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瞅啥
你猜
陡坡不适合新手, 危險系數高,故而沒多少人來這邊。
阮熠仍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低頭看着板子:“比速度?”
滑雪場沒有符合賽制的器具, 除了比速度, 就是比花樣, 別的也沒什麽好比的了。
但花樣太主觀,相對來說,比速度更客觀簡單一些。
禮析因為剛才那一眼有點怵他,聞言也沒敢再多說什麽。
阮熠沒忍住,擡手揉了揉炸毛的譚豎:“終點等我。”
譚豎剛才看到阮熠滑雪很六,不是很擔心,聞言只是略有氣惱瞪着旁邊的禮析, 似是僅僅這樣不足以洩憤。
“等着。”阮熠又說。
譚豎這才收了眼神, 他相信阮熠的技術水平, 臨下去前又瞥了眼陡坡, 登時頭皮發麻。
這個陡坡确實太難,只是看着就覺得容易控制不好速度和角度。
他又有些擔心阮熠的人身安全, 想了想說:“安全第一。”
哪怕這回輸了,他也有別的法子讓禮析受到懲罰。
似是聽出了他的弦外音,阮熠不甚在意地搖頭。
等譚豎成功抵達終點時,禮析那一撥人裏有借到了個比賽用的哨子。
其中一個人朝陡坡之上的人揮了揮手, 緊接着就吹響了哨子。
哨聲在下面聽着很大,但離得那樣遠,興許傳到兩人耳朵裏已經只剩下一點聲響。
相比禮析,阮熠的動作要更快更迅捷。
他身上穿的也是在滑雪場辦高級VIP卡送的護具板子, 丢在人群裏平平無奇, 但此刻整個人像一柄黑色的利劍, 從雪皚皚的陡坡之上帶着勢如破竹的氣勢向下移動。
離得太遠,譚豎只能看到對方劃過的地方留下一條細長的線。
蜿蜒而下,像一條勇猛尖銳的蛇,用絕對的實力碾壓對手。
“換刃的動作也太熟練了吧。”
“感覺帥哥要贏了哎,姿勢也好帥。”
“怎麽辦,想找他要通傳號,擴列好友搞一搞嘛。”
……
旁邊的兩個女孩瞬間叛變,聲音不低地叽叽喳喳讨論阮熠。
譚豎對滑雪了解不深,但能聽出來對方是在誇阮熠技術牛。
起初還很驕傲,後來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出聲打斷她們:“哎不是,你們不是跟禮析一起的嗎?幹嘛又看上我朋友了?”
本來調笑的兩人對視一笑,其中一個朝他抛媚眼:“哥哥要是想玩,也可以一起呀,我們都可以哦。”
譚豎:“……”
地鐵,老人,手機。
禮析的小跟班不服氣:“誰說禮析哥要輸了,喏,他不是追上來了嗎?”
這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譚豎側頭,發現禮析确實趕了上來,甚至隐約要超過阮熠,那個架勢頗有點不要命的沖勁。
不由得,他在心裏暗暗捏了一把汗。
阮熠也很快發現了這一點,于是那條蜿蜒的線幅度不再圓潤,而是漸漸收縮靠攏,最後快要呈現一條直線往下沖。
“不要命啦,這樣滑雪等會兒剎不住車會出事的。”有個女孩驚呼。
小跟班也像是被阮熠更不要命的滑法給震住了,沒繼續鼓吹禮析。
譚豎一聽,站也站不住了,有些懊悔,不應該這麽莽撞跟禮析這撥人正面撞上,也不應該真的讓阮熠替他出頭。
再怎麽說,這也是他跟禮析之間的矛盾。
千萬不要有事。
譚豎默念。
風聲似乎變得大了些,嗚嗚咽咽,似有什麽在鬼哭狼嚎。
人造雪和板子摩擦發出沙沙的聲響好像被傳了過來,不甚明确。
“啊啊啊,好帥好帥。”
譚豎倏地睜眼,正好看到阮熠最先沖過他們事先畫好的終點線,并在到達前就開始減速,炫出一個大約半圓的弧度,格外帥氣耀眼。
帥比在他不遠處停下,甚至還好整以暇扶了扶墨鏡。
而落後他一步的禮析不僅輸了比賽,還因為最後剎車不穩,兩膝向前傾,用一種擁抱大自然的姿态跪在了譚豎面前。
因為速度太快,甚至嘴裏吃進去了些人造雪。
譚豎:“……”
倒也不必行此大禮,反正不給壓歲錢。
“嘴洗幹淨了嗎?”阮熠解開板子,單手拎着走過來。
他的氣息很穩,語氣也很平,好似剛才的比賽無足輕重,跟吃飯喝水那樣簡單。
但親身體會過這人的恐怖後,禮析卻是不敢再擺臉子裝譜。
人造雪的味道不怎麽樣,禮析呸呸幾下吐出來,又接過小跟班遞來的水漱口,聞言差點嗆住。
他敢怒不敢言,不敢重拳出擊,只能唯唯諾諾:“小事小事。”
在這麽陡的坡上敢用這麽快的速度滑,要麽是對自己的技術超級自信,要麽是對自己的命不那麽在意。
他覺得對方是後者。
不要命的人,千萬不要惹。
一場鬧劇以禮析的狼狽逃走落幕。
雖然臨溜走前,禮析在阮熠的要求下給譚豎道了歉,但譚豎還是覺得不是那麽回事兒。
他心情郁郁,加上始終學不會滑雪,索性兩人從滑雪場離開。
回去的路上,譚豎裹着棒球服縮在一角,看起來像個鬥敗的公雞。
阮熠餘光一瞥,沒頭沒尾說:“之前怎麽沒發現,你還挺牙尖嘴利的。”
譚豎回神,聞言倏地面色一僵。
完犢子,今天看見禮析那個王八蛋,他太生氣了,連在阮熠面前的僞裝都忘了,什麽髒詞都往外蹦。
人設崩到了極點。
譚豎絞盡腦汁,故作深沉:“其實,那是我的副人格,最看不慣欺淩弱小的社會垃圾,就喜歡路見不平一聲吼,該出手時——”就出手。
話沒說完,卡殼了。
譚豎有點呆呆地看着身旁人。
對方的手指穿過他的細軟卷發,輕輕撫動。
“不用解釋,”阮熠的聲音略低,“你覺得我會信嗎?”
