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殺意9

然後,只見他沉重地說出了一個字,一個極為不想承認的字:“有。”

說完,三人同時看向鬼無面,聽他說,他到底對不起了誰。

原來,在三百年前,鬼無面是有一位妻子的。

他的妻子溫柔賢惠,勤快耐勞,持家有方,對得起“賢妻”,卻當不起“良母”。

兩人結婚十年,她的生活越來越苦,壓力越來越大。

開了門,出去,外頭人就對她評頭論足,說是不會下蛋的母雞。關上門,進來,就永遠不會在夜裏看見那個好賭的夫君。

兩人對目,是一人早上起來趕忙賺錢養家糊口,是一個晚歸過渡休息匆匆一瞥不言半句。

這樣的日子,她咬牙堅持熬了很久,最終忍不住,是鬼無面賣房賣地賣首飾,還賭場的錢。

那會兒,她收拾了自己的東西,知道鬼無面夜裏不會回來,才打算夜裏離開。

誰知,一出門就看見鬼無面一臉鮮血地出現在自己面前,踉踉跄跄地推開她,進了屋,也收拾了自己的東西,對她說:“房子我賣了,地賣了,唯一的牲口也賣了,還有你耳朵上的耳環,我也當了。走之前,記得把耳環取下來,放在桌上,好讓人家看見,避免生事端,說我們騙錢。”

聽聞,鬼無面妻子的眼淚奪眶而出,擡起自己的頭往上仰,顫抖着手擦去了不争氣的眼淚。

然後一聲不吭地取下了自己唯一的耳環,折回家中放在了桌子上。

鬼無面又說:“你收拾東西的時候,有沒有發現什麽?”

他見妻子在哭,哭個不停,但也乖巧地點頭了,說:“看見了,挺舊的一封信。”

信上的三個字,她看見了,是慶幸,是難過,是不值,更是不甘。

鬼無面也點頭,說:“嗯,收到了就好。”

突然間,他妻子拿起自己的行李包就往鬼無面身上砸去,砸得那麽重,又很輕。不知她是怨恨自己多一點,還是憎恨鬼無面多得多。

反正她也哭了。

她不明白,她不理解,更無法接受。

“為什麽?為什麽你一點都學不會收心收手戒掉賭這個壞習慣?!我給你了十年時間,你給我的卻只有變本加厲的苦日子。”

“為什麽?為什麽我都可以收心戒掉,你卻不行?!為什麽我回歸家庭了,安分守己了,努力改善生活了,你卻又變成了越來越大的錢坑,讓我用血用生命換來的錢填進去都不夠?!”

“為什麽你一點責任心都沒有,看着我出門在外被人評頭論足,也不會替我出一口惡氣為我打抱不平?!明明又不是我不能生,為什麽遭受議論的人卻是我,只有我?!”

“為什麽這封和離書,你從不能在寫下的那一瞬間就遞交到我手上,讓我早日遠走高飛?!卻偏偏讓我隔這麽久才翻出,你耍我嗎?!”

他妻子對他一頓輸出後,含淚離開了家,離開了他。

再後來,就沒有後來了。

幾人聽完,的确是一件對不起人家姑娘的事。

是他的過錯,但那位姑娘及時收手戒掉賭博,更是早日離開苦海,遠走高飛,才是最好的。

探靈:“那你為何不直接将早就寫好的和離書交到她手上,非是讓她自己發現?”

而且是等到她發現時,和離書都已經泛舊了。

鬼無面嘆息了,說:“其實我放在了一個很顯眼的地方,以為她早就看見了,只是當作沒看見,不知情。畢竟每次吵架,她都會說,‘我立馬就打開嫁妝櫃子拿東西走人’,我以為她拿的是那封和離書。”

誰知啊,她每次吵架,不過是嘴上說說罷了,根本就沒有打開過那個嫁妝櫃子,真到第十年才打開的。

公之相:“你的和離書是什麽時候寫給她的。”

鬼無面:“婚後第一年。”

其實鬼無面知道,他們兩個人雖然是在賭場認識相愛。

但成親後,他妻子就真的收了心,十年未碰賭,十年沒進過賭場,也直接跟賭場裏結交的朋友都斷了個幹淨。

她是真的打算好好生活了。

奈何,鬼無面收不了心,反而還變本加厲,天一黑就出去,天一亮,口袋一空就出來滾回家。

和起來維持生活的妻子匆匆見一面,根本就來不及打聲招呼,就倒頭睡去了。

很多次都這樣,但其實更多的是兩人根本就見不到一面。

誰叫她起早貪黑,誰又叫他微黑出大白歸,這樣的兩個人又怎麽可能會見到一面。

探靈:“所以,你是早就知道自己改不掉,戒不了,才早早寫好了和離書,讓她什麽時候忍不住了,就什麽時候自行離開?”

