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章

昆夭。

昆灼來時,一身紅衣,明豔如三春之花。而昆夭只是一身鴉青玄色半新不舊的打扮,竟比昆灼看上去還要豔麗三分。

男生女相,竟比絕色更顯絕色。

萬羨青在院內聽得叫罵便立時迎了出去,那罵聲怒火沖天,聲色卻雌雄莫辨,萬羨青剛打開院門,見到昆夭時,差點就喊了聲“姑娘”。

萬羨青:“這位姑……這位道友,所來何事。”

昆夭瞧着來人一身清正,心下頓時生了一分警醒。身入妖族,卻能保持自身氣息純正不染邪祟,能做到這一點的皆不是尋常角色。

昆夭将氣勢一收,轉而捏了一道驚雷藏在袖中,他平心靜氣地發問道:“我找月白,可方便叫他出來?”

昆夭自以為藏雷袖中的動作十分隐秘,不成想卻一直被萬羨青看在眼裏,偏昆夭昆灼兄妹的面容又頗有幾分相似,這便叫萬羨青覺出了來人的身份。

既是雷獸,便沒有與之私會的必要。

萬羨青:“月白正在閉關,你改日再來吧。”

月白頂多就是在參悟功法,長則半旬短則三五日便能出來,然而萬羨青撒謊诓他,便是想試探下他的态度。

預想中的情景并未發生,只聽昆夭問到:“大約多久之後出關?我有急事相詢。”

萬羨青心下生疑:竟這般好态度?

萬羨青做出一副遲疑的神态,踯躅着開口道:“其實月白并沒在閉關……”

昆夭大喜,當即接到:“那可能與我一見?”

萬羨青“這這那那”地呢喃了幾聲,最後“狠下心來”說到:“其實月白剛被人打傷了,眼下正在療傷并不方便見客。”

昆夭面上帶出一絲真切疑惑,問到:“受傷了?可知兇人是誰?”

萬羨青再度試探道:“是一個叫昆灼的女妖,使得一手雷霆術法,月白多有不敵,如非我及時趕到,月白怕是……”

昆夭失聲道“怎會如此”“不應該啊”,緊接着就聽到他再度發問:“那昆灼朝哪邊去了。”

“西南。”

昆夭朝着西南方望了一眼,旋即跟萬羨青道了請辭便匆忙忙地離開了。

待到昆夭離開禪院,匿在一旁的亓官奉便顯出了身形,他問到:“為何诓他往西南去?”

萬羨青望着西南方的連綿大山,漫不經心地接了一句:“驗證一下,狐族內部是不是有鬼。”

亓官奉不明所以。但他對這些事情本就不大上心,若非萬羨青之故,他對這些事情是看都不會看一眼、問都不會問一句的。

“那你有了結果,記得知會我一聲。”

萬羨青随意應了一聲,孤身一人站在階上向着西南望了半刻,這才回到了院內。

接下來的三天,衆人的日子過的異常平靜,然而萬羨青卻顯出了與之孑然相反的忙碌。

自從昆夭上門又離開之後,萬羨青便取出了各色藏貨,将整個禪院改造了個遍。

先是把外牆地磚屋頂換上抗雷的材質,然後又在禪院地下設上三道大陣。這還不算完,舉凡陣法陣眼皆不用凡俗器物,連帶着陣腳也都壓上了少則一件,多則七八件帶有器靈的法寶。

但凡是有器靈的法寶,那都是能鎮門鎮派傳家立業的了。

安置好禪院,萬羨青又向外輻射,三日的時間,方圓十裏地,被她設下了密密麻麻足有上千臺陣法。

這已經不能叫鐵桶鐵壁了。這是用白花花的靈石仙石砸出來的璀璨堡壘!

先前月白已得了一匹玄蘿紗,萬羨青又給花自重殊桐牧嗔三人各補了一件相同品級的仙寶。

違逆。一截嵌着兩尊蛟龍的紅繩,可反轉一切術法,即便是仙級術法也不在話下。被牧嗔拿去當了頭繩。

心劍。顧名思義,這法寶乃是一口鋒利寶劍。只是既名心劍,便是無形之物。既是無形,則殺敵之時也當不顯影蹤。被擅用暗襲戰法的殊桐得了去。

雷印。天道無情,渡劫時雷雲萬千,常有修士隕落于此。于是便有人生了心思欲走旁道,這雷印便是能吸收天雷之物。只是這類法寶必然不容于天道,此寶剛一鑄成,其主便立即被天道殺滅。此寶後被天都收錄,無複啓用。這一件便給了花自重。

衆人對此不解,眼下太平,緣何萬羨青如臨大敵。

萬羨青只說:“待你等成就仙級,當對幸厄生死有所預感。”

三日後,果如萬羨青料想的那般一群雷獸集結成隊列,朝着禪院殺了過來。

萬羨青一早等在院外,遠遠見到來人卻只是按下陣法不發動。待到來人進到院前,尚有一番交涉。

領頭之人非是昆夭,而是一名中年男子。只是昆夭也一并跟了來。

萬羨青見到這陣勢,就猜到是“老的”來了。

昆夭見到萬羨青候在門外,面上當即帶出一絲愠色,他質問道:“這位姑娘,你我素昧平生,緣何诓騙于我?”

