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夜幕低垂，一群人忙活着布置燈光，氣球，花……
楚湛低頭給江蕊發了個消息「下班我來接你。」
江蕊秒回「好。」
再擡頭時楚湛推了推金絲眼鏡，薄唇微勾，下意識露出曾經江蕊說過她最喜歡的表情。
昨天過了三十歲生日，楚濤告訴他是時候該成家了。
他點頭答應，他早就有和江蕊求婚的打算，只是覺得任何形式的求婚都委屈了他的蕊蕊，昨天而立的生日正好逼了他一把！
他一定要把蕊蕊娶回家，好好對她！
江蕊的小組長，她們組現在手頭上有一個很大的項目，公司非常重視，經常忙到半夜。
剛才楚湛給她發消息，她才決定早點下班，拿包時她習慣性的對着照片淺笑一下。
等到她揉着發酸的脖子走到公司樓下的時候，楚湛正穿着西裝，站在車門處等她。
江蕊歪頭笑了笑，走近時說：“怎麽來了不給我發消息，等了好久了吧！”
楚湛為她打開副駕駛的車門，一只手護着她的頭道：“沒多久，剛來。”
車內一片安靜，江蕊耷拉着腦袋閉着眼睛休息，楚湛不自覺的放緩了呼吸。
江蕊沒有睡着，過了十分鐘車子還在行駛，她疑惑的眯着眼睛看着看窗外。
這不是回她家的路！
楚湛見江蕊擡起頭，微笑着解釋：“別怕，今天我們去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看看。”
江蕊抿了抿唇，不發一言。
她心裏某種猜想突然出現，讓她有一瞬間的迷茫！
随即那種感覺又被她強行壓了下去！
街道兩邊的高樓大廈，經過夜晚的洗禮，如同鍍上一層光暈，璀璨奪目。她僵硬的抓着白裙子，手心不停的出汗。
她們第一次見面是在城市公園，當時江蕊剛從陵園出來，坐在公園的長椅上調整情緒。
楚湛正在和人相親，郎才女貌走在公園散步。
那女士發出笑聲，江蕊不止怎地突然擡頭看了一眼，那一眼讓她一下子神經崩了起來，剛壓下去的酸意再次湧上心頭。
他停下腳步，回頭看。陽光被樹葉割裂，不均勻的撒在她的身上。她身後是一片高于長椅的草地。那雙眼睛裏面的淚水在陽光的反射下似乎發着光。
楚湛禮貌的淺笑了一下，露出見見的虎牙，一股痞勁上來了。
江蕊從椅子上站起來，跟在他們身後，走了大概十分鐘，楚湛把相親對象送到對方小區樓下，轉身準備離開時看見江蕊正盯着他看。
“你好，有事嗎？”
江蕊被那人的聲音喚醒，她好像已經忘記了商燚的聲音了，記不清這個聲音和記憶中的那人是否一樣。
“能，能認識一下你嗎？”江蕊向前走了一步，緊張的問。
楚湛挑眉，露出玩世不恭的笑，他才二十六就被父母逼出來相親就是因為他這幅地痞模樣，父母怕他娶不到媳婦。
“……”
“就是交個朋友，剛才那位是你女朋友嗎？”江蕊問。
“……不是。”楚湛從褲兜裏掏出煙盒，拿出一跟點上。
江蕊皺了皺眉，記憶中的他從來不會抽煙，而江蕊的這點微表情落在楚湛眼中卻成了挑剔窮講究的樣子。
他轉身就要走。
江蕊咬了咬唇，沒再糾纏。
一個月後，江蕊因為開會時不專心被公司開除。
還是那個公園，她同樣剛從墓園出來，坐在上一次那張長椅上，楚湛再一次路過那個地方，同樣的表情，只是身邊的相親對象換了一個。
江蕊這一次沒有跟着他，她只是貪婪的，目光一遍一遍的在他身上掃過，試圖尋找一些那人的影子。
半個小時後，江蕊呼出一口氣，起身準備離開。
“認識一下嗎？”楚湛不知道從哪個地方冒了出來，左手插兜，右手伸出手機，上面是自己的名片二維碼。
江蕊眨了一下眼睛，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加上了好友！
“……你在相親嗎？”江蕊問。
“嗯。”楚湛抓了抓頭發，不自在的回答。
“那,有合适的對象嗎？”她繼續追問。
“……沒有。”楚湛低頭，眼睛落在手機上。
“……那你看我怎麽樣？”江蕊擡頭看他。
楚湛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他咽了一口口水，眼睛不知道往哪裏放，雖然已經二十六了，但他從來沒有談過戀愛。相親也只是走個流程回家能讓他父母閉嘴不啰嗦。
“我能吃能睡能掙錢，不渣不鬧不心機。”江蕊跟說繞口令一樣介紹自己。
