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之後的小萱,好像跟以前不大一樣了。
這個認知讓她有些失落,但随即想到,以前小萱整天都呆在家裏,她每天忙于工作,也很少與他交流,其實對他了解也并不很深。
想到這裏,她有些愧疚,于是帶着些讨好地道:“小萱喜歡去哪裏,不如這周六咱們出去玩吧。”
沈憂嗯了一聲,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翻開看了起來。
沈邑興致勃勃地道:“我去找找,有什麽地方可玩的,咦,這裏好像不錯,不如去……這個也可以……”
見她開心的模樣,沈憂也不由得笑了,道:“好啊,你想去什麽地方,我都陪你去。”
……呃,好像反了吧……
不過,看他總算笑了,沈邑松了口氣,這才發現自己剛剛竟然有些緊張。
真是的,看着小萱還緊張個什麽?
她在心裏唾棄着自己,算了,不管這麽多,先問清楚昨晚的事再說。
想到這裏,沈邑清清嗓子,“唔,昨晚……是不是你救我的?”
“是啊,怎麽了?”沈憂應了一聲,沈邑支支吾吾地說:“那……那個綁架我的人……他……”
沈憂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他怎麽了?說起來,他們為什麽要綁架你?”
“唉,真是無妄之災,我完全是被連累的。”不想跟他繞圈子,沈邑索性把前因後果講了一遍,“袁珩剛剛告訴我,說那兩個幕後主使失蹤了……”
“嗯,我幹的。她們竟敢害你,死不足惜。”沈憂漫不經心地答道,“剛剛給你打電話的,就是那個袁珩嗎?”
沈邑為他的輕描淡寫感到心驚,回答道:“是啊,他……呃,他是個修道者……”
沈憂了然,哦了一聲,“哦,就是想殺了我,又害我們分開的那個人吧。”
看他反應這麽平淡,沈邑忽然覺得有股寒意升起,勉強笑道:“真厲害,你是怎麽猜到的……”
沈憂看了她一眼,忽然笑道:“怎麽,你是擔心我去找他報仇麽?”
“呃,其實後來他又來找過我,想跟你談合作……”沈邑有些莫名的尴尬,将袁珩和他師父的意思轉達了下。因為怕惹得小萱不高興,她說得很小心,甚至有些吞吞吐吐的,實在不像她平時直來直去的風格。一番話說下來,她覺得快累死了。
沈憂若有所思地聽着,最後微微一笑,“好啊,他們想跟我合作,那就找機會和他們聊聊呗。”
機會很快就到了。
第二天上午,接到沈邑短信通知的袁珩親自開車上門,以商談生意的名義,将沈憂和沈邑一起約了出去。
沈邑大大地松了口氣,總算擺脫了同事們詭異的目光。
天知道,這個上午她是怎麽過來的。
一大早,她和沈憂剛一起走進辦公室,就被小魚看到了。十分鐘之後,公司裏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她本來人緣不錯,大家也都不避諱什麽,沒人敢去招惹新領導,便一個個笑嘻嘻地來追着她問八卦,簡直逼得她坐立不安。
袁珩的到來将她從苦海中解脫,聽他說想出去談事,她連什麽事都沒聽明白便答應了下來,立刻逃也似的去敲了沈憂的房門。
三人走出去,一輛黑色的卡宴停在路邊,袁珩走過去替他們打開車門,沈邑看着駕駛位上的人有些眼熟,怔了一下才想起是昨晚見過的周總助,一時拿不定主意,難道袁珩來找他們,真的是為了談生意?不如為什麽要帶其他人?
不過,半個小時之後,她發現自己是多慮了。周總助将他們送到道觀之後,就徑自驅車離去了,袁珩領着他們進入觀中,在一間淨室坐下。
沈憂一路上都沒有說話,這時才緩緩道:“聽小邑說,你們想我做筆交易,那恕我冒昧的問一句,你是主事之人麽?凡是你說的話,都是可以兌現的?”
袁珩怔了怔,道:“倒也不能完全這麽說……如果您有什麽要求,可以先跟我提,回頭我再和大家商量……”
沈憂冷冷地道:“如果你做不得主,那我們還有什麽可談的?既然你們沒誠意,那也不必多費口舌,小邑,我們走吧。”
袁珩:“……”
沈邑遲疑了一下,但見沈憂已經站起身來往外走,便也跟着起身。
袁珩忙叫道:“沈先生,請留步!”
沈憂充耳不聞,仍是向外走去。袁珩一咬牙,“也罷,我就帶你去見師父,表示我們的誠意!”
