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林雪徑身後升起一道法相,似貓似豹,随意淌出一絲威勢,便叫此間仿佛層層陰翳壓迫了起來。

林雪徑:“案情未明便動辄打殺旁人,這便是你史家家風?”

那史姓長老扛不住這道仙級威勢,登時便癱軟下了身子,而緊随其旁的年輕修士,更是駭得暈厥了過去。

這還是萬羨青初次見到獸形靈胚修士發威。不過一道氣勢傾瀉,就能懾得人肝膽俱裂動彈不能。這倒是有些像高等妖獸震懾低等妖獸的場景,前者一嚎,後者便逃。

青奉二人倒是不受其擾。他倆均直面過遠古大妖的精魄,并最終将其斬滅,如林雪徑這般的獸态顯現,即便他全力以赴,也是無法叫他倆心生恐懼哪怕一絲半點的。

這淡然靜默的姿态,便給林雪徑和史允葆二人留下了截然不同的印象。

一個心中所想,是“果然是仙級修士,竟對我之法相絲毫無懼,想來已是突破凡俗境界多年”;另一個則傾近陰謀,“這林雪徑真真可恨,竟聯合外人磋磨于我,待我見到楊殿尊,且看我如何治你。”

萬羨青看得懂這裏面的暗湧傾軋,然而她不願介入。林雪徑給她觀感不差,但他在千機殿擔着要務重職,拉攏這樣一個人,所耗跟所得将不成比例。

眼下這史家二人正好被林雪徑所制,萬羨青便趁此空檔近到史祈屍身旁側。其實以萬羨青的目力,在她進到此處隔間時,便從史祈身上察出了疑點。

但她不能立時指出。若不假作查探一番直接提出疑問,難免給人“宿構”之感,這對自證清白是十分不利的。

萬羨青招出枯芳筆,随意畫下一道陣法,繼而借那陣法講述了起來。

随着萬羨青心念所想靈力引導,那懸在她身前的小陣,幽幽伸出一截半綠不枯的枝杈來。那枝杈虛虛點在史祈身上,萬羨青逐一講解到:“且看此處傷勢,乃是鳥類喙爪并傷之下,所殘留印痕。且這傷勢未愈,想來擊傷史祈者,當是異鳥才對。”

萬羨青說完一處傷勢,便轉到下一處傷勢,每當她開口前,那小陣中總要延出一截枝杈以做指點之用。

“史祈身上當有四十六處傷勢,乃因異鳥所成。若在座各位不信萬某之言,只管事後驗傷便是。然此非緊要,萬某要說的是一處隐秘傷勢。”

言罷一頓,且那小陣飛速運轉了起來,十六道藤枝從中一齊射出,一沾上史祈屍身便将其捆住翻轉了過來。

萬羨青提筆在空中一劃,那筆跡凝而不散垂直向下落到史祈身上,一剎之間,那筆跡便将其所覆衣袍溶了個了無痕跡。

“且看此處。”

林雪徑近過身去,只見史祈的風門(一處穴位)之上,有一處微如牛毛的黑點。

萬羨青:“若我所料不差,先前這黑痣當是朱紅顏色才是。”

林雪徑将靈力凝于雙目,再朝這黑點看去,依舊是一無所獲。

場面忽地靜默下去。萬羨青已然知曉史祈之死當與淵族有關,但淵族修士之靈力難以覺察,她無法将這發現直接說與林雪徑。

萬羨青試探着問到:“不知林殿尊,于淵族有多少了解。”

忽地提起六族,林雪徑立時緊張了起來。萬羨青安撫道:“我已布下陣法,無人能聽到我倆的對話。”

隔音陣法在玄臻界十分普通,但在隕靈界,即便是如林雪徑這般的仙級修士,也是從未聽聞的。

然而林雪徑依舊信了萬羨青所言,若事件涉及六族,那史祈的身死就不單單是他個人的事情了。

林雪徑斂肅心神道:“略知一二,不知道萬道友想問哪方面?”

萬羨青:“林殿尊可懂淵族的戰法?”

林雪徑搖了搖頭,道:“不曾與之對上。”

萬羨青嘆了口氣:“這便麻煩了。淵族戰法邪異非常,雖是靈力戰法,卻無法被人感知,即便使出昭然攻勢,耳目不聞便無法被覺察到。這史祈與人交戰受了傷,他在療養之時遭了偷襲。這風門上的黑斑,便是致命傷勢所在。”

林雪徑:“我自是願意相信萬道友的,只是這解釋,無法堵住悠悠衆口啊。”

萬羨青也知道會是這樣,于是提出建議道:“不若先查查這喙爪之傷?也好過毫無頭緒地幹等。”

這話的後半句等同于把祁雁摘了出來。然而林雪徑也不知道是賣萬羨青人情,還是沒有聽出關竅,竟直接把這個差事應承了下來。

這叫萬羨青有些意外,又有些不明所以。

其實萬羨青很清楚史祈是被羽殺環所傷,但致他于死的卻絕非羽殺環。即便最後林雪徑果真能查到亓官奉頭上來,那也無法左右事态發展。

但她提出此事,依舊有所目的——等待。

在沒有弄清楚幕後之人的目的之前,他們只管等着便是了。只要假作與千機殿鬧翻,然後放出話來“三日後便離開”,她不信幕後之人能按捺得住。

敲定章程之後,青奉二人便住到了卻邪殿的廂房中。

淵族既能摸入千機學府,那麽千機殿必然也不安全。若這幕後之人只是針對祁雁便罷,即便是針對祁雁祁荷乃至她與亓官奉,也都沒什麽。只是與她有所關聯之人,還有一個了無修為的唐窮……

唐窮雖有楊儲護着,但連她二人都難防備的淵族,單單一個楊儲又能護得唐窮幾分周全?

思及此,萬羨青便有些有些心緒難耐了起來。

亓官奉深知萬羨青,她稍有風吹草動,亓官奉便能大致覺察出來。

亓官奉:“緣何悸動?”

萬羨青望着他,糾結了半晌依舊不答。

只是亓官奉目光灼灼,始終盯着萬羨青。萬羨青自知無法掩過帶過,最終便還是道出了心中所想。

亓官奉認真聽完,開解道:“我倒覺得,你大可不必挂心。若果真有人欲對唐窮不利,早也就下手了。你若貿然出現予以護持,反倒叫人把目光投向唐窮。”

此言中肯,萬羨青也被說動,只是她心下依舊有些難耐悸動。

這般臨到半夜,便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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