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3. 您別動氣
天空開始飄起細雨，雖說這個時節以陣雨居多，可誰也說不好會下多久。
婚禮攝影師趕忙跑過來與姜怡珍商量重新取景，其他工作人員正在給需要的人分發透明雨傘。
暮楊搶上兩把雨傘，一把交到暮南舟手中，轉頭奔向姜唯。
“謝謝！”姜怡珍替姜唯說道，她以為戴墨鏡的男人是攝影師叫來的，順勢要将雨傘接過來。
暮楊沒松手，仍是撐在姜唯頭頂，“她站得太久了，需要休息！”
姜怡珍皺眉，還沒反應過來，對面的人又不容置疑地說道：“我先送她到酒店裏去！”
看起來是好意，姜怡珍還想客氣地問清他是誰，可眼瞅着那男人的手就蓋上姜唯的腰了，她實在沒法冷靜，立刻大喊起來：“你幹什麽？”
姜怡珍急忙把姜唯拉進懷裏，喊聲驚動了不遠處的王德福和五個伴郎。
一群人靠攏過來，姜唯見狀，挨着姜怡珍一動不動，男人戴着墨鏡，完全是不認識的人。
“怎麽了，有話好好說！只是下個雨嘛，小珍，你別着急……”
王德福臉上挂着笑容，瞥見戴墨鏡穿黑衣的男人也同時提高警惕，給伴郎們遞了個眼色。
暮楊不得不摘掉墨鏡，态度謙和許多，“我沒有別的意思。”
衆人看清了他的樣貌，姜怡珍冷哼一聲，将頭一扭，“我們的婚禮不歡迎你，阿福，把他請出去！”
她現在最不缺人，就算暮氏帶着職業保镖來了，她也不在怕的，只恨暮楊臉皮太厚，還敢到婚禮上叫嚣。
王德福在一旁撓頭，他與暮t楊交過手，這人瘋起來太可怕，他不想攪亂自己的婚禮，但願暮楊自己識趣一些，趕快離開……
伴郎們還在等新郎發話，暮楊已經在姜唯看向他的第一秒，将人打橫抱起。姜唯乖巧地替他撐着傘，嘴角止不住一絲淺笑，看得姜怡珍無比吃驚。
“姜唯……”
姜怡珍滿臉恨鐵不成鋼的神情，猛捶了一下王德福，低聲道：“跟着他們！”
攝影師還在身後詢問情況，姜怡珍只好揮揮手，憋着嘴說：“先不拍了，不拍了，換下一套衣服再說……”
暮南舟也跟上來，慌得直冒冷汗，幸好暮楊沒惹事端。姜唯目前不能講話，事故的細節還有待澄清，暮楊的任何反應只能把誤會弄得越來越深。
姜唯被安置在酒店大堂的沙發上，暮楊緊握她的手坐在旁邊。暮南舟坐進另一邊的單人沙發，随時等候姜家人的質問。
姜怡珍抱懷站着，怒氣沖沖地盯着姜唯，她畢竟是新娘，還有一大堆事情要忙，她正在極力調整着自己的心态，一言不發。
還是王德福有心計，派人叫來了姜爸姜媽，姜唯的事就以小家庭為單位解決，新娘、新郎不能在這裏多耽擱時間了。
姜媽頭頂火光而來，姜怡珍立即甩下個白眼，從姜唯面前消失。
“姜唯，我們不是說好了，不再見他了嗎？”姜媽擠坐到姜唯旁邊，狠狠剜了暮楊一眼。
“你現在還沒有完全好，咱們好好養病，跟媽媽走吧！” 姜媽的語氣溫和，實則是在為後面的進攻蓄勢，“你在醫院這麽久，外面的事情你不了解的，你和他不适合的……”
她看見姜唯沒有任何反應，兩人的手還疊在一起，扭身站了起來，“走不走？今天是小珍的婚禮，你在這鬧脾氣，不嫌丢人啊！”
暮南舟忍不住插話，“您看，兩個孩子那麽久沒見了，能不能讓他們單獨坐一會兒？”
“見了又怎樣，我的女兒都不會說話了！”姜媽一陣哭腔，擡手遮住了半張臉，惹得姜爸也紅了眼眶。
姜唯動了動嘴唇，有口型卻發不出聲音，與其說是她丢人，不如說是姜媽哭哭啼啼地站在酒店大廳裏更丢人……
暮楊站起身，聲音低沉但透着誠懇，“阿姨，我真心想和姜唯在一起的，以前是，現在也是，我還想跟她求婚！”
“不不不，我們高攀不起！”
姜媽不肯正眼瞧暮楊，回身拉了拉姜爸，正色道：“別以為我們是見錢眼開的人家，也不要用從前那套把戲騙我女兒了。”
“姜唯是我們家裏的獨生女，寶貝得很，我們不會再讓她和有危險的人走到一起了！”
姜媽說完，扯動姜唯的胳膊，将她硬生生地拽了起來。酒店大堂中仍有許多人經過，好幾位認出姜爸姜媽的親朋止住腳步，朝休息區指指點點。
姜爸也要靠過來幫忙，姜唯只能扯住暮楊的衣角，不願離開。
三人正在僵持中，姜媽率先被身後的閑言碎語擊中，一聲低吼，“你就這麽……”
