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香已燃盡,就好像得到了什麽號令一樣,原本倒了一地的人突然一起睜開眼睛坐起來,然後齊刷刷地向他們看來。
親娘勒,被這麽多雙眼睛直勾勾盯着看,吓死人了!
沈邑不由得倒退了一步,不料她這一退,那些人像是齊齊得了號令,躁動起來。
“他們破壞了我們的儀式!”
“神要抛棄我們了!”
“殺了他們!”
……………………
我靠,又要來?這下可不能再讓着了,真被他們打死了,他們也頂多被送到精神病院去,那自己死得豈不是個大寫的冤字?!
袁珩笑道:“別急,沒事兒的,有我呢。”
沈邑百忙之中回了他一個白眼,那你倒是動一動啊,光顧着看就有用了?
“我靠你不是說他們不會這麽快醒的嗎?”
“是啊,如果他們只是人的話,的确不會受香的影響啊,身體如此疲累,當然會睡很久。”
“那現在是怎麽回事?”
袁珩笑得意味深長,“那自然是因為,他們……不止是人啊。”
他的意思是……
沈邑不自禁地一抖,腳下一滑,險些摔倒在地。袁珩還是笑眯眯地看着她被圍攻,似乎看得很有趣似的,直到她已經忍不住開始動手了,才懶懶地一點,“定!”
那幾個人當即被他定住,沈邑一拳打出去,沒有遇到預料之中的格擋,當即結結實實地打到了一個男孩臉上,一下子把他打飛了!
沈邑捏着拳頭,進退不能,只好找始作俑者算賬,“我靠,姓袁的你就不能早點出手麽?!”
袁珩很無辜地看着她,故意裝出一副委屈的樣子,幽怨地說:“我又沒有妹子你那麽好的身手,剛剛被吓得忘了咒訣,反應慢了一點兒。咳,其實現在還很害怕呢!”
怕你個大頭鬼!
沈邑被他氣得一口氣上不來,不由得劇烈的咳嗽起來。
“哎呀,真這麽生氣啊,只是逗你好玩兒的,真是不經逗……”
沈邑咳得厲害,沒空和他鬥嘴,但也用眼神表達了自己的鄙視。要是小萱逗一逗,那倒也沒什麽,說不定還會笑一笑,至于眼前這貨,還是負分滾出比較好!
袁珩好像看出她在想什麽,幽幽地嘆了口氣,“唉,你對我老是這麽兇。說實話,我到底哪裏不如那小妖精了?論長相,他長得又瘦又小,跟個女孩兒似的,哪兒比得上我英俊潇灑,有男人味?論家境,他肯定是個窮光蛋,我好歹也算青年才俊,事業有成呢!論才學,我堂堂名校、海龜博士,他連九年制義務教育都沒上過,活脫脫一文盲!就算是論種族,他是妖我是人,怎麽也是我跟你更近啊!我覺得光這一點就可以秒殺他了,前面的都多餘說!”
沈邑斜了他一眼,“你會給我做飯,打掃屋子,收拾房間麽?”
袁珩語塞:“……這些倒真不會,不過,請個阿姨不就好了?”
沈邑擺擺手,“算了,不跟你說,不是一路人。”她卻沒有看到,這話一出,袁珩的眼睛登時黯淡了下去。
沈邑剛跟他貧完,再一琢磨,忽然覺得不對,怎麽那麽像正房控訴小三呢?!
小妖精什麽的……
她連忙用力搓平身上的雞皮疙瘩,心想,我靠!
連忙吼道:“我只當小萱是弟弟,你少跟我胡說八道!”
袁珩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弟弟,哈,弟弟……嗯,好吧,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沈邑無端地有些心煩意亂,暗自嘀咕了幾聲他吃錯藥之類的,不再搭理他,轉而去看那幾個被定身的家夥。
沈邑:“唉,這些家夥要怎麽處理啊,我說大師,你能別光顧着跟我扯淡嗎,也做點正事好不好?他們要怎麽辦啊,是驅邪還是送醫院,能不能救過來,你倒是給個章程啊。”
“怎麽會是扯淡,”袁珩十分驚訝地看着她,“我正在泡你呀,你感受不到我的愛嗎?”
沈邑直接淩亂了,“……你在泡我?你是說,你那一而再,再而三地犯賤是在泡我?!”
袁珩點點頭,理直氣壯地說:“如果不是為了泡你,我幹嘛要犯賤?”
