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 他最擅長
暮楊做好了被他臭罵的準備，給暮北橋打去電話。
他的開場白非常放松，還帶有一分真摯，“爸，感謝你沒有把我調到海外。”
暮北橋哼笑了幾聲，工作上的事情，他覺得相關文件裏已經交代清楚。所以在電話中，他要說說暮楊的私事。
“我知道你交了個女朋友，還和暮南舟有些關系。即便這樣，她也進不了暮家的門。” 暮北橋說得極平靜，像是在憶起幾十年前的某件事，又像是給未來幾十年下的定論。
他可能也覺得自己過于嚴肅了，于是開玩笑道：“當然，她要是傍上你叔父了，我就管不了那麽寬了。”
他眼前浮現出去年漁歌會那條八卦消息，緊接着評判起來。
“那種小地方出來的姑娘，就算長得再好看，遇上大場面的時候也會露怯，做出些不得體的舉動。你的性情本就不穩，更需要有個端莊的姑娘來配你……”
“嗐，這些都是最基本的，咱們暮家的要求可高着呢，不是誰都能高攀得起的！”
暮楊在電話另一端揪住眉心，暮北橋經常這樣說，磨得他耳朵都起繭子了。
可他怎麽能那樣諷刺姜唯？
暮楊壓抑火氣，正要回擊幾句時，暮北橋還在喃喃自語：“三十年了，就算是暮南舟也沒有再娶嘛……”
他突然咳了幾聲，似乎意識到自己說得沒邊了，只好用咳嗽掩住後頭的話。
暮楊沒去多想，直接聊回自己，“我和姜唯的事情不用你費心，我能處理好。”
“還有，請把孫秘書調回來，你定的目标可以加倍，你派來的人，我也都會留下。”
“哦，這麽有把握！要是暮暢有你這樣的魄力，恐怕公司早就是她的了！”
暮北橋一向喜歡顧左右而言它，他沒有正面回應暮楊的要求，反而又戳了暮楊另一處要害。
暮楊站起身，一字一句地強調，“總之，我下周上班的時候要見到孫秘書。”
他自小就習慣了，每次與同暮北橋講話都如同談判。不管暮北橋如何改變游戲規則，他還是極力強調自己的底線。
“別拿我和暮暢比較，她永遠都是我妹妹。”
“如果你不遵守我們之間的約定，我可以随時選擇離開。”
最後一句噎得暮北橋接不上話。
過去很多年，還可以用斷掉生活費來挾制暮楊，如今他的确在項目投資上小有成績。倘若再逼得緊一些的話，被別人挖走或是獨立創業都是有可能的……
那麽，他眼前的一盤棋不就亂套了！
他又想了想，暮楊這一年中的成長變化太快，原來他講話可沒這麽斬釘截鐵，是到了而立之年？
暮北橋心中的擔憂混入了幾縷喜悅，只盼着以後能聯姻成功，那麽暮氏的未來就穩了！
***
元宵節是個周五，姜唯和暮楊約好下班後見面，過一場中式情人節。
小唐極力推薦她把上次小狐貍的裝束再現一遍，可那樣的妝造花費時間太久。
兩人在休息室裏換衣服，姜唯最終還是圖省事，穿上她冬天最常見的明制琵琶袖交領襖裙，然後在頸間圍了一條毛領子。發型依舊是普通的圓髻，插上暮楊送給她的金簪子。
小唐頻皺眉頭，她看不慣姜唯對情人節如此草率，趁她補妝的時候拆了那團頭發。
“哪撿來的這麽俗氣的簪子？”小唐捏着t那東西看了又看，直到發現上面有金店的印記才張大嘴巴，“喔——足金的!”
