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卷(41)
“餓了嗎?”周予行和江蔚走在回去的路上,他突然問。
“你怎麽知道我餓。”江蔚一臉狐疑。
周予行看了眼手表,胸有成竹地說:“時間剛剛好,我們去找田螺姑娘。”
“你的葫蘆裏又賣的什麽藥?”江蔚直言道,“我雖然受了點刺激,但是還有理智。”
距離公寓區後門還有大概十米的地方,江蔚看見一個熟悉的黑影蹲在後門口的一個角落,正在鬼鬼祟祟地四處張望。
這不是陳致禮嘛?
“陳致禮怎麽來啦?”江蔚問。
“我借了鐘學長的手機打電話讓陳致禮今晚送點宵夜。”周予行說話時的神色像狐貍一般狡猾。
“你竟然… …”江蔚還沒說完就被周予行做的噤聲動作打斷,她點了點頭表示了解。
就在陳致禮等人等到郁悶不已的時候,他的肩膀突然被重重拍了一下,陳致禮以為被保安抓了,吓他一大跳,但是眼前出現的是一雙女鞋,顯然不是剛剛躲過的那個保安,擡頭一看是笑容可掬的江蔚,又吓一大跳。
“宵夜呢,宵夜呢?”盡管江蔚很小聲,但難掩興奮。
陳致禮摘下衛衣的帽子,又從懷裏掏出兩盒幹炒牛河,“你倆真的磨叽,我怕等太久牛河變涼,不許嫌棄哥的懷抱。”
江蔚笑嘻嘻地接過從大鐵門另一邊遞過來的牛河,“不嫌棄,我哥真的好貼心!”
陳致禮雞皮疙瘩掉了一地,突然覺得自己的衛衣一點也不保暖。
陳致禮見江蔚和周予行坐在大鐵門旁邊的花壇狼吞虎咽的吃相,小聲嫌棄道:“這裏是沒飯給你們吃嗎,餓成這樣。”
周予行扒拉幾口牛河吃進肚子裏才緩緩回道:“差不多,現金帶了嗎,我出去還你。”
陳致禮一拍腦袋,“忘了,這年頭誰出門還帶現金。”
周予行簡直無言以對,電話結束之間他特意囑咐陳致禮三回記得幫他帶點現金過來。其實這才是叫陳致禮過來的原因,宵夜只是順帶的,說實話,每天這麽高強度的腦力活動,那些飯票真的不夠吃。
“得嘞,明天還得麻煩您老人家來一趟了。”周予行轉換成十分恭敬客氣的語氣說。
“又來?你知道我躲那保安有多難嗎。”
其實定波大學是對外開放的,但是由于舉行冬令營,整個招待區現在是禁止參觀的。
江蔚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助攻道:“你說是你爺爺帶你進來的,但是你迷路了,求你了哥,我真的快餓扁了。”
陳致禮的爺爺是定波大學的客座教授,每周會有幾天過來上課。
周予行在旁邊一臉不可思議地盯着江蔚:是個表演天才,可以立馬扮開心,也可以演可憐。
“求你了,哥。”周予行亦懇求道。
陳致禮真心覺得這兩人在這裏被逼瘋了,但看他們這副可憐的樣子,新一軟便答應了,“行行行,走了。”
陳致禮走了之後,江蔚和周予行還坐了一會兒,把東西吃完并“毀屍滅跡”才回的宿舍。
回到宿舍的時候,江蔚發現謝珊珊看她的眼神怪怪的,于是問了她一句。
謝珊珊從江蔚的話語中明顯感受到她的心情平複了,她放心地說出自己糾結了一下午的話:“其實,你下午出門的時候穿錯我的衣服了,但我看你心情不好就沒說。”
江蔚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是黑色的衛衣帽衫外套,而她外套應該是黑色的立領外套。
江蔚立馬道歉:“抱歉下午沒注意,我洗幹淨了還你。”
“沒事,我也常穿金一靜的校服外套,你待會換下來還我就好。”
聽到此話,江蔚客氣地趕緊把外套換下來還給謝珊珊。
謝珊珊接過外套,一股幹炒牛河的味道竄進鼻腔,在這吃了幾天的清湯寡水,這味道可真是太香了。
“幹炒牛河!太香了。”謝珊珊驚呼。
江蔚吓了一跳,連忙掩飾:“食堂哪有幹炒牛河,可能是我下午吃蘭州拉面的味道吧,我還是洗幹淨再還你吧,食堂味太重了。”說罷,拿起謝珊珊放在床尾的衣服。
“好呀,那謝謝你啦。”謝珊珊用甜甜地笑容表示感謝。
衣服上的味道讓她很懷念幹炒牛河的味道,她躺在床上拉高被子吐槽道:“等我出去了,一定要去吃幹炒牛河。主辦方和食堂都摳摳搜搜的,每天都吃不飽。”
這立馬引起江蔚的共鳴,“我雙手雙腳贊同,食堂又貴又少,入營前還不提醒我們帶現金。”
“就沖這食堂,我高考打死不考定大。”謝珊珊說。
對于高中生來說,大學這個話題永遠談不完。
謝珊珊問:“我要考華複,江蔚你想考哪裏?”
