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懸翦劍

作者有話要說: 開個新文麽麽噠。

其實~主要精力還是放在《觀國》那邊,但是“諸侯女與塗山狐”的這個梗,真的是越打框架就越喜歡啊,簡直喜歡得不行不行的。

先放出來看看,喜歡請留言告訴作者菌喲~

離開楚國郢都以後的第三天,莊嬴誤入一座深密的山林。

日落月升再是三天。

莊嬴站在一株她曾經做過标記的大樹下,面前仍舊是一眼望不到邊的蔥綠。

密林裏除了鳥啼蟲鳴,還有另外的聲音。

莊嬴額上沁起了冷汗,她握緊手裏的劍,沒有回頭,繼續提步往北走。

沙沙,沙沙。

是衣裳摩擦過細草和枝葉的輕響……身後一定有東西!

莊嬴加快了腳步,沙沙聲也愈連綿急促,那個跟了她一天多未曾露面的,不知是人是獸,總之躲着不敢出來的,必不是什麽善類!

氣息近了。

一道赤色的劍光快如閃電,驟然離鞘回旋——

寒銳劍尖指住的,是一個人。

一個,白衣紅袍姿容甚美的,年輕人。

是人,就好辦了。

莊嬴隐隐松了口氣,她不由擰眉,肅然喝問道:“你是什麽人?為何跟着我?”

那森冷的劍,就平穩停在離他咽喉半指近的地方。

略顯驚愕的年輕人垂眼瞧瞧,旋即微然一笑,他往後退了一步,負起手徐徐問道:“這偌大山林難道是你家的,只許你走得我走不得?你憑什麽說是我跟着你?”

此人舉止神色傲慢,聲音卻像山泉,倒是清泠好聽。

莊嬴耳朵不聾,雙眼也不瞎。

年輕人姿容秀美,身量修長,加之着一身張揚紅衣,愈發襯出其豔美眉目,竟有曠世無匹之姿。

這樣的人,怎可能平白無故出現在轉不出去的山林裏?

莊嬴戒心更重,持劍逼近前,沉冷道:“我往東,你往東,我往北,你也往北,我走多快,你就走多快,這不是跟着我是什麽?”

年輕人再垂眼瞧瞧要抵觸到他喉間的長劍,凝思了一會兒,遂擡起腕,用手中一小小白玉牌将其移開:“你的這把劍,好像很厲害的樣子,別随便指着我好麽?我怕你會誤傷我。”

莊嬴冷臉:“怕我的劍不長眼,就快點說實話,我可是個不怎麽有耐心的人。”

年輕人點頭:“嗯,看出來了,你想走出去但是不能如願,心裏早就慌亂了吧?你若是忍不住,想把脾氣撒到我身上,提前跟我說說,求我多擔待,我也勉為其難,受了就是。”

的确,在此地盤桓三日尋不到路徑,已然心焦而亂。

更要命的是,年輕人的多嘴多舌刺激到了莊嬴,她的火氣要壓不住了。

見莊嬴變了臉色,重有動劍的苗頭,年輕人趕緊搶白道:“我能帶你出去!”

“你?”

“對,沒有山林能困住我。”

“那你自己為什麽在這裏?”

年輕人幽幽嘆息:“我只是路過,剛巧遇到了你,就想看看你能不能走出去,誰知你這麽笨。”

“你!”莊嬴忍住了一劍捅死年輕人的念頭,閉眼壓下心頭火,“算了,前面帶路吧。”

長劍已收。

年輕人盯着她手中劍,疑思滿滿,想開口說什麽,張張嘴卻又沒說。

良晌後,年輕人轉頭問道:“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莊嬴瞪他:“問這個做什麽?”

“好稱呼啊,這座山林大得很,一時半會兒走不出去,你總不希望我叫你的時候,左一個‘喂’右一個‘喂’吧?”

“……小莊。”

“小莊?這像男人的名字。”年輕人發笑,盯着她打量一番,又道,“不過你長得很好看,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女人。”

前言不搭後語,輕佻不端,不知所謂。

莊嬴冷哼,沒有理他。

“我叫白顯。”

莊嬴掃他一眼:“我看你倒挺顯白,白得像個女人。”

喚作“白顯”的年輕人驀地停下來,他皺起了眉,回首警告跟在她身後的莊嬴:“我家中教過我,不要和女人動手,所以我不會因為你的無禮而打你,但你如果還想出去的話,就不要再像方才那樣說話。”

之後,白顯便不理睬她了,似乎是真的生了氣。

莊嬴不在乎,無人耳邊聒噪最好,能盡快離開這個鬼地方趕回趙國就更好了。

很久以後,白顯對她說的第一句話是:“你餓不餓?”

