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亂花山莊後,勒缈雲迅速跑去晚楓樓,扶挽音目望足下玉芒山,墨發随風輕輕飄揚,其身之淡雅恍若深谷之蘭,他淡淡道:“千葉,你随我二十年了,我是否曾教導你喜怒不形于色?”
千葉緩緩垂首,果然大小事情沒有一件能瞞的過自家少主,他道:“此事若少主出手助王爺擺平,王爺将視少主為能人,如此也可加進兩方關系,屬下不明白少主為何親自布了此局卻置之不理。”
扶挽音搖着玉扇淺淺一笑,滿山冬色于這一笑中似欲回春,只聽他徐徐道:“鋒芒太露只會弄巧成拙,勒王如此聰慧之人又豈會不懂其中深意?你需謹記凡事謹言慎行,縱全局之人必要觀局面,知局意,解局心,不可為計謀而計謀。”
“屬下受教。”千葉低下頭來暗道自己太過心急,少主這麽做必然有少主的道理,自己只不過跟在少主身旁讀了幾本書,又怎會了解少主緊密的心思,不過另外一件事卻是當務之急,他道:“少主,我找遍了縛越山也沒找到蕭氏後人。”
柯散在縛越山被擒,足以證明月管見曾在那出現,思及此扶挽音挑了挑眉,墨眸中隐有深色,他緩緩道:“十一少有心把他藏了起來又怎會那麽容易讓你找到,先回去吧,此事我自會處理。”
早在月管見失蹤他就心中了然,終是疏忽了那只狐貍,否則也不會費了如此多心思翻出朝廷舊案将一系列計劃提前,平白把烏長然吓的不輕。
千葉颔首回了殘音樓,扶挽音獨自踏下百步階梯來到若成風幻成雨身前,唇角攜着若隐若現的笑意,玉容如沐清風,自是親切溫和,他道:“地府中幸得二位相救,在下深感慚愧。”
這兩人像是知道他要問什麽,平日裏寡言少語數年沒有一句話的她們今兒一反常态開了口,“九轉乾坤,時移世易,玲珑解密,時辰未啓。”
“嗯?”話裏意思雖輕含義卻太深,扶挽音也不着急,款款一笑道:“二位似乎還有話說。”這兩人平日一聲不吭,今兒視線總随着自己跑,想來不會就這麽一句可有可無的話。
果然,素衣若成風望向了他的眼睛,道:“八年前妖皇因破封遭受重創而沉睡南墓山,待功力全然恢複必來報複亂花山莊,你們沒有一個是他的對手,若留鳳傾泠,能暫避一劫。”
鳳傾泠?扶挽音不假思索挑了挑眉,緩緩揚唇。
天色漸漸淡下,夕陽餘晖灑在海中央的一葉孤舟上,舟不大不小可容納十來人,鳳傾泠直想将閉眼假寐的慕奈蘭踹下海去,這狐貍不知道耍的什麽把戲,從勒王府屋頂離開後便在這海上飄了大半天,什麽也不說躺下就睡,簡直浪費她寶貴的時間。
“鳳娘子忍住,本少要是摔下海去,你就等着被那些妖魔生吞下肚。”
鳳傾泠哼都不哼一聲,再不看說話連眼皮也不擡起來的狐貍,說是狐貍,更像一只夜間活動白日犯困的懶貓。
這時,海面突然湧起一層波浪,鳳傾泠立即警惕的握緊了望舒劍,慕奈蘭則軟綿綿伸手撥了撥水,海面立即恢複了平靜,他道:“等墨狐貍來了你替本少給他添添堵。”
鳳傾泠自是看到他的動作,還待問些什麽,就見他雙臂展開飛身在水上,深藍色的海水下倒映着他完美的身姿,一轉眼就消失不見。
慕奈蘭前腳剛走,後面便有谪仙人物優雅飛來,舉手投足間無不風華潋滟,他輕身飄落舟上,一黑一白兩道身影映在水裏,像是許久未見的重逢之喜,又似陌路殊途的敵對。
他唇邊始終牽有一抹優雅的弧度,她的面容亦是一貫清寒,對于那日地府一事兩人默契的選擇遺忘,卻始終留下一些解不開的糾結。
前方荒島上,一陣風過,樹葉哀哀零落,慕奈蘭旋身落地衣袂飄揚,跟在他周旁的赤色煙體紛紛現出真身,化作數十名額前一點朱砂的女子,她們集體着赤紅色薄衣單膝跪地,妖豔紅唇映襯出毫無血色的皮膚,雖美卻煞氣極重。
“屬下等恭迎慕隐。”朱砂隐齊聲跪拜,從這寒冷的嗓音中聽不出半點情緒與情感,只有入骨的冷。
“今日過後無本少命令不得踏入人界半步,更不可騷擾鳳隐,違者永世受困祭殇山。”慕奈蘭揚手,朱砂隐集體起身,眸間無絲毫的生氣,她們不像人也根本不是人,似沒有靈魂空有軀殼的生物,無人得以在此等煞氣下穩住心神。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