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 你怎麽看

047. 你怎麽看

清晨,前院的廊下多了一只畫眉鳥的籠子,鳥鳴聲婉轉動聽,正期待着主人的食物。

暮南舟拿着銀質的小勺在鳥籠前擺弄,文管家緩步靠近,告訴他茶已經泡好,請他進屋品一品。

這是有話說……

昨天又是放蓮燈,又是聽暮楊閑聊,暮南舟猜到文管家憋了些話在心裏,趁着早上清淨的時候要談談。

“暮先生,靈犀霧燈是不是有希望了?”文管家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你想打聽什麽?” 暮南舟斜睨她一眼,不緊不慢地端起茶,“你弟弟也找過姜小姐,說不定啊,他能先把這燈做出來。”

暮南舟似笑非笑,文管家不知道其中內情,被嘲諷得措手不及,皺眉低聲道:“他沒那個本事!”

暮南舟仍有話說,對着半杯茶水抿了一下唇邊。

“他這些年要是把心用在正道上,或許,半個燈能做出來……你啊,一直縱容他。”

“我告訴你,不是我心軟,也不是他太聰明。我是嫌法院判的太輕,便宜了他!”

暮南舟忽然想到些什麽,語速變快,看向文管家。

“你要是想打聽,就幫我轉告他,我絕不會允許暮楊身上的事再次發生。他搞什麽都是徒勞,身上的罪名只會越積越多。”

文管家眉心的皺褶擠在一起,被暮南舟說得擡不起頭來,勉強為自己辯解道:“我是真心希望能再做出一只靈犀霧燈來,我爹生前最疼惜這只燈……”

“呵,出殡的時t候不是把燈燒了,他和燈在一起呢,該瞑目了!” 暮南舟回想起葬禮上的鬧劇又冷笑着說,“他走了有五年了吧,有沒有給你托夢說那燈是假的?”

“我想着,文老爺子備不住是給你弟弟捎話了,讓他兒子以後多燒幾個。所以呀,你們才一直跟我過不去!”

“不是的,暮先生,文金山那會兒就是一時沖動。”

文雪蓮用這句“一時沖動”搪塞過暮南舟太多次。暮南舟無奈地合上雙眼,搖搖頭,說到底是文老爺子沒教育好這一雙子女。

他們到底明不明白,用純手工做好一盞靈犀霧燈有多不易!

在材料齊備的情況下,也要至少花上三段寒暑,耗盡心力。更別說其中包含的精巧工藝是代代相傳下來的,且需要一雙極其靈巧的雙手。

兄妹兩人在出殡的前一天從博物館借走紙燈,轉天就在衆人面前吵嚷着說是贗品,一把火點了!

落得如今,一盞存世的燈都沒有了。

暮南舟想起這些就心頭發悶,渾濁的喘息聲更沉重起來。他将茶杯狠狠地按在桌上,睜大雙眼,緩慢吐氣道:“我是問心無愧……”

“暮先生,您別動氣……我不該提這些。”

文管家急忙從身後的櫥櫃中取出一只小瓶,在掌心裏倒了兩顆藥送到暮南舟面前。

***

姜唯大半夜摸回了自己房間,一覺醒來已經是早上八點半。她計劃今天一定要見到暮南舟,把該說的事情講完就早些回陽城,避免姜媽又來信息問她近況。

至于暮楊,應該是在補覺……她沒去關注。

洗漱完畢再加上吃早飯,時間又溜走一個小時。前院今天格外安靜,文管家情緒明顯有些低落,在忙自己的事情,只說暮南舟在書房等她。

姜唯自己有點慌張,是不是起得晚了,還是知道她和暮楊挪動了昙花……想來不會在意這種小事,總之,氣氛怪怪的。

“暮先生,您好,又來打擾了!”

姜唯恭敬地站在書房門口,暮南舟坐在書桌後面,桌上放着一臺筆記本電腦。

“姜小姐好,随時歡迎你來呢!快坐吧!”

暮南舟笑容親切,不等姜唯打開話題,自己先聊了起來。

“最近雲都的紙燈文化節快開幕了,我每年都會參與,昨天去市裏見了些朋友,回來的晚了。”

“沒關系,我也是臨時決定過來,應該再提早些跟您約時間。”

姜唯嘴上很知禮數,眼睛卻忍不住打量着書房的陳設。

這裏又是另一番景象,不似別的房間那樣古樸,打印機、投影儀,辦公設備齊全。書架上還有很多外文書籍,收納整齊,并不張揚。

“姜小姐,先說你的事情吧!”