楚湛舔了舔嘴唇道：“還是先做朋友聊聊天吧。”
江蕊答應了，她看着楚湛的眼睛發呆，要是有一個眼鏡就更像了！
車子開進公園，熟悉的花花草草從她身邊掠過，江蕊勾着唇看着前面。
“蕊蕊，你願意嫁給我嗎？從今以後，讓我照顧你……”江蕊看着眼前幾乎和商燚一模一樣的楚湛，心裏一陣酸楚。
要是你還活着，現在也應該娶我了吧！
“抱歉，我還沒準備好。”江蕊紅着眼睛理智的拒絕。
楚湛一陣錯愕！他和江蕊交往的時候從來沒有什麽不能解決的矛盾，甚至來說，他們比一般的情侶關系都要好，也許就是這種好，讓他覺得自己給江蕊求婚，對方百分百肯定同意。
沒準備好？為什麽沒準備好，還有什麽需要準備的？
江銘在前面看的清楚，江蕊眼中的人分明不是楚湛，而是忘不掉的商燚。
他嘆了一口氣，過了這麽多年，江蕊甚至交上了男朋友，他一度認為江蕊已經把商燚的事情當成過去式了。
沒想到……
場面一陣唏噓，今天來參加楚湛向江蕊求婚的人不在少數，江蕊也不忍心在這麽多人面前跌了楚湛的面子。她沒有收戒指，只是把楚湛服了起來。
等到人都走光了，楚湛都還沒有反應過來！
大喜和大悲往往就在一瞬之間，前一秒他還在為即将要向自己心愛的姑娘求婚而激動，後一秒就因為對方拒絕他的示愛而迷茫！
“能告訴我原因嗎？是我哪裏做的不好嗎？”楚湛眼眶發紅，抓着江蕊胳膊的手緊緊收着。
江蕊感覺楚湛像是要把自己的骨頭都捏碎一般，她突然痛快的哭了，眼淚鼻涕爬了滿臉，就這樣吧，就到這裏吧。
她聲音有點弱的說。
“楚湛，就到這吧，我們分手吧。”
楚湛突然洩了力，他雙手垂落，本來打扮精神氣十足，此刻卻像是諷刺。
“為什麽？”他的聲音又啞又低。
“因為，我不愛你。”江蕊居高臨下的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楚湛。
“你不愛我？呵——”他自諷的笑了，比哭還難看。
“你說過喜歡我的。”他回憶着，江蕊曾經無數次親吻着他的臉，撫摸着他的眉眼告訴他的，告訴他喜歡他的。
“喜歡你？是，喜歡你的臉……”江蕊也跪坐着，和楚湛面對面。
楚湛一瞬間怔住，渾身抽幹了力。
是了，她總是對着他的臉發呆，多少次他半夜醒過來，從黑暗中看到江蕊大眼閃爍盯着他看。有的時候還哭了。
他問過為什麽哭，但江蕊總是溫柔的親他的眉眼告訴他，她是太喜歡他了，他變得越多她越喜歡。
從最開始的桀骜不馴變成現在的溫文爾雅，他沒有近視不需要戴眼鏡，只是江蕊告訴他，她喜歡他戴眼鏡，那樣顯得比較親和，更讓他着迷；她喜歡他穿西裝，說那樣更有男人味！她喜歡他淺淺的笑，說那樣更迷人，她喜歡……
他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他變得越來越令她着迷。
“江蕊，你在把我當誰的替身嗎？”楚湛問出這句話，只覺得眼前發黑。
“是。”對方的回答更讓他一黑到底。
“從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就拿你當商燚的替身。”
商燚！
楚湛不認識什麽商燚，他盯着江蕊說出這個名字時候的反應，分明就很溫柔，不同于以往的溫柔。
“你真，惡心”楚湛嫌惡的喝了一句。
四下無人，他豎着眉似是又成為了那個桀骜不馴的少年。
“是。”江蕊承認，她自知罪大惡極，消耗了楚湛從二十六到三十，四年的時間，她嘗試從他身上找到商燚的影子，又渴望借住楚湛忘記商燚。
可是她錯了，她根本辦不到看着和他一模一樣的臉試圖忘記那個人。從一開始就錯了！
她太痛苦了，她記憶中的商燚漸漸和楚湛重疊，連那些不相似的細節都消失了。
“別讓我再看到你。”楚湛強撐着歪歪扭扭的站起身，只覺得氣血翻湧，下一秒就要吐出來。
随後，他用力的把眼鏡從他鼻子上掃下來，金框眼鏡被他狠狠的砸在江蕊腳邊！
他不願意做別人的替身，他沒法忍受自己最喜歡的人，一直拿妻子對待的人心裏一直住着其他男人，甚至從自己身上找其他男人的蹤跡。
他不是聖人，他做不到這麽慷慨大方。
愛是排他的，愛是潔癖！他介意，介意到他忍不住想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