莊嬴聽他這樣問,以為是他自己餓了,心想還指望他帶路出去,就從随身布袋裏摸出兩個野果給他。

白顯看着野果,未伸手來接,而是臉上露出了鄙夷的神色:“這種果子能吃?又酸又澀的你還當個寶?行了,跟住我,我讓你見識見識,什麽果子能吃。”

約摸一個時辰後,白顯扒開一叢灌木,從荊棘藤上拽下一只黑褐色的果子扔給莊嬴。

莊嬴伸手撈住果子,見其怪異醜陋,心有疑慮并不敢吃。

白顯轉過身來時,手裏一只醜果子已咬了大半。

莊嬴猶豫着下了口……果子滋味清爽香甜,這豈止是能吃?簡直好吃極了!

莊嬴驚呆了眼,快步上前扒開灌木叢,綠葉覆蓋下的滿是這樣的果子,她叼住果子,利落把布袋裏的野果倒個幹淨,全部換上這種黑褐色的果子。

白顯笑笑不說話,挪步走開。

後繼續尋路,不知不覺間,星月已出,天色晚了。

拾柴生火,宿于高地。

隔着火光,莊嬴仔細打量着背靠大樹在看星星的白顯,白日在林中走了許久,幾番折騰下來,她自己早已風塵仆仆發鬓淩亂,而開山尋路的白顯卻還光鮮似初,衣角都沒髒過一塊。

白顯逍逍遙遙怡然自得的模樣,令莊嬴更加不敢放松警惕。

莊嬴摸過水囊,很輕。

她說:“水不多了。”

白顯打了個哈欠,攏衣翻身卧下:“天下毒蟲喜晝伏夜出,此刻不适合去往低地,天亮了再去取水。”

“哪裏有水?”

“天亮再說。”

莊嬴再往火堆裏丢了幾截枯枝,也和衣躺下,卻沒睡踏實。

天終于蒙蒙亮,水囊裏的水喝盡了,莊嬴實在口幹難奈,催促白顯去找水,白顯揉揉眼睛,不情不願爬起。

太陽還未升起,密林裏一片幽暗,人走動的聲音驚了樹上栖宿的夜鳥,那鳥體型龐大又生性兇猛,撲棱着翅膀俯沖下來,一雙尖利的爪子直抓白顯,白顯吓了大跳,下意識擡起胳膊抵擋,可到底是又驚又慌,狼狽到大叫連連,正在他揮趕呵斥時,一劍橫掃,格開了性猛的野鳥。

白顯跌在地上,仰面看鳥羽紛落,突然目光一亮,驚悟道:“你的劍是懸翦?!”

莊嬴确定那野鳥已經飛走,頭頂枝葉裏也再沒有藏匿別的東西,這才将劍收了。

白顯見她不答話,自己站起來,一面拍着衣裳一面嘀咕地追問:“懸翦,越王八劍之四,飛鳥游過,觸其刃如斬截——這是一百多年前的名劍,聽說後來流落到了趙國,既是趙侯的東西,怎麽會在你這裏?你不是楚國人麽?”

“我幾時說過我是楚國人?”

“……”

她的确從未說過自己是楚國人,只是白顯初見她在這楚地山林,于是自然而然将她看作楚人,莊嬴的反問,讓白顯錯愕頓住。

莊嬴挑眼看他一遭,啓唇道:“我是趙侯的女兒,我叫莊嬴。”

“趙侯的女兒……你是趙姬?”白顯聞言,再是驚愕,“這麽貴重的身份,你孤身來楚地做什麽?”

“于己無關的事,最好少管。”

“讓我想想,秦國國力日益強盛,連與趙為鄰的魏國都不堪壓力,被迫向秦獻出了上郡十五縣,而楚國……楚國素來與秦國交好,你該不是去郢都刺探軍情的吧?”

白顯話音方落,莊嬴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惡狠狠用劍威脅他:“有些事,你心裏猜猜就好,一旦說出來,那就不好了。”

他仿佛有點怕那柄懸翦劍,立時閉了嘴,連連點頭表示明白。

泉水擊石,水花四濺。

莊嬴将水囊裝滿,招呼白顯繼續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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