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發卷(36)

發卷(36)

第二天放學,周予行眼疾手快拎起江蔚的書包,生怕江蔚逃了,像極了前陣子江蔚帶他去心理疏導時一樣。

到家時,關嘉宜已經在廚房忙活起來了,聽見關門的聲音立馬迎了出來。

“江江和小豆回來啦,快去洗洗手,馬上就能吃飯啦。”

江蔚禮貌地回道:“我馬上去洗,我已經迫江蔚一臉乖巧的樣子真惹人喜愛。

關嘉宜手裏還握着菜刀,笑得眉飛色舞地說:“阿姨就是喜歡你這會說話的小丫頭。”

等關嘉宜走回廚房,周予行低頭悄悄調侃道:“還真的是會說話呀。”

為了反擊,江蔚故意惡心他說:“洗手去,小豆豆。”

周予行不怒反笑,輕輕拍了拍江蔚的腦袋,說是回擊但明顯不是。伴随一句“媽,我來幫忙。”他撸起袖子,走進了廚房。

江蔚洗過手後也想去幫忙,卻被關嘉宜趕了出來,最後變成了周予行在做飯,關嘉宜和江蔚在聊天。

周予行做起飯來十分娴熟,不一會兒五菜一湯已經擺到桌上了。

江蔚見周松年不在家,出于禮貌在飯前問了一句。

“老周最近工作忙很少回來吃飯,多虧有你過來聽我唠叨。”說罷,關嘉宜用公筷夾了一筷子荷蘭豆炒鱿魚給江蔚:“好久沒吃阿姨做的飯了吧,快嘗嘗。”

其實周予行也很久沒嘗自己老媽的手藝了,為了家庭和諧、身體健康以及對食物的尊重,老周能出手都會出手,還順便教給兒子他們老周家的家傳菜譜。

“媽,其實那是我炒的。”周予行補充道。

“鱿魚不是我買的?不是我切的?荷蘭豆不是我擇的?”關嘉宜強調了一遍自己的功績,以防止周予行居功自傲。

說話過程中,周予行注意到江蔚面對荷蘭豆炒鱿魚時的一絲猶豫,敏捷地用筷子把東西都夾到自己碗裏:“你可就偏心了,我不光是你兒子還是今天大廚。”

其實以江蔚的情況,挑食這件事幾乎不存在,面對自己不愛吃的食物也只是比其他食物多一絲猶豫。

江蔚順勢說道:“是是是,你勞苦功高,多吃點。”

“你這孩子,這裏沒有啊?偏要搶咱江江的。”關嘉宜指着那盤荷蘭豆爆炒鱿魚佯怒道。

“別人碗裏的香。”周予行的話裏帶着一些得意。

三人的飯桌快樂而融洽。

在回去的路上,周予行問江蔚:“你不吃荷蘭豆是嗎?”他注意到江蔚并非不沾那碟菜,只是多次避開荷蘭豆而已。

江蔚有種幹了不禮貌的事而被抓包了的感覺。

周予行繼續問:“你還有其他不愛吃的東西嗎?我記下來,你以後也是要經常來吃飯的。”

想到以後還要多次蹭飯的問題,江蔚也覺得現在大大方方說清楚比較好,只是她很意外周予行會關注到這個問題。

“還不愛吃芹菜。”江蔚如實回答,“有怪味。”

