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下旬的塞勒姆村,早春的花朵盛開了——草地上黃色、紫色和白色的番紅花,林地裏山谷的百合,燦爛的葡萄風信子和水仙花,雛鳥的顏色。
紫羅蘭沿着池塘和河流一路蔓延到城鎮港口,山谷裏一切都很平靜,肥豬懶洋洋地躺在圍欄裏,牛羊在綠色的牧場上吃草。
在村子裏的小木屋裏,丫鬟們穿着漆黑的衣服摸索着找衣服,在公雞啼叫時,她們站起來,用風箱快速吹起壁爐裏奄奄一息的煤塊。
婦女們穿上一層層的襯裙和換班服,系好緊身胸衣,戴上白色的帽子,而男人和男孩們則穿上馬褲和靴子開始工作。
在一個特殊的家庭裏,一個位于村莊郊區的農場,包括大江和印度大橋的一部分,女仆們盡最大努力控制主人的脾氣,或者至少不要咆哮。
這個農場屬于一個叫托馬斯?普特南的人,他是普特南家族的長兄和首領,是一個英俊但嚴肅的人,他的額頭上有一層近乎永恒的憂郁。
托馬斯是塞勒姆村最富有和最有影響力的人之一,盡管令他沮喪和懊惱的是,他不是最富有的人。
這個頭銜屬于像波特夫婦和他同父異母的兄弟約瑟夫?普特南這樣的土地富裕的家庭,他們也參與了塞勒姆鎮港口的商業活動。
但是這樣的分類在當時既不在這裏也不在那裏。當傭人和農場工人開始他們的日常工作時,普特南夫婦和他們的孩子睡得很安穩。
在這個晴朗的早晨,兩個年輕的女仆,梅茜?劉易斯和凱瑟琳,把裝着髒亞麻布和炊具的大籃子放到附近的河裏清洗。
兩年前,一個16歲的孤兒默西目睹了她的全家在東海岸被印第安人屠殺。
比她小一歲的凱瑟琳也結束了服役,有一天她來到了家門口,暈倒在了默西的懷裏。
凱瑟琳知道她的名字,但不記得她的過去和她的人民。也許她從天花中幸存下來,卻因發燒而失去了記憶。
又或者,像默茜一樣,她看到自己的家人被殺,那種恐怖讓她忘記了。
當凱瑟琳努力回頭時,她什麽也沒看見。她不知道自己來自哪裏。
她知道她內心感到的隐痛是沒有家人,她知道她想念他們,但盡管她努力了,她還是記不起她的父母或一個兄弟姐妹。就好像她的過去被抹去了——帶走了——就像樹葉被風吹散了一樣。
凱瑟琳只知道梅茜從一開始就是一個朋友,為此她很感激能在普特南家中找到一個位置。有了大農場和幾個年幼的孩子,這個家庭很樂意把她作為額外的幫手。
衣服和盤子收拾好了,女孩們走出家門,走上泥土路,籃子放在臀部保持平衡。
凱瑟琳的紅頭發,像日落一樣令人吃驚,在早期的光線中像光環一樣發光。
在這兩個人中,她更引人注目,有着玫瑰花蕾般的嘴唇和奶油般的皮膚。
她腳步輕盈,笑容迷人。雖然梅茜很漂亮,有着淡藍色的眼睛和高高的額頭。
但并不是她傷痕累累的臉頰或雙手讓她變得不那麽漂亮,而是她緊閉的嘴唇和警惕的表情給人一種緊繃的感覺。
大一點的女孩在花壇旁停下來,把籃子放在地上,把從帽子下掉下來的一縷亂蓬蓬的金發掖好。
“去吧,挑一個……”她跪在地上催促芙蕾雅,“挑一個紫羅蘭,讓我們來一場紫羅蘭戰争!”
