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 不能上樓
臨近除夕只有一周的時間，園藝公司基本上處于放假的狀态。周仁提前拜訪了一些老客戶，姜唯與小唐的車票買的晚一些，還沒有離開公司。
周燦然打來電話，說是請姜唯去布置一些桌花，她要在別墅裏搞聚會。
這八成是個硬想出來的理由，正常情況下，會有專門的活動策劃公司包攬花藝的內容。而且提前一個月準備都算緊張的，除非這場活動不那麽講究。
姜唯心中直打鼓，第一次被晾在那套話，第二次領回家攝像頭，第三次又要怎樣？
還有還有，插擺桌花不是她擅長的方向，公司裏的插花大牛已經飛在天上了，手機都是關機的。
“周總，有個大客戶要跑了！”
姜唯去找周仁商量對策，先把利害關系誇張到極致。
周仁聽完姜唯的描述，并沒那麽多顧慮。他要會一會這位每次都把公事私事混在一塊兒的千金小姐。如此做派非常适合周仁沖進去誤打誤撞一番，美其名曰拓展人脈。
“不是，那我們帶什麽去？一沒人，二沒材料。”
“玫瑰花啊，女人都喜歡玫瑰！”
姜唯一愣，周老板果然有奇招。
好吧，跟着他去見客戶，姜唯還是充滿信心的，周老板的一張嘴能把白的說成黑的，死的說成活的。
核心要義，姜唯也門兒清，只是學不來，臉皮得厚！
***
觀瀾公館的綠化極好，即使在陽城的冬季也有一層墨綠色的屏障。綠地轉角處還有些許未融化的積雪，遠處的湖邊飄着碎冰，陽光在上面反複跳動，映得蘆葦的殘枝更加金黃。
姜唯打開半扇車窗，呼吸着郊外的空氣，清冽的味道與車內的甜膩花香産生碰撞，好似最大牌的一款香水。
住區內依然人跡稀少，路邊架起了一些迎新春的彩燈，勉強有了些氣氛。
姜唯正在慶幸有周老板與她同行，結果車子突然停靠在岔路口。
“姜唯，你先走過去吧，我在這辦點事。”
周仁說話時有點激動，姜唯完全摸不清狀況，坐在車上不動。
“碰上了個熟人。”
周仁說話間已經把車子向後倒，靠近路口處的一間別墅。那間大院門口停了一輛香芋色的轎車，周仁指了指車子，然後下車把姜唯一側的車門打開了。
“我一會兒就過去，你先走過去！快點，和人家約定的時間要到了，別遲到！”
姜唯眼中簡直要射出釘子，不情願地下了車，她半步一回頭的漸漸走遠，眼看着周仁從後備箱裏捧出一大束香槟色的玫瑰……
什麽情況？
姜唯仍是懵的，玫瑰花是來給別墅室內做桌花的，怎麽這麽巧，周老板就要拿它送人呢！
她的腿像灌鉛一般，一點點地向前挪。周燦然還沒有電話催她，因此她就以龜速前行。
暮楊提過她身邊有暗藏的保镖，可她半信半疑，像這種荒郊野外，她能一目一公裏的地方，哪有什麽跟着她的人……
她走到前院時，已經距離約定時間晚了十分鐘。
周燦然一身粉色運動裝，正站在大門前張望。她看見姜唯獨自步行過來，又驚又喜，忍不住展開雙臂抱了過來。
“哎呀，你讓我好等！怎麽了，路上還順利嗎？”
“沒什麽，我老板開車在後面。他好像碰見了個熟人，一會兒就過來。”
“這樣啊，那咱們先到屋裏坐！”
周燦然利落地跳上臺階，在前面引路。
姜唯用那種焊在臉上的笑容苦撐着，內心一直在呼喚周仁快點到來。此刻不見上回的服務人員，正胡思亂想中，周遭的寂靜被一聲聲狗吠打破。
兩只柴犬朝入口的臺階撲騰過來，爪子摩擦石板的聲響清晰可見。
姜唯吓得一哆嗦，差點撲倒在地上，迅速回身登到高處。還好，柴犬有狗繩牽制住，不料後面又蹿出一只體型巨大的金毛犬，三步并兩步地朝姜唯撲過來。
“啊——”
姜唯根本來不及鑽入門內，全身背靠在大門上驚叫起來。
“魯比！魯比！”
周燦然擋在她身前，制止了金毛犬，不過那狗明顯還在狂躁之中，四肢站立起來足有一人高，着實駭人。
兩個服務人員跑過來，拴走了它，落在後面的兩只柴犬好似圍觀助威，一個勁兒的在叫，牽着狗繩的人險些摔倒。
周燦然在門外訓斥了幾句，護着姜唯走進了屋內。
“你還好嗎？真抱歉，它們平時不這樣……”
周燦然拉起姜唯的手，對面眼裏還是驚魂未定，她又放低聲音，自責道：“對不起，吓到你了！來樓上休息一下吧！”
姜唯腦中一片空白，被她牽着手，走上了別墅二層，緩步邁進了一間華麗的卧室。
