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絕望,我的兄弟姐妹們,因為教堂裏也有真正的聖徒……”帕裏斯牧師在他的講壇上宣布。
在這裏,他向托馬斯?普特南微微點頭。那是一個星期四的中午,是講課日,牧師正在進行他那永無休止的、無情的、懲罰性的布道。
贊美詩已經以最單調和不成調的方式唱過了,教區居民回應執事,背誦祈禱文。
現在帕裏斯正在講述魔鬼試圖潛入教堂,以及一個人如何與全能的上帝結盟。
帕裏斯總能找到理由來懲罰他的教區居民。“教堂由好的和壞的組成,就像一個既有鮮花又有雜草的花園……”
帕裏斯抱怨魔鬼時,長長的黑發披散在肩上。他有一雙棕色杏仁狀的大眼睛和一個細長的鷹鈎鼻。
一個英俊的男人,他的痛苦讓他變得醜陋,因為他充滿了嫉妒,尤其是那些在生意上取得成功的商人,他自己在來到新英格蘭之前在巴巴多斯失敗了。
托馬斯?普特南在牧師中找到了盟友——他們都對塞勒姆鎮的人們懷有強烈的厭惡。
帕裏斯的話達到了狂熱的程度,因為他的什一稅人拿着棍子在過道裏走來走去,刺激那些打瞌睡的人,或者用羽毛頭去撓下巴下面煩躁不安的女人。
“這裏有好人,是的……”——再看一眼托馬斯,沃爾科特船長,然後是經營客棧的英格索爾先生,都在前排——
“最好的;這裏有壞人,是的,最糟糕的。”他擡頭看着天花板,沒有為壞人選擇任何特定的罪魁禍首,知道他們自己會知道他們是誰。
凱瑟琳和默西站在牆邊的一個畫廊裏,普特納姆的孩子們在他們旁邊排隊,先是小安,然後是其他人,從最高到最短。安偷偷向凱瑟琳伸出手。凱瑟琳緊緊地捏着它,讓女孩放心。
納撒尼爾?布魯克斯和他的朋友詹姆斯?布魯斯特站在對面畫廊的馬路對面,手裏拿着帽子,低頭,就像凱瑟琳一樣。
時不時地,凱瑟琳擡起眼睛,看着內特。他真的在盯着她嗎?
她有一次感覺到梅茜用胳膊肘碰了她一下,好像在注意到他确實是。
凱瑟琳的身體開始刺痛。內特的黑色劉海遮住了他的左眼。
他非常英俊。當托馬斯把這四個年輕人從他們在塞勒姆鎮的宮廷日趕回村子時,內特已經把芙蕾雅從馬車後面扶了出來,殷勤地伸出一只手。
他握得很緊,很有力,但很溫柔。當他們的手和眼睛相遇時,一股能量在他們之間傳遞。芙蕾雅回憶起往事時激動不已,她回頭看着牧師,嘴角挂着一絲微笑。
凱瑟琳注意到這位善良的牧師正在宣揚反對貪婪,就在昨天,她和仁慈給他帶來了他為他的祭壇所要的金蠟燭。
她瞥了一眼內特,他翻了翻白眼。他有類似的想法嗎?她瞥了一眼帕裏斯,擔心他們會被發現互相發送這些無聲的信件。
她确信牧師沒有被她的目光吸引,于是回頭看了看男孩們的長椅。這一次,盯着她的不是內特,而是詹姆斯。
那天下午晚些時候,凱瑟琳披上鬥篷,把兜帽套在頭上,抓起籃子,溜達到樹林裏。