“不,親愛的,我們不能逗留。可憐的安妮全靠她自己了!”凱瑟琳說,意思是最大的普特南女兒。
“我們不能讓她一個人照顧小家夥,而女主人卻卧床不起。”
這位女主人經常回到自己的房間,從生活中的許多悲劇中恢複過來。
像她的丈夫一樣,安?普特南被她富有的父親剝奪了繼承權,他的妻子和兒子永久控制了他的財富。
她在法庭上對他們的失敗鬥争使她傷痕累累,痛苦不堪。
更糟糕的是,在她三個漂亮的侄女相繼死于一種神秘的疾病後不久,她的姐姐,女孩的母親和她唯一的密友,也很可能死于一顆破碎的心。他們的去世使安?普特南夫人身體和精神都很虛弱。
凱瑟琳提醒梅茜,沒有時間去做諸如摘花之類的無意義的消遣。
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打掃和擦洗房間,攪拌黃油,檢查麥芽酒,收集火種,做晚飯。
“更不用說我們必須制造更多的肥皂和那些金色的蠟燭帕裏斯牧師出價他的祭壇。我們需要——”
默茜笑了起來,用一根手指捂住凱瑟琳的嘴,讓她安靜下來,把她拉下草地和她一起。她聽膩了他們沒完沒了的瑣事。
凱瑟琳也笑了,但用拳頭捂住了嘴,擔心有人會聽到。她明亮的綠眼睛閃爍着憐憫。
“上帝的綠色地球上有什麽是紫色戰争?”她邊問邊把籃子放在朋友的籃子旁邊。
默茜笑了。“選你的紫羅蘭,我給你看,狡猾的姑娘!”
凱瑟琳臉紅了。默西對凱瑟琳和她在草藥方面的天賦了如指掌——這是他們嚴守的秘密。
但是後來女主人也知道了,她沒有把凱瑟琳送走。當芙蕾雅剛到的時候,她聽到普特南夫人抱怨頭疼。
所以她去了樹林,摘了薄荷、薰衣草和迷疊香,做了一種烈性的飲料,立刻緩解了她的不适。
女主人很感激,但她警告凱瑟琳,托馬斯不能知道她的禮物。
普特南先生是一個虔誠的人,他可能會把芙蕾雅創造物理的天賦誤認為是魔鬼在玩弄這個女孩。
這并沒有阻止安要求一個又一個。“我想念我親愛的死去的姐姐和那些可憐的死去的孩子……”她會說。“姑娘,你能做點止痛的東西嗎?”凱瑟琳總是感激不盡。
安還經常問凱瑟琳她是否能預見她和托馬斯的未來。會有更多的土地,更多的錢嗎?
凱瑟琳從默西那裏聽說,他們的主人和女主人都被剝奪了從他們父親那裏繼承的遺産。
安想知道在這方面是否會有什麽變化。凱瑟琳盡力取悅她,但她無法窺見未來,就像她無法窺見自己的過去一樣。
在「仁慈」的注視下,凱瑟琳選擇了一種帶有深紫色花瓣的完美紫羅蘭,在莖的底部采摘。仁慈用她被火燒傷的手指做了同樣的事情。
“舉起你的紫羅蘭,許個願……”默西指示道。“也許我們會希望另外兩個女孩做我們的工作……”她頑皮地笑着說。
凱瑟琳閉上眼睛輕聲笑着,盤算着一個願望。她真的不介意有這麽多事情要做。
不這樣希望他們的生活是愚蠢的。工作對社區和家庭都很重要。
不,還有別的事。她知道其他的東西不容易被希望離開,她也不完全相信她會希望它被删除。
前幾天,凱瑟琳發現她可以在不觸碰物體的情況下讓物體移動。
她認為自己必須這樣做,所以自己做了黃油攪拌器。當她看到把手自動轉動時,她幾乎尖叫起來。
那天下午晚些時候,掃帚也發生了同樣的事情,掃房間就像被鬼附體一樣。凱瑟琳試圖阻止它,但看到這一幕不禁感到激動。
她怎麽了?會不會是魔鬼附身了她,就像德高望重的帕裏斯在講壇上警告的那樣?
她是一個好女孩,虔誠,像普特南家中的所有女孩一樣。為什麽她突然被賦予這樣的權力?這個禮物?她真的想把它扔掉嗎?
“傻姑娘,你許願了嗎?”默茜問道,好奇地盯着睜開眼睛的凱瑟琳。
她根本沒有許過願,但現在許了:她希望她和默西永遠像這樣,是最好的朋友,他們之間永遠不會有任何隔閡。“我準備好了。”
仁慈教她将紫羅蘭的莖纏繞在她自己的莖上,它像彎曲的脖子一樣卷曲在花瓣下。女孩們把花連在一起。
“現在拉吧……”默茜說,“誰砍掉另一個人的頭——那朵花——誰就實現了她的願望。”
女孩們拉着她們互鎖的紫羅蘭的莖,來回移動花朵。是凱瑟琳的紫羅蘭色的頭飛走了。
仁慈用她傷痕累累的手舉起了勝利的紫羅蘭。“我如願以償了!”她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