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34.
老板哈哈大笑：“沒別的意思，真沒別的意思。”
江汀幹笑。
再說她真在意啦！真在意啦！
她趁老板沒有繼續打擊她之前伸出手指比了個一：“老板，來一只烤鴨。我要特辣，能多辣就多辣！”
老板爽朗一笑：“好嘞！現在能吃辣的小姑娘反而比男的多呦。”
她不可置否。
“那您先做着，我去旁邊看看水果——”
老板點點頭就自己忙活自己的去了。
在這個破舊又不失年代感的烤鴨店旁邊是剛剛翻新過的水果店。
還挺大。
當然了，再大最先映入她眼簾的就是賊可愛的大青芒。
她滿眼含着愛意的看着它們，心想：我還是很容易滿足的嘛。
可她的手甚至還沒有碰到那個賊可愛的青芒，渾身就打了個機靈。
因為這裏除了她最愛的大青芒，還有她最近最熟悉也最有陰影——
聲音。
男人站在收銀臺附近，遞給了收銀臺坐着的老板：“老板，麻煩結一下帳。”
水果店老板連忙坐起來，往腰間擦了把手，：“好嘞。蔣先生，您還真是青芒的忠實鐵粉，剛剛看你在旁邊烤鴨店，準備去看煙花？”
這是東城的不成文規矩。
新年前晚東城最大的潮陽體育館，必帶着烤鴨和啤酒。
蔣臨書紳士的回了一個微笑。
既不否認也沒有肯定。
他拿出手機掃描付款碼，不經意擡頭間瞥見假裝若無其事的江汀，她今天包成這幅樣子頗為可愛且憨厚。
只是她買東西永遠都不計算自己的食量。就她挑的那一袋子，別說今晚再多幾晚她也吃不完。
當然，他也不覺得她會勤快的把沒吃完的帶回家。
水果店老板給他打包好：“二十五。”
他收回視線：“付好了，您看下。”
“好嘞好嘞，您我放得過心。”
江汀提着自己選好的青芒，看人蔣臨書的也沒有要搭理她的意思，一時間不知道該上去還是再選選別的。
誰知自己還在糾結，人家已經提着自己的東西往外走。黑色呢子大衣穿在他身上就是有種滿滿的韓系小哥哥的格調，路過她身邊都帶着若有若無的冷香。
她癟癟嘴。
不搭理就不搭理。
反正自己被搭理也會作得慌。
她悶着聲把青芒放在稱重器上：“老板，麻煩稱一下。”
老板：“好嘞。巧了，也是二十五。”
她扯出手套付了錢：“謝謝。”
老板說了聲“不用謝”，她點點頭提着一袋子東西往外走，渾身上下都透着一個喪字。
喪還不夠，小嘴裏還嘟囔着：“好你個蔣臨書——”
蔣臨書還沒嘟囔完，人家提着兩袋打包好的烤鴨正站在門口看着她。
那身形欣長又透着孤冷，眼神更是清澈又沒有溫度。只是面上看着平和又自然。
她暫時猜不透他在想什麽，也沒打算自作多情以為他在等自己，正準備開口問烤鴨店老板自己的烤鴨好沒有，腳下還沒擡起步子，就聽他道：“你的我已經付過錢了。”
他遞過來其中一袋。
這家烤鴨的包裝從普通透明塑料袋到普通塑料盒再到如今這品味不俗的紙袋包裝，那簡直就是質的飛躍。
她伸出戴着大紅手套的手把它提過來，比她想象中的有分量。
“多少錢，我轉給你。”
他也收回剛剛的手垂在身側，目光看向別出：“不用了，雖然現在是無業游民，倒也還是不缺這點錢。”
江汀哼笑一聲。
“對呀，無業游民還有空來看煙花。”
他沒在意她的調侃，倒是出乎意料的認真看着她，黑色眼眸死盯着她，讓她有些後背發毛。
他的頭頂身上落了白色，卻一點不顯狼狽，映襯着身後的飄雪，反而更顯得此景浪漫。
分手用在下雨而悲劇往往發生在大雪紛飛裏。
沒有幾遭喜劇選在大雪天的。
她看見他喉結上下細微滾動兩下，說道：“我不是來看煙花的。”
她木木的反問：“那你是來看什麽的？”
他沒有再回答。
＊
人說淺喜似蒼狗，深愛如長風。
可長風又如何，終究深愛抵不過歲月蒼雲。
兩個人踱步到達潮陽體育館的時候那裏幾乎已經坐滿了人。
新年倒數間，人身邊總有親人朋友再不濟也是愛人。
江汀默默看了眼體育館正中間大屏幕上的倒計時。
還有一個小時。
奇怪得很，自己明明要去摩天大樓的，怎麽不知不覺跟着他來了勞什子體育館。
稍稍這數不清的人頭，又是她社恐的一天。
一眼望過去，空餘的座位少得可憐。
她的嬌氣病這個時候就發作了：“蔣臨書，你一個人來的？怎麽也沒叫人占個座什麽的。”
“我覺得應該考慮換個地了。”她捏着手裏的袋子。
一個烤鴨一袋青芒還有一廳啤酒。
她的手被勒出了一道深紅的印跡，因此她的耐心已經介于耗盡和忍耐中間不斷游走了。
他偏頭：“那邊有個位置，你先過去坐一會。”
她順着他指的方向看過去。
最上邊的過道旁邊的确有個空位。可空位只有一個。
