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羨青“夥同”亓官奉,最終還是瞞下了窟中所得。只是正如二人商讨後得出的結論一般,一場關于晶窟的動作又顯出了頭角。
而此回,便是犬魔作亂。
那漆黑狹長的詭異物事甫一現世,青奉二人便有了感應。只是此回比之先前秋淤山脈評核時所遭遇的,更叫人惡心欲嘔。
一種常理意義上的臭不可聞,一種魂靈形态上的扭曲邪異,無論是從哪個方面去探查,盡皆叫人不喜,甚至有逃離此地的沖動。
花自重一行人中,唯獨殊桐尚能忍耐住一二分,餘下三人盡皆失了戰力。
因着先前想到冼翡之事,萬羨青便有心使青赤攔下盟谷,只叫自己與亓官奉下場處理這些犬魔。
早在秋淤山脈評核時,萬羨青便看破了犬魔的跟腳。尋常術法難對犬魔生效,即便是高于“技”的“道”,也難以顯化能為。這般猶如鐵壁般的腌臜物,卻能被一口木氣所殺,不能不說是“天衍四九”的另一種彰顯。
萬羨青下場之後,當即鋪開濛濛木氣,一霎間,周遭立時變成蒼翠一片。
然而事态并不如萬羨青設想的那般順遂,她教木氣充盈此間,非但沒能殺滅犬魔,反倒使其發起狂來。
這些漆黑扭曲的犬魔似被激發了心中惡念,或者說他們這些惡念不知怎的竟無限蓬勃了起來。
萬羨青當即覺出異樣。
木氣雖有消耗,然犬魔卻愈發兇狠,這只能說明一個事情:木氣非但沒能殺滅犬魔,甚至這木氣半點也沒傷到它們,反使其——壯大了。
萬羨青不愧是天都佼佼,覺出不妙便做出了最準确的判斷。只見她瞬息之間将鋪在場上的木氣收回,而後立時反手打出一片冰錐。
先前對陣犬魔,諸法失靈,唯獨一道粗淺木氣顯出作用時,萬羨青便有了些深入的剖析。
所謂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此“萬”之中,便有五行。五行有相生亦有相克,此為常理。再由此引申,便不難得出萬物皆有掣肘這樣的結論。
五行之中,火由木生而為水克之,眼前這犬魔結兵而來,雖是惡臭陰煞四散,其內裏卻依舊包裹着幾分炎熱火元。
此回木氣失靈,萬羨青撤回身形轉手就鋪了一片冰雪霜林出去。
冰乃水凝寒物,無法直接消減火元的力量,于是萬羨青的後手也攤了出來——一柄鋒銳長劍劃出一道驚天鋒芒,所到之處冰林層層碎裂,而後盡化冷水飛揚而起。
金生水!
萬羨青适時掐起九蓮印引導着漫天的冷霧水珠結成殺招。
每一團水滴都裹了一團靈力和寒氣,随着手決的牽引,那水珠又分化成無數兵刃:刀槍劍戟斧钺勾叉不一而足。
恍惚間,鳳火之源的上空已然鋪滿了寒水所化的兵刃,萬羨青手決一收,那兵刃便紛紛落了下來。
犬魔覺道頂上殺意飛身去撲,電光石火間,萬羨青又填了三分靈力進去強化水化兵刃。
那水劍水刀一類的物事,看似危脆單薄不堪一擊,然而真臨到犬魔上了手,卻叫其大大顯化出了威能。
漫天的水化兵刃如海魚集群一般集結而過,所到之處犬魔無不肢體軀幹零落粉碎。
這場面無疑殘酷非常,然而卻沒有嚎叫也沒有血光,唯一有所改變的,也只是場面上愈發料峭的寒冷和漸叫人窒息的惡臭。
萬羨青操着水化兵刃來回收割了一陣,便将其化整為零分成了十六道,而後輔以手決将其塑成蓮花開落的形态。
一點迷蒙寒光忽閃而過,繼而一聲響過一聲的碎裂爆炸接連而起,那十六簇水蓮逐一爆炸着綻放開來。蓮瓣盈透騰着水霧,所到之處其周遭數丈之內的犬魔便悉數融作膿水滲進了地表。
這聲勢浩大,也确将犬魔悉數殺滅,可這戰場上竟無半具屍骸。端的是詭異而駭人。
犬魔俱死,萬羨青便揮出一片木氣驅走惡臭之氣,再輔以一二法訣催發苗木生于此間,不一會兒的功夫,這修羅戰場便無限郁郁蔥蔥生機勃勃了起來。
再有輕風穿梭來回一蕩,衆人只覺一團清新氣息繞着鼻息湧進了肺腑,一掃先前沉郁壓抑之感。前後這相比較起來,殊桐四人面上不禁紛紛露出爽朗神色來。
然而主導此間的青奉二人,卻依舊秉持着戰時的警惕,
無怪乎他二人如此防備,冼翡早年揚名兇威赫赫,畢竟也是魔府強盛時期的佼佼者。若未曾料到此間之事與他無關也便罷了,既已捕風捉影淺見了幾分,青奉二人慎重一些也是正常。
而很快,異變的發生證明了兩人預測的正确。
一道凝視的黑痕憑空生發,然而以萬羨青這般的刁鑽眼力,卻捕獲出了這道黑痕的跟腳。
這黑痕分明乃是犬魔殘軀凝結而成,只是每名犬魔所提供的力量盡皆稀薄,故而叫人一眼看不分明出處。
萬羨青大約能猜到這黑痕許是連接兩地的高深陣法,可教人進入其中,而後瞬息去到千裏之外。
縮地成寸不是什麽高難的法術,然而依托陣法傳送兩地的難度卻高過法術百倍,且眼前這道黑痕,萬羨青瞧不出一絲破綻。
這傳遞出了一個信息,那就是設此陣法者,于陣法一途具備極深的造詣。
而後那黑痕漸漸擴出一道狹縫,而後又張成一洞黑黢黢的深邃。
伴随着一陣慵懶而緩慢的腳步聲,一個身着玄衣的男子走進了衆人的視線中。
“唷,他鄉遇故知啊。兩位怎麽稱呼?”
萬羨青深深瞧了來人好一會兒,始終覺不出半點信息,只得謹慎答到:“天都,萬羨青。”
玄衣男子面上并無驚訝,依舊維持着那副懶洋洋的面容,他應到:“那可真是不湊巧了。吾名冼翡,魔君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