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悅媛默默地走過去,無聲地握了握何紀超的手。韓記菁的案子到這裏,好像要畫上句號了。他應該可以心無留念地離開,這樣挺好。
他聲音暗啞:“你和戴備澤最後一次見面,是在什麽時候?”
“半個月以前吧。”徐寶端回答。
“半個月以前……”何紀超算了下,戴備澤失蹤的日子正是徐寶端重回許家的日子。
那戴備澤到底是躲藏起來了,還是被烈鷹滅口?
郊外的風大,把陽光吹得淡如白水。何紀超長到下颌的頭發,被風撩開,整張臉都虛了起來。
徐寶端微微擡頭,把他的五官盡收眼底,這個男人怎麽這麽眼熟?閉眼冥思,陡然想了起來,他在許立還的房間看過他的照片。
徐寶端試探地問:“你和立還是朋友?”
何紀超像是沒聽見似的,他也十分厭嫌,被人用一種陰陽怪氣的聲音試探。
徐寶端的手機鈴聲一響,仿佛看到救星,眼睛一閃,然後看着何紀超問:“我可以接嗎?”
何紀超擡了擡下巴,允許他接。
徐寶端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林悅媛,滑開接聽鍵,雙手捧着手機,把頭偏向一邊說電話。
“喂,姐夫,我在這邊呢,沒事,沒事沒事,一切都OK。我馬上就回去了,行,那就挂了哈。”
挂了電話,徐寶端笑眯眯地說:“我姐夫讓我回公司接洽樓盤的拆建工作,請問我可以回去嗎?”
“你覺得你還有回去的可能嗎?”林悅媛冷笑。
“你們要殺我?”徐寶端緊張起來。
“殺不殺你不是我們說了算,看你造的孽、犯的法還能不能留你一條小命。”林悅媛說完,轉身讓何紀超報警。
徐寶端慌了:“求你們別報警,行不行?我沒有做傷天害理的事情啊。我也才剛剛開始,還沒觸犯法律,我保證以後不幹了,求你們網開一面,放我條生路。”
何紀超拿着手機把玩,睨着徐寶端一張煞白的臉,他似笑非笑:“放你一條生路……那也就是說,你知道一旦被抓,就是死路一條,對不對?看來,你很清楚自己的罪孽有多深。”話音一落,登時就撥通了鄧潤迪的電話號碼。
黎秀宜拿起湯勺慢條斯理地攪拌碗裏的皮蛋粥,似乎是随口一提:“奇怪,林悅媛怎麽會把車開到引河別墅那邊去了?然後就一直沒有動靜。”
何正淳猛地合上報紙,順手放到餐桌一旁,“你是怎麽知道的?”
“你在她車上裝了跟蹤系統對吧?為什麽這麽做?難道你怕她跑了不成?”
何正淳的臉有些輕微動怒,“你一定要這樣嗎?什麽事情都想知道?什麽事情都要插一手?”
黎秀宜放下湯匙,雙手抱臂靠着椅背,安靜地等何正淳吼完了,她才說:“我們是夫妻,結婚也有二十多年了,夫妻之間,什麽事情需要這樣瞞着?林悅媛只是個下人,你在她車上安裝跟蹤系統,是不是有些過了?”
“這件事情你不用管。”何正淳冷着臉。
“今天家裏宴請常總一家吃飯,我們不要吵架,被外人看見,會笑話。”黎秀宜好脾氣地說。
何正淳總算是把火壓了下去,早餐一口未動,喊着黃畚把車開出,帶着情緒去了公司。
一到公司,何正淳就讓秘書去把何皓安叫到辦公室。
何皓安帶着風和日麗的笑容進來,拉出辦公桌下的椅子,“董事長,您找我什麽事?”
何皓安一句董事長的稱呼,讓何正淳感到五味雜陳。想起何紀超在公司的時候,一直都這麽稱呼他。
當然,何皓安是帶着玩笑的口氣這麽叫的,而何紀超,就是因為隔閡才不願意喊他爸爸。
“你媽跟你說過的吧,晚上家裏宴請常總一家吃飯,你記得早點回去。”何正淳脫下外套挂到衣架上,穿着一身裁剪得體的西裝,仿佛還是很年輕的樣子。
何皓安心不在焉地點頭,黎秀宜幾乎每天都要提一遍的事情,他怎麽可能會忘記。今天一早,人還沒起床就收到母親大人發的微信,還吩咐他要記得給常小姐準備禮物。
“我聽你媽說,你和常小姐相處得不錯?”何正淳難得關心這些兒女情長的事情,當初對何紀超,也是抱着放之任之的态度,沒想到竟會毀了兒子。
“就是普通朋友而已。”何皓安起身走到窗邊,目光幽暗地望着城市中參差不齊的高樓大廈。
“沒有必要非找一個十分愛的女人結婚,有七八分的感情就夠了。婚姻中男女的感情,很容易就轉變成了親情,那時候,愛不愛已經不重要了。”何正淳以過來人的身份苦口婆心地說。
“爸,那你對我媽,也是只有七八分的感情嗎?”
何皓安回頭看着坐在辦公桌前的背影,父親的沉默,讓他明白了他的态度。
何正淳二十多年不願意去觸碰的記憶,卻在這幾個月頻頻觸及。
因為何紀超的不成器,讓他對已故的妻女更是愧歉難當。
而他和黎秀宜的感情,從來都只是對方的一廂情願。
“那你對大哥的媽媽呢?你們是因為愛情結婚的嗎?”
何皓安的目光依舊定格在何正淳的身上,語氣雖然平和,但心裏确實難過。
他沒聽任何人提到過關于何紀超母親的事情。也沒聽大哥提到過,他一直以為大哥不提,是因為害怕觸碰心裏的痛。
何正淳敢說,他這輩子除了紀潇潇,再也沒有愛過第二個女人。
鄧潤迪接到何紀超的電話,旋即趕了過來。看着靠牆角而坐的徐寶端有些驚訝:“怎麽回事?”
何紀超不吱聲,把回話權踢給了林悅媛。
林悅媛明顯感覺到鄧潤迪臉上的不高興,注意着他的臉色,她小心翼翼地回答:“他叫徐寶端,是山河集團許厲杉的小舅子,我們懷疑他有販毒的嫌疑,所以一路跟蹤過來,發現他和一個代號叫山羊的人有接觸,然而山羊正是活躍在岸算酒吧一帶,暗中給人供毒的毒販。”
鄧潤迪沒作聲,示意随後找過來的盧靜潔和黃友明把徐寶端押到車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