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發卷(2)

發卷(2)

南方的天氣八月也不見涼,熱得讓人糟心。

江蔚舉着個雪糕邊吃邊走,在大街小巷裏慢悠悠地亂竄。

耳邊突然聽見一聲“嘭”的悶響,之後就變成了籃球擊地的“啪啪”聲。

江蔚聞聲轉頭還咬了一口雪糕。

是周予行。

前不久才在本市的報道上見過,錯不了。

“小豆丁?”江蔚想起周予行在奧數啓蒙班時的花名,可話到嘴邊又覺得不妥。

10歲那年的周予行比江蔚矮了半個頭,還整天跟在江蔚屁股後面,被江蔚左一個“小豆丁”右一個“小豆丁”的叫。可如今看來,周予行已經比自己高了起碼一個頭,再叫“小豆丁”怕是切合實際。

籃球的主人小跑過來撿球,他隔着老遠卻能辨認出江蔚說“小豆丁”的嘴型,被她叫了4個年頭,不會看錯。

江蔚度量小跑過來的故友,換了一個稱謂:“周予行?”

他走近,撿起球邀請道:“玩球嗎?”

江蔚有時會很佩服自己的大腦處理器,竟然在短短幾秒鐘想出這麽完美的答案:“下次玩,很久不玩沒手感了。”

她有很多個備選答案。“不玩,謝謝”這麽說多生疏啊;“算了,手還傷着”這不是賣慘嗎,太損傷她的人格魅力了;難道說“不太方便”?,不行不行……

“那進來坐會兒?”周予行再次邀請。

瞧這話說的,這個籃球場跟自己家似的,不過這話跟這位自稱豆小爺的家夥倒一點也不違和。

江蔚答應了,把雪糕三下五除二地吃完只剩下根木條,順手扔進籃球場門口的垃圾桶。

大早上的,籃球場人很少,他們在的場子只有他們倆,這樣看來還真像包場。場地外的石凳子上放了幾瓶礦泉水,難道他還約了陳致禮他們嗎?

周予行拿起一瓶擰開遞給江蔚,再拿起一瓶在手裏擰着,順勢坐下。

江蔚接過來礦泉水但沒有開,怕扯到傷口,接下來就要開始接受小周少爺的“拷問”了,畢竟當時自己信口雌黃地說“不在同一所初中沒關系,反正比賽也會見到了。”結果一聲不吭地不再參賽。

“開始吧,我已經打好稿了。”江蔚漫不經心地說。

周予行“咕咚咕咚”地快要喝完半瓶了,聞言差點要笑了出來才停下。

“你還挺自覺的。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一話不說就放我鴿子。”他蹲了會兒,又問:“你哪傷着了?”

江蔚往後挪了一寸,整張臉都在表達“你怎麽知道的?”這句話。

“中藥味,一聞就是外敷的。”

“狗鼻子。”江蔚簡短地交待了自己的傷勢“肩膀受了點傷,快好了。”

江蔚總是這樣,對于自己的苦自己的難輕描淡寫地略過去,像在說着別人的事,只是希望這些消極的事情也能在別人的記憶裏輕描淡寫一遍就算了。

“傷口深不深,打了破傷風了嗎?洗澡時要注意別弄濕傷口,飲食也要注意點。”邊說着,周予行伸手拿過江蔚握在手裏的礦泉水,擰開蓋子再遞過去。

江蔚接過水喝了幾口,把礦泉水伸過去,示意自己喝完了。周予行把自己手上的蓋子蓋回去擰緊了,再還給江蔚。

“你”“我”兩人異口同聲地說話,又異口同聲地笑了。

“你高中還會參加比賽嗎?”笑過後,江蔚沒有再說話,是周予行先開的口。

江蔚心裏猶豫了幾秒,她的內心告訴她的腦子“你想參加”,但是她還是說出來腦子設置出來的答案:“也許不會了吧。”

“哎。”周予行嘆了口氣,“還是很想跟你當對手。”

無論過了多久江蔚始終是周予行最惺惺相惜的對手。

江蔚沒再說話,盯着頭頂的樹葉,等到雲朵移走了,陽光照到眼睛才轉移了視線。

天上遮住太陽的幾朵雲飄走,在樹葉間隙漏下來的幾束陽光灑在江蔚的頭上,毛絨絨的半圈炸毛在陽光下顯得金黃。江蔚摸了摸被曬得發燙的頭頂。

好燙啊,江蔚想。

沒多久,江蔚覺得太陽太大就離開了。

周予行喝完瓶子裏的水,一個高抛球把水瓶扔進垃圾桶,回到球場上玩球。先是一個三步上籃,又來一個,繼續來一個……

他想起江蔚學三步上籃的時候,細胳膊細腿的8歲小女孩單手投球沒什麽力氣,但是眼看着三個同伴已經命中過,也就急了起來,根本不講什麽三步上籃的步伐跟手勢了,從中場線跑到三分線內就使勁一抛,結果籃球打到籃板反彈毫無偏差地給江蔚當頭一球。