“荷蘭豆也有怪味?”周予行關注點十分清奇。

“我小時候一吃荷蘭豆就會拉肚子,之後就不敢再吃了。”其實江蔚在多次這種情況後才查的百度,是因為家裏人沒炒熟,而且嚴重的還會中毒。

“沒炒熟吧,生吃荷蘭豆可是有毒的。”周予行一語道破其中玄妙。

兩人被一家人多年吃了沒熟的荷蘭豆後才知道真相這一件事戳中笑點,不約而同地笑起來。

九點半左右,江蔚坐上了二叔的車,與剛才和諧輕松的氛圍不同的是車內流轉着古戰場的蕭索氣氛,江蔚大概能猜到二叔二嬸兩人應該是鬧別扭了。

如今複習到深夜一兩點已經是江蔚的常态。

今天和周予行一起做作業時遇到難題兩人馬上展開讨論,完成作業的效率提高了不少,不到一點鐘江蔚已經完成了以往要複習到兩點才能完成的任務。

江蔚熄了燈,卻聽見房門以外有很大的動靜。外面摔門的聲音極大,江蔚率先排除了家裏進賊的想法。

很快那門又開了傳來窸窸窣窣的說話聲,可是對方似乎不吃這一套,依然竭斯底裏地責怪,江蔚馬上驗證了五個小時前的想法。

鄭芸娴躺在床上越想下午婆婆的苛刻越生氣,越氣便越睡不着,所以頻繁地翻身。

江軒卓也因為繁忙的工作之餘還要醫院公司家裏三頭跑,心情極其不佳,後來被鄭芸娴吵醒了便忍不住表達自己的不悅。

白天吃了婆婆的氣,晚上又吃丈夫的氣,這下子鄭芸娴所有的煩躁和脾氣便發洩了出來,夫妻倆也吵了起來。

鄭芸娴擔心江蔚聽到自己和丈夫鬧不愉快會亂想便去江芮房間睡,沒想到江芮回學校前把房門鎖了,于是兩人在房間外面吵了起來。

“別鬧了,趕緊回去睡吧,別讓孩子聽見了。”江軒卓壓低聲音說。

鄭芸娴本想等自己心情平複再和丈夫好好談談,但是丈夫說的話充分展示出他對自己的不理解和遷怒,自己心中的怒火亦是不能壓制了,“這也叫鬧,你媽今天當着護工親戚的面給我甩臉子才叫鬧,住VIP病房有高級護工我天天陪着她,還處處為難我,也不知道我虧待她哪了?”

“我媽她就是想省點錢,她思想簡單些,覺得讓護工少幹就能少給錢。”江軒卓無奈地解釋道。

“你大哥他們一心撲在他們偉大的教育事業上,這麽多年老的歸我管,小的也是我管,你們老江家這麽會算賬,算清楚我的賬了嗎?”鄭芸娴的控訴帶着怒火,卻也含着委屈的淚珠。

鄭芸娴說的話讓江軒卓一時無言,妻子說的就是多年以來的事實,他想了幾秒才緩緩開口安慰“太晚了,回去睡吧。明天我會去和我媽好好商量的,她年紀大了有時迂腐過頭,你也別怪她。”他摟緊妻子的肩膀以示安慰和理解,他一直以來都知道妻子的付出的。

門外的一切以輕微的關門聲結束,就像潘朵拉的魔盒已經被關上,夜又恢複安靜了。只是那一聲“啪嗒”的落鎖聲卻沒有鎖住不安、惶懼、懷疑… …

一種消失很久的失重感在江蔚心中升騰而起,她明明是知道的——二叔二嬸對她已經很好很好了,可是在這段争吵之後,內疚和失落依然升騰而起。

江蔚的手指放在手機開屏開關處,手機開了又關,關了又開,不知道自己想找誰,也不知道該找誰。

找爸媽嗎?這不好,這只會給他們徒增煩惱。

找江芮嗎?也不好,她爸媽在她印象中是從不紅臉吵架模範夫妻。

找溫歲歲嗎?更是不好,即使是有過命的交情在,也不代表要幫你讀懂家裏這本難念的經。

難道要找周予行嗎?這是最最不好的,人家學習上幫你是同學情誼,憑什麽還要替你排解生活瑣事呢?

想到這,江蔚突然意識到自己這段時間有些過于依賴周予行的幫助,這很不好,她要盡量克服。

江蔚的思緒毫無目的地在腦子裏亂竄,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把語音通話撥給了江芮。

熟悉的提示音在寂靜的房間裏轉了幾圈就停止了,接着房間裏響起江芮的聲音,“這麽晚找我幹嘛?”

“你這麽晚還不睡啊?”江蔚手無足措,完全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糊弄她,只能先糊弄她上一句話。

“廢話,你見過哪個大學生周末不熬夜的,到底怎麽了,是不是家裏出什麽事了?”

以江芮敏銳的新聞嗅覺,不去當記者,而去當舞者真是浪費了。

“我有件事想問問你?”江蔚一邊賣關子一邊思考對策,“你之前說… …不想我住你家,是,是真的嗎?”雖然是出于糊弄江芮快點挂掉語音通話的目的,但此時此刻這個問題是江蔚很想知道的。

“大姐,你大晚上不睡就為了問這個啊?你明天不用上課的嗎?”江芮簡直無語極了,她妹今天抽什麽風?

她接着說:“鹹豐年間的事情現在翻出來說可真有你的,我早跟你道過謙了,叛逆期說的話你別當真。”

江芮默了默,收起剛剛混不吝的語氣,認真地解釋:“江蔚,那是我至今都很後悔說過的話,你要記住我家也是你的家。”

“你就不能走嗎,這裏又不是你家。”——那是江芮至今仍在後悔的話,她這輩子都忘不了當時江蔚哭着沖出家門,走了四公裏路回自己家的樣子。

“我知道的,就是剛剛做噩夢被吓醒了,有點怕。”江蔚有些動容,忍住哭腔說。

“好寶寶,快睡吧啊。”江芮帶着幾份寵溺說。

“姐,你變油膩了。”江蔚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但是不管怎樣芮芮還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姐姐。”

“咱們半斤八兩吧。”江芮總結道,最後兩人互道了“晚安”便挂了語音通話。

那一晚,江蔚是抱着手機睡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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