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 風吹日曬
暮楊三步并作兩步地跑上樓，只留姜唯在原地氣得跺腳。
她穿的裙子有多長，暮楊又不是眼瞎。正常情況下，去地裏起苗要穿工裝和長靴，她這副模樣去了一定又要被基地的張老頭看笑話了。
“我今天沒法兒陪你去，這身衣服不方便。”
姜唯等到暮楊下樓，還想和他商量，“你要是看上哪棵苗，你的車也拉不了，咱們還是安排好了再去行嗎？”
“不要緊，我不介意跑兩趟，今天先認認地方！”
姜唯氣紅了臉，又是哪裏得罪這位爺了，上次摔跤的事再也沒提過，她已經很能忍了。正在整理思緒要發作的當口，周老板打來電話，吩咐她陪暮楊去苗木基地。
暮楊在一旁誇贊道：“小唐的辦事效率還挺高的，比你強！”
仁樂園藝的苗木基地在陽城的郊區，車程需要一小時。暮楊雖然開了導航，但并沒有跟着提醒駛入城市快速路，而是開往了市中心的商業區。
姜唯雙手抱胸，仰頭假寐，又發覺會壓到發髻，頭型亂了就不好整理了，只好坐直身子在車裏沉默着。
暮楊倒是開心，幾乎能聽見他嘴裏微微哼着的小調，仿佛現在是周末，他倆在開車出游。
車子突然停靠在一座大型商場旁的街邊，暮楊獨自下車走了。
姜唯慌了，砸着車窗問道：“你去哪？我還在車裏呢！”
該死的，上了賊船，應該叫小唐一起來的，待會兒還不清楚暮楊要怎麽找她麻煩呢！
姜唯氣憤地捶着腦門，又擔心起自己的發髻，嘴裏背着《莫生氣》。
別人生氣我不氣,氣出病來無人替。
我若氣壞誰如意,而且傷神又費力。
……
沒多久，車前出現一位翩翩公子，白色長褲随風抖動，麻質襯衫只系了中間的三粒扣子。姜唯還沒看清他的臉，那人已經拎着購物袋坐進了車裏。
暮楊換了一身嶄新的衣服，姜唯驚訝地看向他，上半身別致的水綠色與自己長裙的色調格外相近，胸前還多了一條玉墜，附庸風雅得很！
“你去買衣服了？”
“我也換個風格，還可以吧！”
姜唯心中暗怼，誰還能質疑您的審美……
終于弄明白了，暮楊就是喜歡在她穿漢服的時候搞事情，下次一定要躲他遠遠的，一定長記性！
“中午想去哪吃飯？我們穿成這樣，得去一家中式餐廳。”
還要和他出雙入對……誰有那個心情！姜唯頭上滑下無數道黑線，實在無法應付暮楊，慌得牙齒在打顫。
暮楊仍在地圖上搜索着網紅餐廳，姜唯只能用工作當擋箭牌，雖然她心裏哪都不想去。
“還是……快點去基地選花吧，下午的話……那裏會更熱更曬的。早去早回，公司裏還一大堆事情等我處理。”
她早在心裏罵了暮楊八百遍，可講出的話裏仍是給他留足了面子。
暮楊也習慣了姜唯的笑裏藏刀，頻頻試探對方的忍耐力。
他将車子駛入主路，打着方向盤問道：“你不餓就算了，也不能……不讓甲方吃飯吧！”
他甩下一個白眼，嘴角翹着，專愛看姜唯抓耳撓腮，內心發狂的樣子。
“放心，基地有食堂，夥食還不錯呢！”
姜唯咬着後槽牙說出這句話，惡狠狠地望向窗外。
***
張老頭挂斷姜唯的電話，先把院子裏的大黃狗拴起來，又将門前的雜物稍加整理，留出足夠的停車空間。
他收拾完又回到平房裏，将飯盒放在微波爐裏加熱，最後端着噴香的飯菜在涼棚下吃起來。
基地距離公司較遠，姜唯經常是中午前後趕到，他早已習慣，看到姜唯總是不吃午飯就會備些水果或者花生。
這回比較特殊，突然說要來，什麽吃的都沒有。一會兒再晚到些，他的午飯也吃光了，院子裏連飯味都聞不見了。
不一會兒，門前有車聲。飯盒剛好空了，張老頭将一雙筷子架在上頭，正起身要放回屋裏。
“張師傅，我帶客戶來了！”姜唯走在前面，笑呵呵地打招呼。
筷子和飯盒先後從張老頭的手裏掉落，他顧不得去撿，眼裏全是這對神仙打扮的男女。他分不清人家的衣服是唐朝的還是宋朝的，反正和電視劇裏的人物一樣。
姜唯的樣貌并沒什麽變化，但身後跟着一位相貌端正的男人就換了一種效果。張老頭恍惚間頓悟出，一加一大于二是個什麽概念了。
“姜唯，你是去拍婚紗照了嗎？”
他的問話讓人哭笑不得，可這不是開玩笑，他女兒拍的婚紗照裏就有類似的男女扮相。
“不是，不是，随便穿的，您是誇我們好看吧！”
姜唯忙給自己解圍，看也不看暮楊，繼續說：“張師傅，我帶他看就行了，只是選一下月季的顏色，回頭再約時間移走。”
張老頭微微點頭，掃描儀一般的目光又轉移到暮楊身上。
小夥子身形單薄了些，可氣質不凡，剛進門時臉上帶着幾分孤傲，等到姜唯講話的時候，那嘴角又露出友善的笑意。
張老頭琢磨着，他笑什麽，是愛聽那句“婚紗照”吧！現在的年輕人，約會要到田間地頭來嗎，也是奇了……
“哦，慢慢看，月季往裏頭走！”
張老頭垂下眼，不再多話，俯身撿起還在地上的東西。
***
邁過溝渠，穿過小樹林，一點鮮花的影子也沒見到。
姜唯的臉被曬得通紅，暮楊的襯衫也被汗水浸濕，貼在後背。
他回過味兒來，姜唯是在騙他，哪裏有什麽食堂。出了張老頭的小院就只有望不到頭的蔥綠色，苗木基地的面積廣闊，卻也只有苗木。
“還要走多遠？”
“順着這條t路一直走，然後在路口向右……”
姜唯走得很慢，像是等着暮楊來提問。暮楊感覺自己已經被她騙過一次，說不定還有第二次。
他忽然裝出心疼姜唯的樣子，借機吐露心聲。
“哎，我就說你這個工作太辛苦，還是給我當助理好。風吹日曬的，女孩子幹嘛做這種工作！”
暮楊見姜唯停下腳步，又冒出了個主意。
“你回去等我吧，我去前面找月季，然後拍拍照片就可以了。”
“你……找得到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