她在心裏嘀嘀咕咕，合着自己跟過來跟了個寂寞呗？本來是想借這個機會和他好好解釋昨天自己那番荒唐的言論的。
當時真的連她自己都沒想明白要說那麽一些話幹嘛？現在回想起來覺得自己真的是做作極了。一邊期盼和他好好的，另一邊又淨是說要與他撇清關系等等的話。
是個人都經不起這麽折騰。
不過眼下看來，自己是“自身難保”喽。
她卸了勁就要把東西丟地上。
蔣臨書看準時機從她手裏接過來：“累了就上去坐會？”
她實在沒力氣再多啰嗦了，敷衍點了頭也不管他手裏“搶”過去的東西就自顧自往上爬。
體育館內燈光不小，白光打在她身上，原本就很白，加上一身白紅，就又是坐在最上面。再被燈光一照，她整個人都在發光似的。
她縮成一團靠在體育館椅背上，眼睛轱辘轱辘的轉着盯住蔣臨書的身影。
這人來無影去無蹤的，可別把她一個人丢在這了！
坐在她旁邊的是一對對的情侶，其中坐在她下面一排的女生就已經盯着她看了好一會了，甚至微微有些激動：“小姐姐，你一個人嗎？還是剛剛那個是你男朋友？”
江汀連忙搖搖頭：“啊不是，他不是我男朋友。我不配。”
女生一愣，然後哈哈大笑。
她木然。
有什麽好笑的，本來就是。
女生：“瞧你這樣子，你們肯定吵架了吧。”
男生幫腔：“肯定吵架了！我女朋友跟我吵架的時候也是這樣。不想搭理我。”
女生用胳膊肘抵了男生一下。滿是嬌嗔的意味。
江汀終于還是沒忍住讓他們打住的沖動，她憋屈着道：“大過年的，請停止你們的虐狗行為。我們真沒吵架。”
“哦，好吧。不好意思，誤會了。”女生惋惜。“看你們倆長得這麽好看，怎麽看都是一對呀——你說是不是！”
女生這是問自己的男朋友。
男生滿臉谄媚：“老婆說的都對，”
江汀默默挪開視線，滿臉黑線：“你兩說的都對。”
達咩達咩。
再次追尋蔣臨書身影卻已經找不到人了。她“蹭”的站起來，委屈巴巴：“蔣臨書——”
她就知道！
這諾大的體育館裏都是穿得花花綠綠又吵吵囔囔的一對一對，哪裏還有他的影子。還有，他丢了就丢了，她的烤鴨啤酒還有青芒也不給她留！！
“嗳小姐姐，你知道今天這裏會有人求婚嗎？”可能女生是真的看她有眼緣吧，跟男朋友聊了一會又回過頭來問她。
江汀不太高興，但是還是搭腔：“唔，我剛來，不知道這事。”
“不過，選今天求婚，那還真是聰明得很呢。。”
女生：“怎麽呢？”
“少一個需要隆重慶祝的日子呗。”她理直氣壯。
男生一拍手：“對哦。這兄弟挺聰明。”
“不過準備求婚的好像是個女的吧，”旁邊另一對也插過來。
“而且好像不是求婚。”
“不是求婚。”
“是女的。”
……
江汀縮了縮脖子。
管他是男的女的，求婚還是幹嘛，與她又無關……
她現在多少有些自我懷疑，她在哪到底在幹嘛？為什麽會在這？一個人的貴賓摩天大樓不好嗎？一個人的露臺不夠浪漫嗎？一廳啤酒不夠嗎？
為什麽要跑到這裏來給吃瓜群衆門湊數呢？
正在她自閉過頭的時候，旁邊的人逐漸騷動起來。大屏幕開始播放往年的籃球比賽，什麽詹姆斯，庫裏，姚明……
于是她更深的陷入了自我懷疑。
她到底在做什麽？
她拍了張照片發到亞洲富婆養生會所裏。
附帶文字：這麽多人陪我，這個年過得可真浪漫。
她無聊的盯着屏幕等回應。
一邊等一邊猜，待會誰會是第一個回複她的呢？周琳琳的可能性好像大一些，畢竟她是閑得發慌，5G的沖浪選手。
當然也有可能是李栀。工作了這麽久，馬上就要跨年了，不至于還不休息吧，那她這個經紀人的苛刻程度豈不是比那個誰，妖豔賤貨更甚。
那她要跟人急的！
另一邊蔣臨書禮貌紳士的同臨坐溝通好，站起身看到江汀還在研究手機，也不知道研究出什麽花沒有。
他再次彎腰對臨坐表示深深的感謝，完了這才提着東西繞到江汀身邊，她旁邊一對情侶也很深明大義，接過他遞的東西手挽手就挪開了。
他打開一廳啤酒遞給她：“在看什麽？”
“在等兩個負心人的消息，嗯？——”
她猛地轉頭，看着他懵圈：“你怎麽來了？”
他無奈：“剛剛已經打了兩個噴嚏了。”
江汀聽懂他的意思，笑得“咯咯”叫：“蔣臨書，你說現在這排場也就國內看得到。在國外的時候，整個鎮子的人加在一起都沒這裏多呢。”
他點頭：“嗯，”
“咦——怎麽只有一只烤鴨了？”她眼尖的發現了這件事，死盯着他手裏的東西：“蔣臨書，你掉東西了？”
“不然你以為他們為什麽這麽熱情且具有同理心。”他反問給提示。
她瞬間秒懂他的意思：“哦，烤鴨的魅力。”
他難得一笑：“烤鴨的魅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