臉上火辣辣的,肯定破相了,醜死了。

江蔚捂住臉蹲下擋住所有能看清她臉蛋的視線。

在外看來仿佛是在忍住嗚咽,但是江蔚沒有哭,只是眼淚還是不争氣地在眼眶打了幾轉後往下流。

被眼淚二次傷害的傷口更加刺痛,還在發熱。還好鼻子有一股涼意,減輕幾分火辣的感覺。

不對,那可是鼻血啊。

“喂,江蔚你別哭啊,是你偏要跟着我來學的,不關我的事,你不要回去跟我媽亂說!”

一向怕“藤條焖豬肉”的陳致禮忙着推銷責任,被一旁的白教練訓了一句“致禮,不許這麽說話。”

然後趕緊過去看江蔚情況:“蔚蔚啊,給白叔看看有沒有受傷。”

其餘的兩人也圍了過來,江蔚明顯感受到黑壓壓的人影,還是不想擡頭,太醜了。可是流鼻血了,再忍下去會不會血盡而亡。

在最後的抗争中,江蔚擡起頭,帶着哭腔說:“白叔,如果我死了一定告訴我爸爸媽媽要照顧好自己。”

越說越委屈,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淚一洩而下,“我的鼻子好疼啊,我的臉也疼我不想死。”

江蔚剛擡頭,白教練發現她滿手的血,就猜到了。

“快用手指捏緊鼻翼!白皓快去買點冰水來。”用冰水打濕紙巾冷敷前額和後頸,從小跟着父親學籃球的白皓娴熟得很,交代給他最妥當了。

不像這個陳致禮,一見到滿臉的血就被吓得不輕,扒拉着旁邊周予行的手,顫抖着說:“好多血,完了我媽知道會不會打死我啊。”

周予行直接甩給陳致禮一個白眼,狠心扒開他的手。掏出口袋裏的濕紙巾幫江蔚擦臉,江蔚剛剛說臉疼,他猜她的臉有地方受傷了。

白皓幫江蔚敷上冰水濕過的紙巾,鼻子裏的流血也逐漸減少了。還剩臉上擦破皮的地方沒處理。

“白叔,我要他給我擦藥。”周予行剛剛進的球最少,叫他擦藥江蔚心裏最舒服。

其實不等江蔚說,周予行早已去拿了紅花油和棉簽,時刻準備着給江蔚上藥。

這次可謂有驚無險,白教練給江蔚一個臺階,問她:“蔚蔚要不要休息幾天?就不用來上課了。”

雖是有驚無險,但是江蔚已經是驚弓之鳥,被吓過一次就怕了,對天發誓“我江蔚發誓以後再也不學三步上籃。”

然而還是拒絕了白教練,第二天來球場來得比所有人都早。

周予行在想,江蔚想學的東西怎麽可能會輕易放棄呢,但是這次她似乎真的要放棄奧數了,到底為什麽?

下一秒球又投進了一個,可是心裏的問題還是沒有個答案。

再後來的那段時間,江蔚都沒有路過那個球場。她的潛意識裏會躲開所有知道她曾是奧數選手的人,畢竟她離開的原因是多麽讓她恥于言說。

從她決定不再參賽開始,她的生日願望就多了一個,那就是:新的一歲裏希望不要有人問我為什麽不比賽了?但是從來沒有實現過,這是不是說明她的另一個生日願望有機會實現呢。

她這樣安慰自己。

江蔚的刻意避開讓周予行整個暑假都沒有再見到她,得知江蔚回老城區的白皓也好奇她的消息,兩個人在打游戲的時候問了陳致禮:江蔚怎麽不出來玩呢?她為什麽不參加比賽了?但陳致禮一問三不知。

兩人把陳致禮臭罵一頓。

DFH-1:敬個禮,你怎麽當哥的?

告訴你沒門:敬個禮真不是男人,連自己妹子都不照顧好。

陳致禮一氣之下,在三人打團的時候把他們兩人給買了,小人得志道:“诶恭喜二位,要不把我妹送你們當妹吧,順帶賀一賀你們送的這波人頭。”

告訴你沒門:敬個禮,你已經不配當哥了,能不能當個人。

DFH-1:少攀親戚行嗎,你也配給我當弟?

告訴你沒門:哈哈……其實有個致禮小弟也不錯。

周予行和白皓還在複活倒計時再加上兩人一唱一和,陳致禮氣的敢怒不敢言,真想把自己也送了去跟他們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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