沈邑:……
沈邑深覺與此人無法溝通,想起還沒來得及通知寧姐,于是掏出手機給她打電話。沒想到剛一接通,便聽到寧姐說已經快到了,馬上就來,她一愣,不由得看了袁珩一眼,心道難道是他通知的?電話那頭,寧姐那邊還在問情況,沈邑簡單說了說,不敢說得太細怕刺激到她,只含糊說人已經暫時被他們制住了,身體沒受傷雲雲。
袁珩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偷偷湊到她耳邊,“沒錯,是我通知他們的,就在剛剛發現這屋子的時候。剛剛我是逗你玩的,其實是在等他們過來,因為不管我們要怎麽處置這些受害者,都要征得他們家人的同意,不能随便來。”
沈邑了然地點點頭,卻不料袁珩接着說:“不過,我剛剛說,我想泡你,這句不是逗你的。”
沈邑:……
大哥你還是逗我玩吧!
沈邑裝作一副我耳聾的表情,別過頭去。不多時,寧姐和大劉趕到,看見自家孩子倒在地上,一動不動,頓時大哭起來。
袁珩收起方才的憊懶,又端出一副不茍言笑的大師樣,“兩位稍安勿躁,現在的情形你們也看到了,不知有何打算?”
兩人對望一眼,懇求道:“我們只是普通人,對這些事一點都不懂,請大師為我們指點迷津。”
袁珩微微點頭,将他們的情況簡單告訴了兩人,然後道:“他們之所以變成這樣,其實是被妖物所迷,如果想救他們,就要将妖物驅逐,喚回他們的神智。但是,我必須先提醒你們,他們入迷已久,即使強行喚醒,他們也未必肯接受現實,甚至也有可能永遠都喚不醒,一切都要看他們的造化。”
寧姐不由得嗚嗚咽咽地抽泣了起來,大劉一咬牙,“都已經變成這樣了,難道還能比現在更差嗎?請大師施法吧!”
袁珩點點頭,又将目光投向寧姐。寧姐遲疑片刻,終于也點了頭。
袁珩道:“既然如此,也請兩位做個見證,其他幾個孩子我暫時找不到他們的家人,所以先行處置了,這只是無奈之舉,并非我擅自動手。”
見他們點了點頭,袁珩道:“好,既如此,兩位請先退後。”
本以為袁珩是個沒什麽正經的人,沒想到還挺有原則的,這倒讓沈邑有些刮目相看了。
寧姐和大劉抹了眼淚後退了些,但眼光仍是一刻也不曾離開自己的孩子。
到底是骨肉關心,沈邑有些為他們難過,但不自禁也有些羨慕。如果是她今天遭遇了不幸,有人會如此為她哭泣麽?
沒有人,除了……小萱。
可是她卻把他弄丢了。
一想到這裏,她便覺得心如刀絞,連帶着對袁珩的那一點好感也灰飛煙滅了。
袁珩自然不知道她在想什麽,他正忙着念咒驅邪。只聽他口中念念有詞,不多時便有絲絲縷縷的白霧從指間升起,随着他的手印變幻着,将幾人籠罩起來。白霧越來越濃,糾纏不休,讓人無端想起蝶繭。當繭子越來越厚,幾乎看不清裏面包裹的人影之時,袁珩喝一聲:“起!”便見光繭緩緩上升,從人的頭頂拔出,沈邑似乎看到了裏面纏繞着幾縷黑氣,肉眼幾乎看不出來,當光繭脫離人體那一剎那,袁珩雙掌一合,将它召回,随即收入囊中。
沈邑忍不住問道:“那黑氣是什麽?”
“你居然能看到黑氣?”袁珩訝異地看了她一眼,回答道:“那是妖物留在他們體內,用以操縱他們沉迷夢境的種子。如果不把它清除掉,他們便會永遠受到妖物控制,停留在幻夢之中。”
“小嬌!”
“小爽!”
兩個大人這時才敢撲上前來,各自摟住自家女兒,連聲呼喚。然而,不管他們怎麽呼喊或者搖晃,兩個女孩子仍然昏迷不醒。
寧姐擡起淚眼,看向袁珩,“大師,她們為什麽不醒?是不是……”
袁珩道:“她們這是消耗過巨,兼之魂魄受損,昏迷只是自我保護罷了。”
寧姐顫抖着問:“魂魄受損……還能修複麽?”
袁珩嘆道:“也只能看他們的造化了。”言下之意,自然是不能。
寧姐哭了個死去活來,大劉在旁邊聽着,也紅了眼,咬牙切齒地道:“這到底是什麽妖物害人,要是給我抓到,我非要把他們碎屍萬段!”
沈邑聽得心情十分沉重,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只好默然不語。
這時,聽得一聲低低的□□,寧姐懷中的小爽皺着眉頭開始掙紮,寧姐大喜,連聲呼喚道:“小爽,小爽!媽媽在這兒,能聽到我的話嗎?你是在做夢,快醒醒!”
似乎聽到了她的話,小爽掙紮得更加厲害了,忽然,她猛地睜開眼睛,口中叫道:“李濤,不要走!”
寧姐臉色刷的就變了,口吻也嚴厲起來,“你說什麽?”
小爽沒有回答,只是不停地說着別走之類的話,沈邑在旁邊聽着,忍不住問道:“李濤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