譚豎:“。”
那你倒是別薅我頭發啊!
譚豎委屈巴巴被人薅着頭發,腹诽着帥比看起來也沒他印象中那麽高冷,毒舌又騷,氣得讓人牙根癢,跟Full的時期有點像。
他稍頓,目光在阮熠身上來回掃動,發現對方此刻臉上确實是帶着一點笑的。
哪怕,那點笑很細微,跟往常揶揄或者戲谑的笑區別不大。
被人這樣盯着瞅,阮熠有點不自在,揪了揪小卷毛:“看什麽看。”
譚豎張口就來:“瞅你咋地。”
說完兩人一起沉默。
淦,終于明白為什麽霸總沒有東北區的了。
味兒好沖啊救命。
前面的司機大叔偶爾瞅他們兩眼,像是也覺察到了尴尬的氣氛,又聽他們說的這兩句,幹脆打開了車載音樂,正好在播那旮旯的相聲。
于是,兩人一起聽了一個多小時的相聲,基本腌入味兒了,一張嘴就是那股大茬子味。
臨下車前,譚豎忍不住掏出藍牙耳機,播放列表的華語歌曲。
幸好,他們倆說的再見是正常的普通話口味。
回到家,譚豎頓時放松,在出租車裏的尴尬也消失殆盡,整個人都回歸了精神百倍的狀态。
一進門,孟女士在沙發上嗑瓜子看劇。
“你磨磨唧唧幹哈,還瞅我,再瞅我……”
譚豎:“。”
救命,他是離不開那旮旯的口音統治了是嗎?!
還好孟女士只是淡淡瞥他一眼,沒有張嘴說話,否則譚豎非得崩潰萎靡,上演一個當代精神不振新青年反面典範。
他渾渾噩噩回卧室,生怕自己變成不認識的模樣,連忙把藍牙音響也抱進了衛生間,泡澡的時候聽着華語歌曲,努力掰正自己的普通話。
等水溫變涼,譚豎才從浴缸裏站起來。
他對着鏡子先欣賞了一下自己單薄的肌肉輪廓,努力凹得健壯,凹成滿意的樣子。
然後開始欣賞自己帥氣的臉龐,邊用浴巾擦水珠邊變化表情。
最後,他看到了自己膝蓋上磕碰的一點淤青。
禮析等人跑路之後,譚豎就不認真學滑雪了,還把護膝也摘下來,就在平地上晃着玩,然後就摔了。
倒是也不嚴重,但他皮膚白透,磕碰一下就能顯出印子來,還能留好幾天。
譚豎不甚在意,但想了想,還是給膝蓋拍了個特寫,發給葉梓。
海市第一海王:
【寶,知道這是什麽嗎?】
Breeze:
——
【多大的人了還能摔倒?】
海市第一海王:
【呸,這是男人的勳章】
他想了想,發覺自己最近沒有跟對方分享自己和帥比的事跡,剛要興沖沖發些什麽,忽然想起來今天上午他才剛臨時标記了阮熠,對方下午就去比了場滑雪,似乎有點太勞累了。
作為一個Alpha,這很不合格。
Omega的身體素質要比Alpha的身體素質差一些,更何況是剛被臨時标記沒多久的Omega。
譚豎眼中閃過一抹懊惱和後怕,自責于自己的粗心和莽撞。
他撇下葉梓,迅速點進和阮熠的聊天框。
海市第一海王:
【你到家了嗎?】
對方的昵稱變了變,成了「對方正在輸入中」。
但譚豎等了又等,還是沒等到阮熠的消息,不由得有些疑惑和着急。
沒等他撥過去電話,界面上彈出來視頻電話的邀請,又是一陣手忙腳亂。
譚豎裹好浴巾就往外沖,藍牙耳機不知道剛才丢在哪裏,他直接按了接通:“怎麽了?”
阮熠似乎已經躺在床上了,瘦窄的下巴別在被子邊沿,眼睛也有些朦胧。
這時候的帥比依舊很帥,是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迷離美,有一點點的可愛,又有一點點的欲。
“沒什麽,”阮熠細密狹長的眼睫毛輕輕扇動,遮下一點陰影。
譚豎正欲關心他的身體,卻聽見對方說:“只是有些想看看你。”
譚豎一顆少男心怦怦跳動,羞赧着低下頭。
剛一擡頭,就看見最上面彈出的新消息。
Breeze:
【那個Omega你找到了嗎?】
一瞬間,他臉上血色全部消失。
作者有話說:
不刀,很快掀馬甲,他們都有在成長的!(如果我洗澡速度快的話,淩晨會有二更,明天起來可以看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