水晶吊燈、真皮座椅、卷紋雕花的家具，皮草裝飾的卧床、柔軟的織花地毯……全部彰顯着奢靡的宮廷氣質。
別墅裏不知雇傭了多少人，又一副生面孔推着小餐車進門，将點心和茶具規規矩矩地擺到小圓桌上。
“別拘束，這是我的房間，你想看什麽，坐在哪裏都随意！”
周燦然俯身倒茶，姜唯這才魂魄歸位，接過茶杯，點頭道謝。
“姜小姐是怕狗嗎？”
姜唯呆呆地點頭，周燦然仍舊笑容和煦，眼神雖然穩定，內裏卻在對坐的人身上瘋狂打量。
姜唯臉上的慘白略微轉粉，修身剪裁的外套覆在膝上，單穿一件白色的棉麻襯衫，身上沒有任何首飾，只是胸前的貝母扣子隐隐發亮。
她整個人與那天燈下的古風美人簡直天差地別，可有一點相近，都是畏畏縮縮的，也許就是這一點在男人眼中就叫楚楚可憐，令人動容。
周燦然沒有提及插花的事情，從前幾晚參加的聚會講到自己想籌辦的家宴，話鋒一轉又說起自己的禮服。
她帶着姜唯參觀衣帽間，排列整齊的華服與鞋靴，這還不算什麽，拉開抽屜還有各色首飾。姜唯不懂這些，一臉漠然，甚至感到屋子裏有些憋悶。
周燦然瞧出姜唯的心思，有點無辜道：“你還真是奇怪，不知道你喜歡些什麽。其實就是快過年了嘛，想送你些東西！”
用財力打動姜唯，說實話，暮氏已經搶先了。
她近距離接觸周燦然的時候，總在心裏感嘆，要是她是位普通的富家小姐就好了。姜唯真的可以傍上她共同致富，可眼前這位雙面人物就算了吧。
“周小姐，你人真好！”
姜唯禮貌地微笑着，沒辦法，周仁不在啊，她又模仿着周仁的口氣恭維周燦然。
“這些貴重的東西還是跟周小姐更相襯，我就不行了……會讓別人看笑話！”
“怎麽會？”
一串紅寶石做吊墜的項鏈挂到姜唯的領口處，周燦然扶着她到鏡子前，鼓勵說：“你看，美不美？戴上它去參t加明晚的宴會。”
明晚……姜唯恍然大悟，她因為拒掉了暮楊的邀請，早把這事抛在了腦後，于是趕忙解釋：“我明天晚上不會去。”
“為什麽，暮楊沒邀請你？”
“不是的，我已經訂好回雲都的車票，後天要早起。”
周燦然的眼裏，八卦暮楊的事情大于對姜唯的關心，馬上又嘆氣道：“是這樣啊，那假期的時候都不能找你來玩了……可惜啊，我還想把你介紹給其他朋友認識呢！”
朋友……她的朋友圈子巨大，囊括了文金山那樣的人吧。
正在姜唯再也無話可接的時候，樓下傳來聒噪聲，周老板終于出現了。
“我是園藝公司的老板，跟姜唯一起的！”
“您不能上樓，請在客廳等候……不能上樓！”
兩個服務人員剛一松懈，他已經爬上了半段樓梯。
姜唯咚咚地跑過來，扶住了周仁，“周總，你……幹正事吧！”
周仁滿臉嬉笑，與姜唯身後的周燦然打了招呼，然後嘴上就再也沒有停下來，急吼吼地把別墅室內轉了一大圈，迅速确定了花藝的擺放位置。
周燦然有些心不在焉，周仁則把手機上的一大堆花藝成品照片給她翻看，讓她選定樣式。
姜唯瞪圓眼睛，看來，車上的玫瑰花是空了！不論周燦然選中什麽樣式，他們都要轉給外面的花藝師去做了，周老板要大出血了。
趁着周燦然埋頭看圖的時候，周仁把姜唯拉到一旁，仔仔細細，上上下下地檢查了一遍。
“你剛剛出什麽事了？”
周仁的一顆心還懸着，只等姜唯給個準确的回複。
“這……就是看你不來，心裏着急啊！”
姜唯皺起眉頭，眼裏都是埋怨。
不過她馬上又想起一件事，拉住周仁的手臂，悄聲說：“他們家有狗，差點撲到我身上！我上次不是給你彙報了麽，有狗，我不願意來的……”
“嗐，我……”周仁一拍腦袋，他确實把這茬給忘了。
剛剛暮楊在電話裏一頓臭罵，讓他趕緊去找姜唯。現在他問清了原因，立刻給暮楊回複了消息。
姜唯湊到周燦然身邊，協助她挑選樣式。她渾然不知暮楊也受到了驚動，那條黑色手串也忘在家裏了。
“明年，姜小姐有什麽打算嗎？”周燦然插了句題外話，看似漫不經心。
“上回跟你說的訪問團，年後就會有一份粗略的行程單，到時候我發給你，包你感興趣！”
“好啊，謝謝你一直想着我！”
“沒什麽，我是真拿你當朋友。還有，你也不能只是嘴上謝我……”
周燦然捉住姜唯的手拍了拍，姜唯笑得很累，可還一直硬撐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