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 工作關系
姜唯不相信他有這麽好心，可他都直說了也不強求。
“路口那有标記，看清楚了再右轉，回來時也是。”
“好。”
男人不帶遲疑，聽完就向前走了。
姜唯瞧着他的背影，漸漸退後幾步，還真是小看他了。
走吧，走吧，那條路是右轉再右轉，保證你把整個基地看個夠，下回再也不想來了。
“傻瓜！”
她本想消磨時間，等到暮楊又餓又渴的時候，看他怎麽說。
張老頭是專門看守基地的，小院裏只有兩間破平房，供他自住和堆放工具。如果不提前預約，可能連燒的水都不夠喝。
上午出來的急，姜唯也只拿了手機。沒水喝就不喝，省得找廁所了，她經常如此安慰自己。
姜唯走回陰涼的小樹林，順着水渠的方向，走不出多遠就是月季園，這一條才是近路。
午後的基地很安靜，偶爾有幾只蒼蠅嗡嗡的從身邊掠過。暮楊在烈日下并沒有走遠，悄悄折返回來躲在一棵粗樹後面。
呵，真的又在騙人……
月季園鋪着環形的石子小路，中央有個破舊的小噴泉，其實就是個水盆，向外冒着汩汩的清水。
旁邊擺着一條白色長椅，油漆已經開裂，不過緊挨着一棵大樹，頂上有些許陰涼。
姜唯就坐在這裏，靜候暮楊繞一大圈回來。
如今正是月季盛放的時節，除了姹紫嫣紅的大片花朵，還能找到勤勞的蜜蜂和貪杯的蝴蝶，別有一番趣味。
兩只麻雀撲棱着翅膀飛過，有一種說不清的聲響在遠處的花叢中。
姜唯腦海中第一反應是有狗，急忙收腿站到長椅上。她剛才脫了涼鞋，又慌張地把兩只鞋子拎起來，以備不時之需。
暮楊眉梢挂着汗珠，從花叢裏突然鑽出來。他沒表情，也沒講話，俯身到水盆前洗了一把臉。
“那水髒！”姜唯抱膝在長椅上坐下，伸手指着水盆，“小心臉上長痘！”
“你的話還能信嗎？”
暮楊向她掃 一眼，繼續往身上撩了幾捧水，甩甩頭，感覺清爽了才坐到姜唯身邊。
“為什麽騙我？你還有很多事瞞着我吧！”
姜唯低着頭不吭氣，身子蜷縮在另一邊，輕輕地探出腳趾在穿鞋。小腳趾已經破了皮，腳面上還有一道紅印。她的裙角也沾上了泥土，還有幾處沒撣掉的幹草和枯葉。
暮楊垂眼看到了一切，他想指責裙子設計得太長，鞋子做得磨腳，但轉念一想，還不是他硬要拉姜唯出來的，此時也無話可說。
“去選花色吧，現在開了的月季差不多有三十個品種，足夠你挑的了！”
“別動！”
不經意間，一只淡黃色的蝴蝶落在姜唯的肩頭，暮楊擡手捏住了它的翅膀，上面有黑色的花紋，還有藍色的斑點。
他手速之快，到了可以徒手捉蝴蝶的地步，連自己都吃了一驚！
“你看！”
暮楊興奮地将蝴蝶送到姜唯眼前，一只漂亮的精靈！
可姜唯的頭向後躲開，心中抱怨道：什麽時候把工作完成了再玩耍可以麽！
“放了它吧！”
她一點都不感興趣，猛地站起身，去抓暮楊的手腕。
又是向下一墜的瞬間，上次在畫室入口也是相同的情景，暮楊沒能扶住她，讓她摔了一跤。這次暮楊反應及時，牢牢地接住了姜唯，指尖的蝴蝶翩然飛走。
“怎麽了，低血糖？”
姜唯眼前一黑，腦袋抵住那個潮濕的胸口，她緩了幾秒，還不敢動。因為暮楊的領口開得太低，睜眼就會看到不該看的。
手腳有些麻，身體仿佛在重啓一樣，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麽。
“你沒事吧，是中暑了？”
暮楊摟着她慢慢坐下來，讓她的頭靠在自己肩膀上。
“你也一直沒喝水吧，有張師傅電話嗎，要不要把他喊過來？”
沉了一會兒，姜唯抿住幹澀的嘴唇，一臉喪氣地擡起頭。
“不用了……穿成這樣已經夠丢人的了。”
“我好了，你快點拍照吧，快點選吧！求求你了！”
她急切地喊出最後一口氣，晃着手臂要給暮楊作揖。暮楊被她落魄的模樣逗笑了，一把箍住那雙纖細的手腕。
“我們現在回去，花兒已經選完了！”
“什麽時候選的？三十個品種你都看過來了嗎？”
“你還有力氣走嗎？我抱你？” 暮楊說着就将手臂罩過來。
姜唯瞪大了眼睛，趕忙向前推了一把，也顧不得是摸在人家胸膛上了。
“你別過來，我自己能走！”
她縮着腦袋，其實是兩腮完全漲紅，然後提起裙角向後偷瞄了一眼，踩着小碎步溜了。
“看來我的肩膀能治病呢，你可枕過不只一次了！”
暮楊在姜唯身後打趣，追上來扶住她的手肘，怕她再次摔倒，“別逞強了，慢點走！”
靠近張老頭的院子時，傳來幾聲狗吠。
暮楊警惕地停下腳步，把她護在身後。
“這有狗，你還敢來！”
暮楊能感覺得到姜唯此刻正緊緊拽着自己的胳臂，想着如果抱她過去更容易些，只怕看門的老頭又要胡說八道了。
“拴好了，剛才喂了些剩飯。”張老頭從灌木叢後走過來，“看你們半天沒出來，想去找你們呢！”
姜唯理了理衣服，從暮楊身後站出來，“選完了，花兒開得正好，多看了一會兒。”
“那就好，別的不敢保證，我們這的月季可是最全的，有些老客戶還專門來買呢！”
張老頭為基地打了個廣告，眼珠子也格外活泛，上下打量暮楊，“玩水了？”
他覺着這小夥子一點也不穩重，可看在姜唯的份上又唠叨了幾句。
“以後天氣越來越熱了，想來就早點來。往前三裏地還有條小河，水挺清亮的，周圍有幾個農家院可以吃燒烤，月初，咱們這還能趕大集……”
張老頭是在羅列約會項目，暮楊看向姜唯，心裏在偷笑。姜唯十分勉強地咧着嘴傻笑，感到自己的臉頰又燒起來。
“好的，張師傅，我們先回去了！”
暮楊在邁出大門前扭頭微笑，張老頭心領神會，擺擺手，接受了他的感謝。
***
一個是襯衫褶皺得不成樣子，一個是裙擺髒得像逃難的。兩人沒有心情堂食，依舊是買完套餐在車上填飽肚子。
姜唯把頭發散下來，綁成低馬尾，舒舒服服地在椅背上靠了一會兒。
“什麽時候，我正式請你吃頓飯吧！”
她沒理會暮楊，又伸展雙臂把罩衫脫下來，雪白的皮膚好似能反光，惹得暮楊看過之後又匆匆移開視線。
“我跟你說話呢！”
“不用，我們只是工作關系。”
姜唯說得幹脆利落，看都不看暮楊一眼。她将罩衫反披在身上，準備在車上眯一覺。
又是那種沒有性別的感覺，暮楊意識到自己在她面前毫無魅力可言。
可她在暈倒的時候，在怕狗的時候，又把他當成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