姜唯收回視線,坐直了身子,“我想先向您道歉。”

她稍微有些猶豫,可這是她近來最想向暮南舟當面說明的。

暮南舟笑笑,請她繼續。

“在漁歌會發生的事情,真的很對不起。我不應該打人,讓別人利用了,還讓暮氏的形象受損。”

“你不用自責,事情都過去了。雖然我在雲都,但我也了解整件事的經過。我們都是受害者,造謠的人已經被起訴,今後暮氏會嚴控網絡輿論。”

暮南舟臉上有一種閱盡滄桑的信念感,說話時眼裏有光,像是能給對話的一方也輸進勇氣。

他頓了一下,又繼續說道:“姜小姐,你有沒有想過,他們是沖着翅霜紙來的?”

“如果不是我開始聯系你,那些別有用心的人可能還不知道你的身份,所以說,我也有責任。”

姜唯略微低頭,眼神游移,看來暮南舟手眼通天,什麽都知道。

那麽,關于紙的事情去找奶奶談不是更直接嗎?拐着彎兒地找來一個遠在陽城的打工人。

“您說的身份是……我奶奶要傳給我造紙秘笈?”

“對,你的名字裏有個唯字,唯一的唯。” 暮南舟垂眸笑起來,“姜老太太跟我講過的。”

姜唯感覺被屁股底下的椅子彈了一下,他怎麽什麽都知道!姜唯似乎瞥見了暮南舟處心積慮的一面,一定要拿到翅霜紙。

“因為這種紙可以做出靈犀霧燈,是嗎?”

“是的,這種紙對靈犀霧燈非常重要。”暮南舟将身體前傾,目光炯炯地盯上姜唯的雙眼,“姜小姐,你怎麽看這種紙?”

既然他無所不知,姜唯也不怯于和他對視,先沉住氣,選擇實話實說。

“其實,奶奶根本沒有跟我提過這種紙,是我參觀完博物館又偶然看到您寫的一本書,才逐漸了解的。我覺得不管它是否和靈犀霧燈有關,這種紙都不應該失傳。”

“是這個道理。”

暮南舟滿意地點點頭,他剛要稱贊姜唯幾句,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慌亂的腳步聲,緊接着是敲門聲。

文管家不等屋裏人應答,直接傳話說:“暮先生,您快出來看看,暮楊在後院……哎,請您快去看看!”

姜唯腦中的神經一緊,他不是在補覺麽,又是哪出問題了……

她反應快,一路小跑,搶先進入東廂房看個究竟。樓梯口有兩個傭人呆站着,估計也管不了這位少爺。

屋子裏很亂,拽倒的,扔在地上的。

本來房間裏的物品不多的,姜唯猛然悟出,是暮楊把牆上的幾幅畫都弄了下來。他本人正怒氣沖沖地去折騰卧室正中的那幅大油畫。

姜唯顧不得那麽多,直接穿鞋跳上床頭,擋在暮楊的斜上方。

“你發什麽瘋?我喜歡這幅畫,你不要了送我!”

“走開!”

暮楊毫不留情地推搡着姜唯,他滿頭發絲淩亂,遮住了眼睛。姜唯也發起狠,手腳并用,困住了他的手臂。

“別管我!”

暮楊一時招架不住,翻身仰倒在床上。姜唯死死摁住他的雙臂,一條腿壓在暮楊身上,另一條腿撐在地板上借力。

“啊——”

暮楊這一聲叫得嘶啞又凄慘,好在兩人都是半個身子在床上,不然會引起更大的誤會。

可,誰又說得清呢!

一扭頭,暮南舟、文管家、家庭醫生都齊刷刷地站在他倆面前,比上次鼻血事件更嚴重的是,窗口還有幾張不認識的面孔在看熱鬧。

姜唯不知道園子裏的服務人員原來那麽多,是不是暮楊的慘叫把街坊鄰居都驚動了……

“我手疼,手疼!”

姜唯挪開了身子,感覺暮楊是在瞎咋呼,她背身瞪了暮楊一眼,可暮楊眼角飙出兩滴淚,跪坐在床邊繼續喊着,“疼,我要去醫院!”

暮南舟見狀撫住了心口,神情艱難,退步拽住了文管家,“走,去醫院!”

之後,家庭醫生開車載着叔侄二人出發。姜唯哪能袖手旁觀,她急中生智,向文管家要來那輛紅色吉普車的鑰匙,驅車跟在人家後面。

她臉上火辣辣的,啪啪打臉說的就是類似情形吧!

剛剛還在暮南舟面前說打人不對,轉頭就把人家侄子打到嗷嗷叫……

正在開車,姜唯的手機震個不停,掃了一眼,來電的是姜怡珍。

挂斷兩次後,手機還在震動,姜唯只覺腦頂的頭發快冒火了,勉強接通電話,朝對方吼出聲:“你也瘋了?”

“啊?你知道了嗎?我不是有意的,姜唯你好好聽我解釋!”

“大姐,我在開車,我什麽都不知道!但我知道我眼前有個病人,我得陪他去醫院!”

姜怡珍大約是被她的暴躁吓住了,急忙又說:“那你有空了一定給我回電話,我這邊也很緊急!真的很急……”

姜唯緊皺眉頭,挂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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