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二零二零年十二月一號。
時隔四年，江汀再次回到了東城，快下飛機時，她已經睡得迷糊了。
“女士們，先生們：本架飛機預定在五分鐘後到達。地面是溫度零下五度……”
當飛機上的廣播再次響起，溫馨的提示音也叫醒了大部分昏睡和倒時差的乘客。
“終于快到了。”坐在她身旁的是個青春洋溢的女生她的語氣裏都是對到達終點的期待。
她這一路都挺亢奮的，江汀中間醒來過幾次都看見她是睜着眼睛的，而且還一次比一次興奮。
江汀醒了會神後也坐了起來。
睡太久，已經渾身都發軟了。
她彎腰把掉在地上的毯子撿起來随手塞在屁股後面。
“喂，待會你有人來接嗎？”那女孩終于忍不住和她搭話了。
雖然江汀并不是那種很喜歡和陌生人聊天的，但是看着這雙神采奕奕的眼睛還是回了一句:“有吧。”
“我是我男朋友來接。”那女孩接話接得一點空隙都沒有。很明顯她是高興極了，連面對她這麽個陌生人都會忍不住分享。
江汀彎了嘴角，原來有人等呀。
于是點頭道：“挺好。”
“不過我和我男朋友都一個月沒見了，不知道他還認不認得我……”
江汀：“……”
一個月？
她看向飛機窗戶外。
她走了有四年了呢。
男朋友接什麽的，她還挺羨慕。
＊
“本架飛機已停穩，感謝您乘坐江東航空公司班級，下次旅途再會……”
飛機停穩後，大家似乎都很急。一個個東西早就收拾整齊，飛機剛停就一溜煙往外走。
她邊上的女孩自然也混在人堆裏，嘴角咧開花似的。
江汀沒什麽要收拾的，就一個包，手機都沒拿出來。桌子上一本英文版管理學方面的書籍。這是她飛機剛起飛時為了消磨時間拿出來的。
誰知道又睡了一路呢。
不過，她現在的确是沒有什麽東西要收拾，但是待會下了飛機後，她得好好收拾收拾她的好堂哥，曾寬易。
她戴上墨鏡四處尋覓着。
如果這貨今天沒有來接機，他就真的死定了。
昨天回來之前她查了一下這邊的溫度和天氣。
東城倒是一如既往，從立冬開始溫度就唰唰唰的往下降。
但也就溫度降。
既不下雨也更別提下雪。
空氣幹燥，幹冷幹冷。
她刻意穿得多了些。
她一身藍色絲絨長裙，外面套了一件白色羊毛羔。一頭黑色波浪卷加白色貝雷帽。飛機上有空調沒把外套穿上，一下飛機就套上。
她踩着八厘米高的白色細高跟四處尋覓。
仍然不見曾寬易的蹤影。
她拿出手機撥通一個號碼，然後輕嘆一口氣。
原本她是打算給他留上一口氣的。
“喂，你到哪了？”對方似乎剛剛睡醒似的，語氣裏睡意正濃，語氣還有些不耐煩。
雙方都靜默一會。
她貼心的尋問：“怎麽，親愛的堂哥，我是不是打擾到你睡覺了？”
對方“額”了半天，醒過神來，語氣裏明顯多了幾分慌亂，一通解釋道：“沒沒沒，妹妹我哪敢呀！就……就……”
“還說沒呢？表哥你看你說話都打結巴了。”
“沒沒沒，真沒。就你知道我叔出了那事，現在還在醫院躺着動不了呢。公司那群老王八蛋又一個個都要往醫院湊熱鬧，不過就是都想親眼看看叔叔他的情況。說好聽的是關心，說心裏的就是怎麽想着落進下石。我哥現在國外分區不能回來掌管大局，我這平時也沒被叔叔照顧。不得出來應付應付那群老王八蛋？”
“妹妹，你要理解你表哥我呀，我愣是熬到今天三點才找着機會回酒店睡會……”
江汀勾唇冷笑。
瞧着小嘴巴拉巴拉的。
她輕嘆一口氣：“應付那群老王八蛋？就你？”
那語氣裏淨是嘲諷。
曾寬易什麽德性她最了解不過。