萬羨青:“是啊,你我素昧平生,我為何要诓騙你呢?”

昆夭:“你!”

昆夭先前已跟狐族的眼線确認了昆灼的動向。那線人給出的情報與萬羨青所言一般無二,但他進到西南大山尋了兩日,幾近掘地三尺也沒尋到昆灼的蹤跡,連一絲半縷的氣息也未曾尋到。線人絕對可靠,那麽便是萬羨青搞了鬼。昆夭自知修為不夠,于是果斷回到家中請了父親一起來要人。但叫他始料未及的是,只是一個回合的口舌交鋒,他竟就敗下了陣來。

昆岡示意昆夭下去,昆夭雖有不忿卻依舊聽言讓出了首位來。

昆岡上前一步對萬羨青行了個抱拳禮,萬羨青回了一禮。場面看起來,還存着一些和氣。

昆岡:“小女頑劣,在府上叨擾了數日,現下我與他兄長來接她歸家。這位道友,可能向內通報一聲?”

萬羨青:“我覺得沒有這個必要。”

昆岡面上浮起隐忍怒色,只聽他冷聲道:“那昆某只好得罪了。”

萬羨青:“人我已經給你帶出來了。”

昆岡不明所以,卻下意識信了萬羨青的話,剛剛升起的怒火也立時消了個幹淨。昆岡:“在哪兒?”

萬羨青擺了擺袖,将藏在袖裏乾坤中的木雕人偶釋放了出來。

昆夭當即失聲,緊接着昆岡的質問也到了:“閣下對小女做了什麽?”

萬羨青斂眉冷聲道:“一點冒犯仙人的懲戒罷了。”

昆岡奮力壓下心中狂躁,服軟懇求着:“道友大量,還請看在小女年幼的份上,饒了她這回。事後,昆某當上門致歉,并對小女嚴加管教,再不叫她冒犯了道友。”

萬羨青随意撣了撣衣袖,漫不經心地說到:“若這話出自別的什麽人之口,我當有七分信。只是你妖族,尤其是你雷獸一族,太沒信用。若我給你這女兒把術法解開了,下一刻你就會讓人踏平我這禪院,我說的可對?”

昆岡重重地換了幾口氣,強壓中心中情緒再度跟萬羨青斡旋,“熊傾洲西原山山陰,有大妖號木主。若我求他,不一定救不了小女。只是冤家宜解不宜結,道友也不想事态僵化到無可轉圜吧?”

萬羨青看了昆岡一眼,稍稍端正了神色,她道:“那好罷,我此番便饒了這丫頭。可別忘了來日登門時,禮品再備厚三分。權當我給你省了跑去熊傾洲的車馬資費了。”言罷一指點出,一片青光頓時漫散開來。

那青光看似飄忽,卻一絲半縷不落盡數落到了那木雕身上。

忽地一聲輕響,那木雕便開出了龜裂,只半盞茶,便露出了內裏昆灼的面容身形來。

昆灼有些迷糊地喊了聲“爹爹”、“哥哥”,随即問到“我這是在哪兒?”

昆夭趕忙拉過她的手将其牽到身邊,他面上緊張的神色,在看到昆灼安然無恙之後才徹底雀躍了起來。

萬羨青做完這些,便下了逐客令:“你們可以回去了。”

昆岡冷哼一聲,随即身上游起電弧雷光。昆夭身上則顯出一團雷雲将他跟昆灼包裹了起來,似是要發動遁術。

昆岡:“回去?你這般折磨我的女兒,我怎麽能回去呢?”

萬羨青挑眉反諷道:“喔?閣下這是要出爾反爾?”

昆岡:“等你死了,我會到你墳頭上一炷最粗最長的香,這也算登門致歉奉禮了。”

言罷招出一片雷雲,将此間遮得一絲天光也無。昆夭則抱着昆灼禦使遁術直接離開此間。

萬羨青面上的笑意忽地明媚了起來。

昆岡心下升起一絲不好的預感,只是他依舊問到:“死到臨頭這麽好笑?”

萬羨青指着天上,說到:“你且看看這陣法,可識得?”

昆岡不敢大意,當即從陰雲之中引下一道閃電,只是那閃電并未落到地上,在降到半空之時便硬生生泯滅了。顯然是有什麽擋在外面。

萬羨青講解道:“此間已被我事先設置的陣法所蓋住,只許進不許出。你等,走不掉了。”

昆岡看了一眼已然離開此間的昆夭昆灼兄妹,當即心下大定,他譏笑道:“自掘墳墓尚不自知,今日我便叫你”

沒等昆岡的話說完,昆夭便又禦着遁術回到了他身邊。

昆岡:“怎的又回來了,你妹妹呢?”

昆夭焦急道:“妹妹,妹妹她不見了。”

萬羨青輕笑:“不必想了,昆灼在這兒。”

昆岡昆夭目光皆被引去,只見又一尊昆灼形貌的木雕出現在了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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