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亓官奉一去雷族潛伏了兩日,便匆忙趕回了禪院。他見到萬羨青說的第一句便是,“立刻設置防禦,雷族領兵打過來了。”
萬羨青不敢怠慢,當即與亓官奉分工下去。月白一等也收到指派,各領了份緊要差事去辦。
狐族的防禦本已被萬羨青改造過一番,只是她到底還未與狐王九寄交心,一些珍稀繁瑣的陣法尚未設置起來。
先前殷剎只是孤身一人前來,萬羨青要鬥敗他輕而易舉,但若升級到戰争層面,個體的力量便要受到掣肘。
這也是萬羨青此來異界收取擁趸的原因。她與亓官奉雖是天都魔府佼佼,單單對上黎肅漆雲也未必鬥之不過。但若叫他倆孤身對上天都魔府這兩座龐然大物,卻又無異于自不量力的以卵擊石。
眼下雷族集結重兵前來,當是存了踏平狐族的心思。
鳳屠也收到了消息,當即來與萬羨青問話。
鳳屠:“雷族派來重兵,單仙級便有一十四名。你快逃吧!”
萬羨青卻問到:“你如何知道的消息?”
鳳屠心急:“我能高飛,目能遠視,自然知道雷族動向。”
萬羨青心下隐約有了個想法,她再問:“你可識得殷剎?他可在妖兵陣列中?”
鳳屠不解,卻誠實回答:“不曾見到他。”
萬羨青知會此訊,當即心下松快了起來,她道:“這支妖兵,是送死來了。”
鳳屠不知道那麽多彎彎繞繞,他一想到雷族出動了十四名仙級,渾身的毛就都要炸起來了一樣。鳳屠:“眼下雷族尚在集結,距離發兵到壓境頂多三日,你再不走可就走不脫了!”
萬羨青安撫道:“我知你擔心我。但你的擔心毫無緣由。你我說到底只是萍水相逢。”
鳳屠:“可我心悅你!所以我擔心你啊!”
萬羨青輕輕搖了搖頭:“我說你我萍水相逢的意思是,你不了解我。你不了解我的能為,你也不了解我的性情。我說我不會走便任誰勸也沒有用。阿奉深知我,他信任我,即便我判斷失準叫自己落了難,他也會陪我慷慨赴死。所以,你就不必擔心我了。”
鳳屠心下大震,一時間,豪情與羞愧同時在他心底升起。只短短幾日相處,萬羨青又叫他改換了舊觀念。
鳳屠慎重誠懇道:“若論相處,我自比不上亓官奉來的久,但他能給你的,我也給你,大不了便是一死。”
萬羨青心下微妙,回以同樣的誠懇:“我與阿奉早已通了心意,且育有一子,只早夭了。你我沒有可能,不必如此。”
若非生死檔口,萬羨青也想不出如何驅散這鳳鳥後裔,此時機會臨到了,她也就把自己的舊事說一說,好叫鳳屠歇了追求她的心思。
鳳屠聽言果然眼色一暗氣勢沉了下去,久久難以成言。萬羨青也不再管他,尚有三日雷族便會攻來,她要做的事情還很多。
她去後,鳳屠良久才從打擊中回轉過來。只是萬羨青自以為言語如刀,已能割斷鳳屠所有不切實際的遐想,但她忘了,鳳屠是能與亓官奉打上百來回合嘴上官司的人,豈會因她這一番話立時喪了信心?
三日後,鳳屠也出現了狐族的兵隊中。
萬羨青再見他的身影,心下微震,但場下一十四名仙級壓陣,又有數萬妖修妖物集結成兵,雖未動攻勢,但遙遙對上,便叫她心中頗為煩悶。
這便是“勢”了。
萬羨青:“兩軍對壘,總要有人先去‘攀扯’兩句。誰去?”
牧嗔:“我去!”
月白:“小心些。”
牧嗔指了指自己的馬尾:“放心,有這個護身,沒人傷的了我。”
月白知道那是萬羨青給牧嗔的法寶“違逆”。此寶極其邪門,能反轉一切術法,但月白依舊擔心牧嗔,他的性子太跳脫,與人對陣最忌諱的就是這個。
牧嗔踩着幽族的遁術立到陣前,“諸位集結到此,意欲何為?”
那領兵的頭子并非殷剎,而是殷剎手下一名得力親信,叫雷胤的便是。雷胤能力卓越,只是脾氣不大好,眼下見到牧嗔擋在陣前,當即射出一道粗雷欲要将其射殺。
牧嗔手挽大弓,鬼面覆臉,衆人瞧不出他的臉色,只見他懶散散地站着任由雷胤的攻勢打來。
就在衆人以為牧嗔要被打的灰飛煙滅的時候,奇異的境況發生了。
那粗如水缸的銀黃電柱轟在牧嗔身上,仿佛泥牛入海一般無聲無息地被吞沒了。忽地一聲輕笑傳出,伴着一聲詭異的嗡聲,先前雷胤打向牧嗔的電柱,竟以牧嗔為始點反向雷胤打了回去。
反轉術法的情況,即便是在萬法璀璨的玄臻界也鮮有人知,而在大道寂寥的隕靈界中成長起來的修士對此便更覺驚悚,雷胤竟沒能反應過來,在呆愣中被自己的攻勢打了個滿頭滿臉。
牧嗔:“喲喲喲,這位頭領的脾氣似乎不大好呀。怎的生起氣來,連自己都打呢?”
雷胤心中驚駭久久不平,然而他現任領軍,重擔在身職責所在,“你是何人,緣何阻在我軍陣前?”
牧嗔:“這話奇了。難道只許你雷族恃強淩弱,不許旁人拔刀相助?”
雷胤冷哼:“閣下或有一二能為,可對上我雷族大軍又如何?莫恃才傲物被自己的小小成就迷了眼。須知,仙級之下皆蝼蟻,你當你能避過所有人的攻勢不成?”
違逆能反轉術法,卻非無敵,一日之中至多可用上十次。
然而,這重寶“違逆”可是在牧嗔手中,他能借此發揮出的功用,可不只是反轉十次術法那麽簡單。
牧嗔上前一步,幽族秘術加持上身,鬼面具上忽地騰起兩團幽青色鬼火。如狂風停步一般,牧嗔原還強烈的幽族氣息,頓時隐藏至無法被捕獲。
牧嗔:“我偏要以一敵萬。若無顧忌,只管朝我打來。”
一言既罷,牧嗔朝天猛射一箭。而後,流星般的箭雨便猛然灌到了雷族的兵隊中。這是《逐星》所記載的戰法,既是箭術又是功法。
那星雨落到兵隊之中,立時點出血花百團,伴随着凄厲的慘叫,那星光也一同暗了下去。與之一同沉寂的,還有兵隊的呼吸和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