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宮內鳳隐殿外,淚朱砂也不管桃花樹下臉色鐵青的末雪空,只道:“慕隐,魔界玄子求見。”
聞言末雪空的臉色愈加白的透明,自己在這站了許久,慕奈蘭不僅不出來還當着他的面把魔界玄子攔在三途河外,簡直就是存心羞辱他。
殿外的人氣的險凍成冰,殿內卻是□□一片,慕奈蘭端着一碗清粥,一勺勺吹着,再小心的送到卧在床榻的鳳傾泠嘴裏,完全充耳不聞外界音。
鳳傾泠無奈不已,“我似乎四肢健全,你把我當殘廢養嗎?”
慕奈蘭挑了挑眉接着喂,鳳傾泠只得由着,兩眼一瞥殿外的末雪空,只見其俊美絕倫的面容白如紙,不由心下暗損兩大狐貍歹毒,她道:“清風錯醒了?”
慕奈蘭嗯哼了聲吹着勺上的粥送到她嘴邊,發現她正抿着嘴斜着眼看自己,那倔強模樣十分可愛,一個沒忍住就笑出了聲,“你現在的臉色不比末雪空好多少,今天不準下床,待本少給你熬了藥來就能痊愈了。”
言罷他歪着腦袋晃了晃手中的勺子,一雙桃花眼半垂,睫毛纖長微翹,薄唇堪比女子紅潤,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過去都是絕對的傾世佳人,但卻偏偏是個男的,瞧把衆生給禍亂的,鳳傾泠惋惜着勉強把粥喝了,目光卻一直停留在他臉上,大方的看。
“看什麽?本少生的這麽美,不知有多少人等着本少上門,你不看緊點哪天本少就出牆了。”慕奈蘭把粥移到一邊,聲音漸漸收起,身子緩緩靠了過去,鳳傾泠只覺溫熱的氣息噴在自己光滑的頸脖上如夏季般粘稠,不由往後靠了靠。
床邊的紗簾随着他的動作緩緩落了下來,鳳傾泠幾乎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聲,面對這雙風情萬種的桃花眼竟然不敢再看,卻又堅決不肯敗陣,故憋的滿臉通紅,堅持了大半天肩上忽然一沉,随即耳旁響起了低低的竊笑聲。
“你!”鳳傾泠氣結,伸手把靠在自己肩膀上笑道虛脫的人一把推開。
“慕隐,鳳隐,亂花山莊扶挽音到。”淚朱砂不知屋內的動響,只奇怪為什麽扶挽音站在鳳隐殿門口不動。
聽到淚朱砂的聲音慕奈蘭神使鬼差的摟着鳳傾泠吻了上去,鳳傾泠兩眼一瞪,正巧迎上扶挽音一貫不可捉摸的墨眸閃過驚詫之色,雙方都在一瞬之間有過片刻愕然。
原本有些吃驚的她在看到扶挽音時忽然冷靜了下來,視線越過慕奈蘭身後波瀾不驚的與他對視,卻不知自己此刻是何心情,只見扶挽音戲谑一笑退身出了殿外,門關上的那一刻,她明顯感受到自己的心有些抽痛。
“倘若你繼續放縱自己,你的行為将會改變衆人的命運。”
“傾泠,你與他,終是殊途。”
此刻習寒弋曾語重心長的勸慰在腦海裏不斷響起,鳳傾泠卻忽然明白自己為什麽在寒岚島時要拿橙玲珑,不是因為害怕自己的一己私欲會令天地陷入永久混沌,也不是因為擔心當時身在寒岚島的扶挽音會出意外,而是……她不敢放縱自己,不能向他靠近,不願與他賭這一局!更不想辜負從小養育了她的習寒弋,那個女子用一生一世的寂寞來托付她完成任務!
最重要的一點是她很早便已明白的羁絆,懷裏的這個男人,她不會舍棄,因為不願意,可卻突然有了落淚的沖動,心如明鏡偏偏不願看清,豈不悲哀?能拖到幾時?
她沒有刻意隐瞞自己的異樣,慕奈蘭又怎會沒發覺?正離開她的唇起身時,腰卻被抱的緊緊的,鳳傾泠整個人靠在他懷裏,将臉埋在他心跳加速的胸口,一句話也沒說。
慕奈蘭雙手支在床沿上一動不動,眼底的漠然如秋風凜冽,七百年過去了,是他作繭自縛還是她忘卻前塵心已易主?
鳳隐殿外,扶挽音随手攀上一枝桃花,帶落幾朵花瓣,末雪空盯了他良久也看不出所以然,索性直接問:“修劍道祭劍一日你去了哪?”
“寒岚島。”扶挽音拈花一笑,眸光清明。
末雪空神色一凜,驚愕道:“遠離三界六道的寒岚島?你何以進的去?”這個人的能耐已無法以莫測來估量了。
末雪空古怪的看着他,不無懷疑,扶挽音打開玉扇橫在臉上,藍玲珑聖光悠悠照亮他不以為意的神色,“既存在在世上,又豈有到不了之理。”
話音剛落鳳隐殿門便打開了,慕奈蘭靠在門邊半眯着桃花眼,有意無意朝淡定自若的扶挽音那瞄,“把魔界三個臭小子領進來,帶到清風殿外。”
“屬下領命。”淚朱砂聞言退下,末雪空冷冷瞪着他,“你總算出來了。”
慕奈蘭拂袖掃開落在發間的桃花,懶洋洋勾了勾唇走上曼珠沙華道,聲音飄忽不定跟霧氣似的,陰森森,“本少要讓你們幾個都看着清風錯醒來,并且是完好無缺的離開幽冥界,日後若有個什麽閃失可與本少無關。”
這話倒像你從中作梗了似的,末雪空提起十二萬分的警惕跟在他後面走,扶挽音低低一笑,手中碎花瓣沿着墨袖上那層金邊滑下,似是他松了手,又似花不再眷戀他。
“嘆一枝瘦花落如昨,任一樹蒼涼無收獲。”他疏懶的聲音在花下繞了一圈,像是嘆花開又敗,往複無期,又像是為心底一處無法抽斷的纏綿尋一番宣洩。
直到腳步聲遠去,窗邊的鳳傾泠才推開镂花雕空窗,望着滿空碎花漸漸出了神,渾然未覺自己在輕聲呢喃:“嘆一枝瘦花落如昨,任一樹蒼涼無收獲。”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