沈邑敏銳地覺察到,沈憂的嘴角泛起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很快便消失了,若不是她時時注視着他,必定以為是錯覺。
小萱……為什麽要這樣笑……
她搖搖頭,把奇怪的念頭趕了出去。
袁珩先是出去打了個電話,應當是在溝通這事,不多時他就回到淨室中,“師父同意了,請随我來吧。”
他領着二人穿過喧嚣的庭院,一直走到最深處,他在假山石上輕輕叩了幾下,三長兩短,又等了一會兒,三人面前的牆壁忽然消失,出現了一條清幽的小徑,兩旁長滿了奇花異草。
沈邑看得目瞪口呆,輕輕地噫了一聲,“這是怎麽出現的?”
沈憂笑了笑,似乎有些不屑地道:“障眼法而已,回頭我教你。”
沈邑好奇道:“障眼法,是說這條路原本就是存在的,只是被遮住了?……啊,可是我剛剛摸上去,感覺跟真的一樣,啧啧,道法世界,真是神奇啊。”
沈憂笑道:“這種小法術,也就能蒙蒙你們這些不懂的人了。你若真想學,我有道法萬千,每一個都比它厲害不知多少,你想學什麽就學什麽。”
“好啊好啊,那些我也要學,這個你也要教我!”沈邑早忘了方才的些許不安,聽他願意傾囊相授,笑得見牙不見眼,不自覺地撒起嬌來,“你自己說會教我的,不許食言哦。”
見她如此興奮,沈憂不禁有些失笑,點了點頭。
袁珩在一旁始終沒有開口,只默默在前引路。
但見一路上繁花似錦,佳木蒼翠,流水潺潺,鳥鳴啾啾,果然是個出塵之所。
走過一座小橋,眼前出現了一座簡陋的小茅屋,茅屋之前站了一人,長發長須,面如冠玉,正是袁廷相。
見他們到來,袁廷相遙遙一禮,“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閣下想必就是小珩說的那位忘世的客人了,請入座奉茶。”
沈憂忽然一笑,“坐就不必了,本座時間不多,就不陪你們多玩了。”話音未落,他突然反手将袁珩制住,随即綠光脫手而出,片片花葉紛飛,化為一道道利刃沖向面前的袁廷相,袁廷相猝不及防,急切間躍上屋頂閃避。
沈憂嘴角噙着一抹好看的冷笑,看似不急不緩,然而當袁廷相站在屋頂的那一瞬間,茅屋突然坍塌,他一瞬間失重,想要跳起,卻覺雙腳似乎被什麽東西纏住,低頭一看,卻是那些茅草!不知為何,原本雜亂無章的草突然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擰在了一起,迅速地從腳踝纏到頭頂,将他裹成了一只粽子。袁廷相來不及驚呼,便從屋頂上掉了下來,被淹沒在滾滾煙塵裏。
這一切只在瞬息之間,沈邑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袁珩師徒倆一個被定在原地,一個被捆成了粽子,一時之間呆住了。
“怎麽回事……”好半晌,沈邑才回過神來,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憂,“不是說合作麽,你為什麽要……”
沈憂微笑道:“沒什麽,這是他們應得的懲罰。”
沈邑:“……”
是了……他是妖……又怎麽可能為了人,背叛自己的種族呢……
一瞬間,沈邑的心仿佛落入了冰窖之中,面前的沈憂變得那麽陌生,好像從來不曾認識過。
“咳……咳咳……師父!咳……”一聲虛弱的咳嗽聲響起,沈邑回頭一看,袁珩正一手捂住嘴,不停地咳嗽,鮮紅的血從指縫間流出,滴落在衣襟上,看上去觸目驚心。
沈邑忙上去扶住他,“你沒事吧……”
袁珩搖搖頭,将她推開,勉強止住咳嗽,站直身體,冷冷地注視着沈憂。
沈邑被他推在一邊,有些愕然,但随即想起是自己将沈憂帶進來的,以致他們沒有防備,被打了個落花流水,袁珩心中有怨也是自然,不由得又愧又悔,想做些什麽彌補,卻又不知如何是好。
沈憂挑了挑眉,“竟然掙脫了我的束縛,倒也不是全無是處,可是那又有什麽用呢?你若是想動手,不妨拔劍一試。看在相識一場的份上,我會讓你死得痛快一點。”
袁珩并沒有被激怒,“你的法力如此深厚,必然不是普通的妖類,沈憂,沈……難道,你就是忘世之主……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