怎麽給江汀解釋的套話。
安慰他,勸解他,并未江汀開脫。
她張了張嘴,話音未落,男人又道:“我不在乎她為什麽這樣對我。”
這時燈光暗下來,只有一絲兩絲的黃色光亮打在他身上。
他像只受傷的野貓又問了一遍:“留了嗎?”
李栀适才想起江汀走之前對她的囑托。
“栀栀,我有多喜歡他他不知道。可他有多喜歡我,我知道。”
“蔣臨書這種人吧,對感情太認真了。死板有餘。”
“你要覺得他可憐,就幫我斷了她的念想吧。”
“就斷得死死的那種。我不介意做什麽惡毒皇後公主的。”
曾寬易醉醺醺的不知道從哪冒出來,他也看見了她,笑着要去抱她,被蔣臨書一把扯住。
李栀看着面前認真的男人,無聲嘆息,然後堅定道:“她給我留了,給她父親留了,給曾寬易留了——”
“但是,沒有給你。”
“蔣臨書,你們都分手了。別再,想她了。”
李栀這麽多年回過神來依舊覺得不可思議。
當時說完整個人都渾身顫抖。
她竟然說出來了,她竟然說出來了!這種狠話,竟然從她口裏說出來了。
當時因為燈光太暗,她又不敢看比自己高了一個多頭的男人,所以也沒看見他當時的表情。
興許是受傷的吧。
兩個人都陷入沉默,也就曾寬易弄不清楚情況還湊過來嘻嘻哈哈的打聽:“啊?妹妹還給我留話了?哈哈哈,沒想到呀,這倒是沒想到。我還以為在她心裏我沒什麽分量呢。”
李栀:“……”。
突然懂了江汀總是跟她說的,想一巴掌拍死曾寬易的心理活動了。
這可不是想一巴掌拍死他嗎?
不過還好,他這個樣子沒有多久便一如往常。
再見到他時就和現在一樣。冷冷清清,寡寡淡淡,紳士風度又疏離。
*
臨近傍晚,東城這座繁華的城市早在時針指向六時陷入了黑暗。
不過城市的繁華不會讓它就此陷入黑暗。
江汀穿戴好白色大棉襖,把自己從頭包到腳,再踩了一雙雪地靴,圍上大紅色圍巾,帶着大紅色的針織衫厚帽子。
洗過澡後她裏面的毛衣襪子。
今年是她的本命年呀。
二十四了。
還是一個人過。
她剛剛左翻手機右翻手機,沒有一條祝賀的信息。除了銀行和最愛的蛋糕店發了兩天短信以外。
“李栀栀你個大忙人呀,怎麽連你也忘了我啦……”她關掉手機屏幕終究死了半條心,拿好手套出門了。
國家頒布了法規條例,除了特殊節假日,任何人任何組織形式都不得進行煙花的燃放。
當然,新年是個例外。
她準備買點“幹糧”爬到摩天大樓的頂層去看看這場煙花盛會。
公司的頂樓規定不準随意進入,所以不出意外應該只有她一個人。
一路上車輛熙攘,依舊熱鬧,一點沒看出新年到的意思。
看來這座城市的大部分人還在疲于奔波
為了生活為了家庭。
她嘛,有生活也有家,但是那都不是她奮鬥的目标而已。
她現在只想買一廳啤酒,再來一只烤鴨,登上摩天大樓好好虛度光陰。
“東城最正宗的醬爆烤鴨哦~來喽,嘗過就不會後悔!”
她笑呵呵踱着步子過去,腳和手走了這一路早就滾燙發熱。頭頂棉服上落了不少飄雪。
明明出門前還沒下的。
“老板,還認得我不。”她嗓子有些緊。
問完覺得自己傻。以前雖然經常來這裏混個面熟,但是這都多少年了,人家老板也見過不少人,單單記得你呦?
“記得!”老板比她激動,操着東城本土口音:“你這漂亮小姑娘,多少年沒見過你喽。咋的,買個烤鴨去看煙花?”
她又是驚又是喜,“咋的,好多人都去看煙花?”
“那可不,一對一對的。”老板傲嬌道。
江汀笑容僵在臉上:“老板,這個句話我就不愛了。”
一對一對的。
沒必要告訴她。
真沒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