江蔚停下收拾的動作,認真回答道:“我也想考華複,臨床醫學。”
聽到這個答案,謝珊珊很興奮:“我也想學醫,但我想學的是動物醫學,我以後要去救助瀕危動物。”
江蔚眨了眨閃着光的眼睛,說道:“我救人,你救動物!”
… …
可是到了後來,物是人非。
謝珊珊不記得她們具體聊什麽了,只記得當時她想學獸醫,江蔚想學臨床,她們都對未來有美好的憧憬。
至于最後的結果,她只想說把一切都當做最好的安排吧。
——
第三天的考試舉辦如常。
江蔚的心情比前一天平複不少,從容冷靜地完成了這一場考試。抱着積極的心态這場考試成績自然也是不錯的。
第三天夜裏,最後一次考試成績公布,對于最終60位國家隊候選人花落誰家大家心裏都有數。
冬令營的第四天是參觀游覽,第五天則是閉幕式,宣布考試成績和頒獎禮。
定波市的三十三位參賽者中有七位選手進入候選,集雅中學的周予行以全國排名第八和金一靜以全國排名第四十名斬獲金獎。
江蔚被第二場考試的失誤拉了後腿,無緣金獎。在有重大失誤的情況下,銀獎已經是很好的成績了。
此刻的江蔚雖心有遺憾和不甘,但欣然接受這個結果。
謝珊珊和楊明航雖然都是銅獎,但是在最後一天的頒獎禮後被定大當場招生。
謝珊珊說過不愛吃定大的食堂,拒絕了保送名額。
楊明航看中定大的經濟實力則接受了保送,他也算了半個大學生了。
她回到家之前二叔已經提前在定波市新聞網上看到了江蔚獲得銀獎的消息,高興得不得了,如今全公司都知道老板侄女參加數學競賽拿了銀獎,很了不起。
江蔚一到家,等着她的是一桌子豐盛的菜肴。
二嬸很高興也很欣慰,抱着江蔚笑着笑着還掉了幾滴眼淚。盡管她一直以來不贊成江蔚學理科,但是真心想看到江蔚好的。如今江蔚算是考好大學不用愁了,她怎麽可能不高興。
班裏的同學收到小道消息,也紛紛在班群裏刷“牛人”。
獲獎後的贊美鋪天蓋地而來,仿佛要席卷江蔚的世界。
她真心感激這些替她高興的人,可是某一個瞬間這些話語和情感像一座大山,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她并不是他們口中那麽優秀且美好的人。
在冬令營的時候,江蔚取回了手機立馬打電話給爸媽,但是一直沒有打通。直到晚上九點多,他們回了電話。
他們擔心的事情終究是發生了。
江軒睿怕江蔚因為成績心情不好,安慰了她很久。
孟汝賢接過電話之後,江蔚聽到了他們給自己做的下一步規劃。
說了有一會兒,江蔚一直冷冷淡淡地回應着。
江軒睿察覺到江蔚的情緒,一把搶過老婆的電話,和江蔚說起今天白天去處理一位被家長逼着辍學打工的女孩子的事情。
每每說起自己的教育經歷,江軒睿都很自豪
以前江蔚不愛聽,因為覺得那些小孩分走自己父母了,但是長大了反而喜歡聽了,可能是明白了父母支教的意義,也是因為喜歡聽到父母的喜悅。
挂了電話之後,江蔚不知不覺在窗邊吹了一晚上的風。
她常常苦惱為什麽爸媽是最懂她的人卻永遠不能像二叔二嬸那樣給她最及時最熱切的疼愛。
世間萬物,風最為有靈,遇喜則悅,遇愁則憂,也許風能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