鬼無面:“是。”

這才解釋了,那封為何是和離書,而不是休書。

可惜,一人以為他不願意放自己走,自己逃了,查出來就是重婚,違背道德,違背條律。一人以為是她在忍受,在一次一次地降低自己的底線,忍了十年。

探靈又問他:“她那麽努力生活了,你為何不試着也跟她一樣?”

然而,鬼無面的話,讓探靈都搖頭了。

因為,鬼無面是這樣說的:“我是一個天生的賭徒!”

探靈:“……”

公之相:“……”

探靈故作咳嗽兩下緩解氣氛,又才問:“後來呢?你有沒有打探過前妻的下落?她過得好不好?日子好過點了嗎?家庭美滿了嗎?能享福了嗎?”

探靈一系列的問題,換來的只是鬼無面的搖頭,既說明,關于前妻,他什麽都不知道。

探靈驚訝:“你沒過問?”

鬼無面:“沒有機會。”

探靈:“?”

公之相:“為何這麽說?”

鬼無面沉默了,想開口,又沉默,要開口了,還是沉默。

最終,他說了:“探靈來了。”

聞言,其他三人都打起精神,尤其是當莊鬼更是害怕,顫抖四處看,四處提防:“在哪?在哪?不會又是想要來砸我的賭場吧?!!”

探靈:“……”

公之相:“……”

鬼無面解釋了:“不是探靈來了。是當時探靈來了,來到了賭場裏,找到我。然後當着所有人的面,一言不發地撕下了我的臉……”

他依稀記得,那時的探靈早已經被踢出道觀,可強大的人,向來氣場都是不一樣的。

所以,探靈一進場,大家都不約而同地将目光投放在她身上,嘀咕着,道長也有進賭場消遣的時光?

她掃視了一圈,然後将目光鎖定了正在癡迷于賭的鬼無面身上,走過去,擡手搭在他肩膀上。

她就是在等,等鬼無面抽空側臉來看自己那一瞬間,然後,快速地撕下了他的人面,扔在了賭桌上!

為此,疼痛感上頭來,他變得鮮血淋淋,慘不忍睹,像個承受了這世上最大的苦難人一樣,倒在了地上彎曲打滾兒,痛得全身通紅。

嘶喊聲差點兒就把在場的每一位耳膜給叫破了,整個賭場都要為他的喊叫聲垮臺成廢墟!

鬼無面說:“探靈走後,我被人擡着四肢扔出了賭場,扔得用力,摔得脊椎都要快斷了。屬于我的狼狽苦難生涯,這才剛開始。”

他被撕人面後,大家一見到他,就喊他無面男,大小街頭巷尾人都這麽喊他。

再後來,他被追債的人幫找到,搜摸了全身,卻拿不出半個響子。

于是就被一群人毆打在地,那些人粗魯地用腳踩自己的臉,踢自己的身體,辱罵自己:“沒有錢玩什麽賭?!!知不知道,那是有錢人才玩得快樂的玩意?!像你這樣的窮酸樣,卻是個天生的賭徒,真是不要命了?!!”

須臾之後,他被打死了。

死了之後,由于沒有臉,就被稱為鬼無面。

又因為探靈這麽對他後,他恨死了探靈,同樣恨死了那些讨厭賭博的世人。就經常在夜裏,挑個休閑時間,碰到哪個不喜歡且讨厭賭博的人就啃,專門啃他的人臉。

這也就解釋了,公之相的馬車為何在那晚大幅度地晃蕩了一下。

就是因為鬼無面挑中了車夫,便從樹上跳下來,擰斷了車夫的頭,将屍體抛在路上,忍不住直接抱着人頭啃面。

公之相又問:“那你早就在森林裏了,可否見到了探靈?”

他的問題,讓探靈心都懸起來了,更是怕鬼無面直接指着她,說,我看見了她在殺綠鬼。

那就完蛋了。

鬼無面想了想,直接說:“我只看見一片紅,一片綠。其他的,什麽都沒看見。當然了,那股屬于探靈的殺意,我在老遠處都察覺到了。”

探靈:“……”

她為什麽會殺綠鬼,是因為綠鬼看見了她,不過是避免它們傳來傳去,說探靈回來了,探靈回來了,憎恨探靈的,快來取她狗命殺了她?!!!

那麽她接下來的休閑日子是過不成了。

只見公之相的臉都沉下來了,淡淡地說,聽不出話語裏的期待,聽不出任何情緒變化:“真的回來了。”

當莊鬼不安地猜測:“她一回來,就來找鬼無面,是不是真的意味着,她又要來砸我的賭場了??!!那可不得行啊,現如今的一切,可是我花了三百年的時間,才爬到今天的地位,才賺得來的權利啊。我不想失去了,我不想失去了,我想出人頭地,我想一語令萬千的…….”

話還未畢,又有一大批帶着詭異笑聲的小紙人前來,直接纏在了當莊鬼身上,撕走了他的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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