她揮揮手，“不行，不行，我還是忍不了！”
姜唯只得投降，任憑她在腦頂上又折騰了好一陣。
小唐為她頭頂墊上假發包，讓發型襯得姜唯的小臉更加飽滿，雙側垂下細小的發辮，顯得靈動俏皮。至于那根簪子，淹沒在多個仿真的珠花之中，再也沒那麽乍眼了。
“你還要扮小狐貍嗎？我今天帶了……”
貼心的造型師還要做到盡善盡美，可是被姜唯起身打斷。
“可以了，可以了！再弄下去，我真的要遲到了……謝謝你了！”
兩套狐貍耳朵的發箍在小唐手中搖晃起來，她嘆氣道：“沒有我，你可咋辦呢……”
姜唯被她那副操碎心的模樣逗得咯咯笑，披上鬥篷，一陣風似的溜了。
***
商場裏的節日氣氛濃厚，人流如織，室內外都布置着各色攤位，組成多個主題市集。男女老少都在其中參與着小活動，前廣場上也聚攏了不少人，等待觀看整點的煙花秀。
姜唯從人群中緩慢步入室內，站在約定好的A大廳，她大約遲了十五分，一路上沒有看到暮楊的身影。
熱門餐館的門前已經開始排號，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光顧着娛樂項目，也沒考慮吃飯問題。剛想給暮楊打電話，不遠處，電梯門打開，男人正巧拎着西裝外套走過來。
他看見姜唯的時候，一臉的驚喜。眼年的美人古香古色，像是定時穿越過來與他約會的，又好像是在原地站了五百年，只為等待他的到來！
心裏美滋滋的同時，他才瞬間聯想到，自己忘換衣服了！
呵，這可怎麽交代？
“我來晚了！”他有點不好意思，還沒講什麽就被幾撥人擠到了姜唯跟前。
“衣服落在辦公室了，要不……我回去換一下？”
說話間，暮楊的手臂輕柔地攬上姜唯，絲毫沒有離開的誠意。他只顧着打量她的造型，眼裏星光閃爍，滿是贊賞的愉悅。
他還瞥見了那支簪子，笑意更甚，想要低頭親吻漂亮的女友。
“別……”
姜唯礙于人多，推開了他，旁邊走過的行人也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
原本商量好的一起穿漢服過節，現在可倒好，一中一西靠得那麽近，路人不新鮮才怪呢！
要說姜唯心裏頭郁悶，那肯定是有的，可她不知怎麽，嘴裏說不出一句埋怨的話語。
男士的西裝三件套，格外挑人，暮楊穿起來卻有板有眼。他此刻手臂上搭着外套，馬甲和西褲上略微帶些褶皺，一定是穿着這身衣服忙碌了一整天。
領帶早不知道扔去哪了，馬甲的第一粒扣子也是歪的。在他身上出現以上情況，可以叫不拘小節，但要是類似的情形出現在姜唯身上，那……
估計小唐會跳出來直白地說她，邋遢！
“你想什麽呢？”
姜唯頭腦中的小劇場馬上謝幕，她被暮楊拖向扶梯，對方嘴裏嚷嚷着要去買一身漢服。
“不用了，我還想玩那些小游戲，咱們還要吃飯呢！你看，都需要排隊……”
“哦，是呢！”
暮楊望向各個方向，一時間都是黑壓壓的人頭，“要不，先去吃東西？樓頂有一家帶露臺的餐廳，一會兒能看到煙花。”
姜唯并不知道還有這種好地方，忽閃着眼睛問他，“那……你訂位子了嗎？”
“當然咯！你以為我忙起來跟你似的，電話不接，信息不回，什麽都抛腦後了……”暮楊揚起嘴角，今晚沒換衣服已犯下大錯，不能讓女友再失望了。
姜唯悻悻地點着頭，心裏暗暗不服。暮楊身邊的秘書和助理能坐滿一間辦公室，她只有兩只手一個腦袋，哪能這麽比較！
他們走上扶梯，仰頭欣賞商場中庭裏懸挂着的彩燈，一串串五光十色，映在人臉上也是喜氣洋洋。
一陣興奮的尖叫從某個樓層傳來，衆人齊刷刷朝那個地方看去，議論聲也随之傳入耳中。
“限量版的盲盒呢！”
“聽說今天出售的最新款需要兩輪抽簽呢，概率小于百分之四！”
“哇，那抽到的人不是賺翻了！”
暮楊對潮玩的興趣一般，他跟着姜唯一起靠在中庭的欄杆上，向下面的門店張望。
“什麽啊，這麽稀罕？”
“你忘了嗎，暮暢也想要這回的新款呢！咱們之前還幫她抽簽過呢，可是都沒中。”
姜唯提醒暮楊回憶一下，自己也蠢蠢欲動，想先去盲盒店裏逛一逛。他們在樓上一層看得更清楚，門店已經限流，走廊上除了排隊的顧客，還有不少拎着大包小包的專業代購。
“人太多了……”
姜唯不顧暮楊的反對，抻着脖子要從扶梯下去湊熱鬧。
剎那間，她停下腳步，轉頭看了一眼暮楊，那神情有三分意外、三分神秘、三分探究，還有一分想笑。
暮楊順着她的方向仔細瞧了瞧，一把将她拉回自己身旁，沉聲道：“不許去！”
“我想問問他是不是中簽了！”
姜唯捂着嘴笑，他們倆同時在人群中發現了李光明。男人穿着白襯衫，背後是黑色雙肩包，他身形挺拔，側臉的棱角頗有陽剛氣概，很容易在一衆人當中脫穎而出。
不一會兒，李光明朝店內走去，進門時還給工作人員展示了自己的手機。
姜唯頓時捏緊暮楊的手掌，激動地嚷嚷：“他一定是中了！上次在藝術展，他就能搶到明信片和紀念品，他最擅長弄這個！”
“呵，是啊！”
暮楊翻了個白眼，看見姜唯在低頭撥電話，一揮手奪走她的手機。
“姜唯，今天是我們兩個人的約會！”
“還給我，還給我，我是要跟暮暢說一聲！”
姜唯在他眼前跳起來，嘟着嘴搶回手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