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8 章

“那些鳳鳥皆被逼出了原形,又被黑鏈鎖着,精血靈氣時刻逸散,卻仿佛刻意吊着他們性命似的,抽取的十分緩慢。”

妖族只在遭逢巨創時才會顯出原形與時下抗衡,人身雖于修煉有益,然而對敵之時,還是原身最能顯化能為。由此可知,當一妖修顯出原形且無法掙脫樊籠時,其命危矣。

亓官奉略作停頓便很快接上:“這原沒什麽大不了的,技短受縛葬送性命本是常事,只是此事……恐與淵族有莫大關聯。”

“何出此言?”

“黑鏈。”

“黑鏈?”

“犬魔。”

“犬魔?”

兩人一個說一個重複,萬羨青本還不解其意,卻忽然間打通了關竅,她腦海中忽地冒起一個驚悚可怖的想法,她凝重道:“那黑鏈能鞭笞生靈,使其發怒生怨,繼而凝練出犬魔那樣的物事?”

亓官奉搖了搖頭,卻并不否定:“我也這般推測,只是尚未确切見到,只是氣息與犬魔有些仿同罷了。”

萬羨青:“此事若叫鳳王知曉,這隕靈界怕是要震蕩了。”

亓官奉:“只怕瞞是瞞不下的。”

萬羨青:“喔?”

亓官奉:“晶窟之中,鳳鳥系數受縛,唯一人尚可走動。”

萬羨青:“誰?”

亓官奉:“鳳苔。”

這便奇了,若鳳屠鳳怫也被困在晶窟中,緣何修為更低一些的鳳苔卻能自由走動,萬羨青心中猛地“咯噔”了一聲,她忽然意識到了某種可能。

亓官奉:“你可知那些黑鏈的彼端在哪?悉數連在鳳苔的腕上。旁人是囚犯,他卻是獄卒。”

形勢愈發蹊跷詭谲,萬羨青也拿不定主意。若考慮功利算計,此時瞞下待到時機來臨再行托出,當更有益一些。只是晶窟之事,蓋着一層淵族的關系,若不及早處理,鳳鳥族滅可以想見,會或影響後續其他事宜也未可知。

萬羨青嘗試着以盟谷地角度推想:若鳳王知曉我二人涉身此間瞞不上禀,即便因着青赤的緣故不好發作,但也會失去一大助力。再者,鳳族雖弱,卻也能拿出一二仙級來,到時能集成道兵,當也是重要戰力。

如此這般來回細細思忖了一番,萬羨青心中便有了幾分成算,只是尚有些微疑窦未解,故而未到決斷的地步。

萬羨青托出心中疑惑與亓官奉探讨起來,她道:“那晶窟外的法陣,分明在引誘來人破壞,可見設此陣法之人布了後手。”

亓官奉:“我也一直想不明白,布此一手的用意何在?”

萬羨青:“我也不懂,我能瞧出那陣法具有強大威能,不說滅殺一幹鳳鳥,你我二人直接對上恐怕也要很受一點傷,既然有此手段,緣何這般施為?”

一面囚困折磨着鳳鳥,一面又布了絕危險的陣法在外頭誘人引爆。若想地輾轉些,只當這陣法乃是某種“保護”,不使人進入晶窟之中,似乎也有幾分道理。

萬羨青想着,約莫設此局之人,根本沒把鳳族放在心上,以黑鏈折磨鳳鳥促使犬魔生發,若能成,便罷,若不成便悉數殺了。若果真如此,這人當時久居高位手握權柄的一方巨擘才對。然而隕靈六族式微,區區淵族如何能叫二羽族并一仙一魔束手無策?

忽然間,萬羨青仿佛抓住了什麽關竅一般,翻過頭來又逐字逐句一一捋了一遍。

隕靈界。

萬羨青心中“咯噔”一聲,隕靈界沒有陣法好手,不代表玄臻界也沒有,她與亓官奉既能到此,天都魔府的其他人自然也可以做到。

想通關竅,萬羨青忙問道:“魔府十君之中可有個叫冼翡的?”

亓官奉不知萬羨青為何無故問起魔府十君,只是她既然問了,他便如實答了便是,“魔府十君輝煌不再,現任十人之中,唯獨漆雲、鳴蹤、戚頌三人可擔當‘魔君’這個稱號,其餘的也只是靠着祖上蔭蔽勉強支着個架子罷了。冼翡過世已久,漆雲卻對這人十分推崇?”

萬羨青:“引其陣法精通?”

亓官奉:“一小部分。十魔君各懷絕技,冼翡确是因為陣法絕強揚名,然而,他能進到十君之位,靠的确是籌算。”

萬羨青不禁皺起了眉頭,提出疑問:“天道是不允許修士窺探命理玄學的,占蔔籌算個一兩次看似無謂,實則天道已經暗暗記了一筆,只待日後一并清算。單憑籌算的本事,只怕再精準,也難長久。”

亓官奉卻搖了搖頭,他神色很有些微妙地說到:“冼翡籌算,非是行巫蠱事,而是……直覺。”

萬羨青失聲:“這如何可能……”

亓官奉:“起初我也覺得匪夷所思,只是後來與之切磋過一場,才知曉這其中的厲害。你能想象嗎,一個第一次與你見面的人,竟能算出你後五十手的招數來。”

萬羨青:“這沒道理,許是暗中遣人查過你?”

亓官奉:“我使的是新招。”

萬羨青:“……”

亓官奉:“得虧這人死得早,不然玄臻界可就要大亂了。”

萬羨青:“你細細說來。”

亓官奉:“漆雲有意開疆擴土,早在百年前就撺掇着一幹魔人……”

萬羨青直接打斷了他的敘述,細問道:“我是問冼翡的死因,還有你可曾見到他的屍身元神?”

亓官奉有些摸不着頭腦,只答道:“未曾見到,傳言說冼翡設立一方大陣時出了纰漏,被忽然開啓的虛空撕成了碎片,于是便都默認他死了。”

原還面色懵懂的亓官奉,立時便神色沉默凝重了下去。

虛空。

他倆便是自虛空來,如何能斷定冼翡必定就死了?冼翡雖非煉體修士,然而既成仙位,自然就有一二保命手段,虛空亂流雖然險惡無比,但若說冼翡果真死于亂流,卻也難有十成的把握。

亓官奉補充道:“我忽然想起一宗瑣事。魔府中人,對情誼最是寡薄,但冼翡死後,其徒,也就是現任十君之一的岑永道,竟為他操辦了一場喪事。九名魔君皆列席吊唁。這事原本無關緊要,眼下看來,仿佛像是什麽交易似的。”

萬羨青:“且觀望着吧,若果真是冼翡所為,當不止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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