普特納姆家的仆人每周有一次單獨祈禱的時間。她沿着小路穿過松樹、橡樹和山毛榉,不時跪着摘一株藥草或一朵花。
到目前為止,很少有人敢冒險外出,因為他們知道當地的定居點就在附近,綁架村民的事件并不少見。
凱瑟琳并不害怕當地人,不管她聽到的故事多麽暴力。有些人稱他們為野蠻人、異教徒或魔鬼。
但是她也聽說他們的白人俘虜在獲救後經常拒絕回到他們以前的生活。
他們更喜歡一切事物的本土文化——不受清教社會中必須遵守的所有規則和準則的約束。她有一種感覺,她也想要那種自由。
村民的恐懼給了她隐私,凱瑟琳讓她随心所欲。在這片樹林裏,她自由了。她可以呼吸了。
她聽到樹枝噼啪作響,迅速轉過身去。一只鹿在樹間跳躍。
她對着母鹿笑了笑,繼續沿着斑駁的小路走,直到來到一塊空地上。
在草地的邊緣,她發現了一塊巨大的石頭,她在那裏坐了一會兒。
她注意到附近有一只狗在玫瑰叢中。她站起來,大步走向它。
玫瑰還只是小花蕾。它們會在六月開花,嬌嫩的花瓣像少女面頰上的白粉色。
一旦花瓣掉落,它們會在夏天晚些時候變成玫瑰果——這将是一種很好的果醬和強效止咳糖漿。
凱瑟琳伸出手,低聲說了一個她不太明白的詞,小花蕾就像被一只看不見的手摘下來一樣,落在她伸出的手掌裏。
她感到一陣激動,然後抓住了自己。她身後有人。她一動不動地站着。不管是誰看到她剛才做的事了嗎?她被抓了嗎?
“羅莎?卡尼納……”傳來一個低沉柔和的聲音。“他們就是這麽叫的。”
她轉過身來,用手指戳着一根刺,把小花蕾掉了下來。詹姆斯?布魯斯特站在空地上,微笑着。
“你紮到自己了!”說着,他拉着她的手去擦她手腕上滴下的血。
“哦!”她邊說邊把手收回來,咬着穿刺口,擠出最後一滴血。“你在這裏做什麽?”她擡頭看着他問道。
詹姆斯連忙說話。“對不起,波尚小姐,我不是有意吓你的。原諒我,我看見你在樹林裏閑逛,而布魯克斯和我正在幫帕特南先生修新谷倉。
我不得不去河邊撿石頭。當我到達那裏時,我看到劉易斯小姐和最大的普特南女孩在一起。
小家夥掉進河裏,傷了自己。她打電話給你。“只有凱瑟琳能解決這個問題……”她說。
所以我一直跑,直到找到你。他們擔心普特南會給他們帶來麻煩,因為女孩應該在家照顧孩子。”
“天哪!”凱瑟琳說。她收拾好籃子,他們迅速穿過空地。
當他們走在一起時,詹姆斯問她關于自己的情況,芙蕾雅告訴他她是如何在普特納姆家門口出現的。
“你沒有家人嗎?”他問道。
“我不記得了。普特南夫人認為我一定是得了痘,這就是我失去記憶的原因。”
“這的确令人痛心。失去記憶就是失去身份。”
“我是一個幸運的女孩……”凱瑟琳說。她說得太頻繁了,幾乎相信了。
“普特納姆人收留了我,我在這裏有了家。你覺得塞勒姆怎麽樣,布魯斯特先生?”