還有公司那群老王八蛋她也了解得很。個個都是以前她爺爺手下的元老。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角色。
曾寬易要是能應付，她也就不用回來了。
曾寬易：“……”。
“妹妹，你嫌棄得過于明顯了。”
江汀心頭猜測，也不知道是誰在曾寬易背後給他指點迷津。
知道現在江氏需要一個人回來主持大局，也知道曾寬易堪當不了大任。
而這個時候喊她回來要秘密進行，打董事會那些默默有着一些打算的人一個措手不及。
而另一邊又壓着老江的病情不傳出去，防止那些人發難。
這樣的安排曾寬易這種豬腦子她不指望。
她計算着，那不是江逞之前的安排那就只能是曾寬易他哥了。
“妹妹……”
曾寬易看她這麽久沒聲響以為她生氣了，連電話都忘記挂了。
試探解釋：“雖然我累是累，但還是把事情都安排好了的。表哥我不能親自到機場接你，不過呀也安排了給你接機的人。而且還是大熟人。這會應該也到了的呀……”
江汀下意識覺得他不靠譜：“哪個？”
“就是咱們蔣……”
忽的，她周邊不知怎的就鬧騰了起來。不少人把目光都投向同一個方向。
她的注意力被打斷，沒聽清手機那頭說的什麽，只隐隐約約聽到有人叫她。
那聲音隔着熙攘人流，夾在幹冷空氣中。
那人站在那喚她：“大小姐。”
這聲音清冷缱绻，讓她想到法國男人附在她耳旁說着“我愛你”的樣子。
她腦袋短暫空白，一時間想不起來這個聲音的主人，順着回頭看過去。
有個長得極好看的男人身後跟着兩個人，都是一身黑西裝，戴着白手套。面目嚴肅且冷硬，不帶一絲半點的笑意。
他半低下颌，垂着眼簾。
就仿佛他們不是來接機的，而是接仇人的。
這時候，江汀還不錯的反應能力，思緒也在看見他的半分鐘後慢慢回了籠。
她不着痕跡的吸了口氣，下意識摟住雙臂，慢慢開口：“蔣臨書。”
他身後兩個差不多裝束的人恭敬的拉着行李箱往機場停車場離開。
等她的聲音徹底隐匿，蔣臨書這才擡眼看她。
不過看了她一眼，連視線都不曾同她交錯，而又低着頭道：“大小姐，小曾少爺臨時有事，讓我來接您。天冷，我先送你去車上？”
那語氣禮貌又疏離得很。
可又把态度端正得不能在正。
她戴着墨鏡，眼底看不出一絲思緒，只揚着下巴：“勞煩了。”
男人點頭轉身，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一時間兩個人之間安靜得連空氣都冷上了幾分。
江汀：“……”。
她雙手抱胸，剛剛還好好的，不冷不熱。現在卻是一股一股的涼意從心間冒出來。
兩個人一前一後，腳步相隔明明也不遠，這不過幾步距離，中間卻是只有冰冷得無法僭越的距離。
出安檢門時，剛剛坐在她旁邊的女生此時已經見到了自己一個月未見的男友。兩個人吻得難舍難分。
女生微喘着人出了她，竟然主動與她打招呼。
“嗨，小姐姐~這是我男朋友。”她指着自己身後的人。“我男朋友還記得我。”
她紅着臉靠在男友懷裏，雖然膩歪但是讓人心生羨慕。
男友嗔怒：“笨蛋，我們才一個月不見怎麽可能不記得？就是一年十年那也得記得吧！”
“十年！我才不要！一個月我就夠夠的啦。我以後都不要跟你分開了。”
江汀：“……”。
說實話，真的很尴尬。
她微側身望向服務臺：“蔣臨書，我去買瓶水。”
他順着看過去，知道她是要支開自己：“好，大小姐您稍等。”
他前腳剛走，女生就滿眼愛心的看着她：“小姐姐，你男朋友真帥。”
江汀：“不是男朋友，你看他的樣子，我配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