随之乎上來的巴掌被暮楊擋住，他本能地罩在姜唯身上，沒想到姜唯也抱住了他，兩人就像在山上的時候一樣，默契又充滿相依為命的滋味。
“別動手！哪有打孩子的！”
一個聲音從姜爸身後傳來，之後用拐杖撥開身前的兩人。姜老太現身在姜唯爸媽中間，怒目圓瞪，反感他們的辦事方式。
“大喜的日子，鬧什麽，姜唯的身子才剛好幾天，你個當媽的還動起手來了！”姜老太跺着拐杖，也想給人身上來兩下，還未攢足力氣卻急促地咳起來。
“老太太，您別動氣！”姜爸一時間慌了，注意力全在姜老太身上。
暮南舟也匆匆站起身，伸手攙扶姜老太，四位中老年人圍在一堆勸來勸去，完全忘記沙發上的兩個年輕人。
他們趁亂溜進了屏風後面的電梯廳，暮楊抱着姜唯，拎着她的拐杖，而姜唯勾住暮楊的脖子，偷偷傻笑。
還沒觸到按鈕，電梯門自動滑開，好像是在特意等他們。就這樣，兩個人神不知鬼不覺地躲過所有紛擾。
八層，暮楊能接受的最高樓層，也是姜怡珍沒約到的總統套房。
姜唯投來詫異的眼光，暮楊已經抱着她解開門鎖，貼在耳邊問：“床上，還是沙發上？”
姜唯臉上笑意盈盈，手臂一直朝外指着，讓暮楊一路走到最裏面的大卧室。她被輕輕地放在床上，好舒服，有一條腿的傷未痊愈，還是躺着更适合她。
“給你倒點水喝？”
暮楊俯身幫她理了下頭發，忽然被姜唯扯住衣領，兩只芊芊玉手在紐扣間撥弄，“呵，你要幹嘛？這可不像你……”
暮楊的臉迅速紅到耳根，伸手擋在胸前，“一會兒他們找上來怎麽辦，你是成心要害我吧！”
姜唯眨了下眼睛，看到是暮楊的右手，又開始解開袖口上的扣子，将袖子向前撩去，急切地要看清他的手臂。
剛剛，暮楊在戶外餐臺旁邊靠近她時，她明明看清那只手上沒有疤痕。
“暮……楊……”
“唔，原來你是要檢查我的傷。”
暮楊親自撸高袖子，一條光滑的手臂展現在姜唯眼前。他也很想關心姜唯的情況，可不知道怎麽開口。
那天，他和姜唯下了直升飛機，醫生見他只是輕微擦傷，帶到急診區處理傷口的時候，他就發現自己手上的傷疤奇跡般地消失了。
老頑童不僅将她送回，還換走她的能力，其中到底是善意還是交易，已然講不清楚。只是整個過程令人想想就後怕……
姜唯則是美美地躺在床上，張大了嘴巴，像是在說一個“好”字，還比了個勝利的手勢。
暮楊勉強勾了勾唇角，“我還有事想問清楚，你從觀景平臺摔下去以後的事情還記得嗎？是誰救的你，是那個老頑童嗎？”
這個問題，警方也問了無數次，姜唯确實什麽都不記得了，她只記得是暮楊送她上的直升飛機，然後就到醫院了，她也是如此表述的。
後來聽他們說，出事當晚與送她就醫之間隔了十天，她真真是撿回了一條命，是傳說中的福大命大！
如果說暮楊的手都痊愈了，那确實是老頑童起作用了！
反正是好消息，她不細究過往，用手指戳了戳暮楊，又揪住他的耳朵，把他逗笑了。
“好吧，好吧！”
暮楊捉住她的手親了一口，他明白了，姜唯只記得他。那麽文金山是如何燒死的，姜唯肯定也不知道。
可他總覺得姜唯的失語症也與老頑童有關。大概率是老頑童為了找回靈犀霧燈燒死了文金山，而他又怕姜唯醒來之後亂說，所以奪走了她的聲音。
美人魚的故事竟然在世上重現……
暮楊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起身走向外間，去給姜唯拿水。回來的時候，姜唯正倚在床頭，外放着姜怡珍的語音留言。
“你去哪了？你再不回複，我真要報警了！”
背景音一片嘈雜，似乎還有酒杯碰撞的清脆聲。
“姜唯，你知不知道，你差點攪黃了我的婚禮！回家我就讓奶奶做主，好好教訓你！”
又混合着婚禮宴席上的一段聲響，姜怡珍的聲音忽然變小。
“你說你，這才第一次談戀愛就山崩地裂的……你是想私奔麽，以後還怎麽得了！”
姜怡珍是軟硬兼施，聽得姜唯一會兒笑笑，一會兒沉默。她把手機遞給暮楊，她不能講話的時候就用這種方式與別人交流。
“我都不知道你能用手機了，手機號變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