“請叫我詹姆斯。”
“詹姆斯……”凱瑟琳笑着說。
“這……很有趣……”他說。“在我們來到塞勒姆之前,布魯克斯和我住在歐洲。我們是博物學家,經常在森林裏,在那裏我們研究動植物,研究自然的多面性。一句話:科學。”
“哦,天哪……”凱瑟琳說,眼睛閃閃發光。“我認為牧師不願意聽到這些。”
“所以我可以把我們的秘密托付給你?”詹姆斯笑了。
“當然可以。”凱瑟琳點點頭。他透露了一些對她來說如此危險的事情,這給她帶來了極大的寬慰。
盡管有仁慈,她意識到直到此刻她是多麽的孤獨。雖然他們很親密,但她認為默西不會理解她天賦的真正本質。
詹姆斯對她笑了笑,她也對她笑了笑,認為他确實很英俊——
也許如果她第一次在會議室看到他而不是內特,也許她的愛會和他在一起——
但事實上,她的心裏已經充滿了某個布魯克斯先生。但是她很感激他的善良和他暗示塞勒姆之外的世界的睿智話語。
陽光穿透雲層,打在她的引擎蓋上。她把它拉回來,固定好帽子,仍然對詹姆斯微笑。
“她在那兒!”他說。
安妮坐在河邊的草地上,背靠着一塊巨石。默茜蹲在她的腳後跟上,抓住女孩的腳踝,一只腳放在她的大腿上。
安妮除了換洗衣服和裙子什麽也沒穿。她棕色的卷發松散而潮濕地披在胸前,緊貼着換班。
梅茜洗去了女孩毛呢上衣和亞麻帽上的泥,然後把它們放在陽光下的灌木叢中晾幹。她把年輕女孩的靴子挂在樹上,現在它們在微風中滴滴答答地晃來晃去。
“凱瑟琳,我的凱瑟琳!”安妮和詹姆斯跑過來時哭了。
詹姆斯背對着那個女孩,以免讓她難堪。
“別擔心,詹姆斯……”梅茜說。“安妮是個小女孩。”梅茜希望能夠凝視她愛的對象,而不是他的背後,盡管也很有吸引力。
“你确定嗎?”他問道。
“轉過去,好嗎!”她下令,所以小夥子別無選擇。
凱瑟琳跪在默茜和安妮旁邊。“你看起來吓一跳!”她對女孩說。
安妮開始嗚咽。“我非常非常抱歉,凱瑟琳。我保證不再跌倒。我保證!”
“你總是摔倒,是不是?我們可能得給你一根手杖……”梅茜斥責道。
“沒有!”安妮尖叫道。
凱瑟琳研究了這個女孩。安妮是個難相處的孩子。她經常逃避照顧母親和兄弟姐妹與女仆相處的責任。
也許她對自己是老大而背負着責任感到不滿——但事情就是這樣,安妮應該知道這是她的責任,凱瑟琳想。沒有人對她的命運完全滿意,但他們都充分利用了這一點。
安妮總是傷害自己或與她的父親有麻煩,然後他們會被迫為她辯護,有時甚至不得不說一個罪惡的謊言這樣做。
安妮會感謝他們,告訴他們她有多害怕,但愛和尊敬她的父親。
芙蕾雅喜歡她,但也同情她。有幾次她發現安妮以一種奇怪的方式盯着她看,這讓她很緊張。
但也許安妮還年輕,有一個總是生病的母親和一個如此嚴厲的父親,她的生活肯定不容易。
他們有很多,他們需要的一切,但不知何故,這似乎永遠不夠。那所房子裏沒有溫暖。
“讓我們看看我們這裏有什麽。”凱瑟琳掀起安妮的裙子,觀察她紅腫的腳踝。
“啊,沒什麽!”她說。她讓詹姆斯把她散步時收集草藥的籃子遞給她,并讓他摘一些沿河生長的小羊耳朵。
當他回來時,她用山金車擦了擦他遞給她的樹葉,然後她把弄皺的碎片放在安妮的腳踝上,低聲念了一小段咒語。
安妮松了一口氣。“你的手真舒緩。”
詹姆斯和梅茜看着,當凱瑟琳把手拿開時,腫脹已經消退,安妮又能走路了。
“一個狡猾的女孩!”詹姆斯說,羨慕地看着芙蕾雅。
梅茜用一根手指指着她的嘴,然後警告他說:“不要說這些!”
他答應什麽也不說,然後收拾好石頭,回到谷倉,留下年輕的女人,她們盡最大努力讓安妮穿着潮濕的衣服像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