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前方有妖怪!

他望着她,那雙明亮又清澈的眼睛裏,滿是懇切的神情,沈邑忽然想起當初他就是用這樣的眼神看着自己,然後住進了自己的家。

那是一切的開始。

想到這裏,她不由得心軟了,于是點點頭,順從地跟着他走到桃花樹下。

桃樹下擺了幾張竹制的桌椅,桌子上有一套茶壺茶碗,沈憂點燃了小火爐,片刻後,路上的水壺發出嘟嘟的聲音,他将沸水注入茶壺中,袅袅的茶香升起。

沈憂将一杯茶放到她面前,“你跑了這麽久,肯定也渴了,先喝點水吧。”

沈邑沉默着接過,放在一旁,等待着他。

一陣風過,幾片桃花瓣打着旋兒飄落下來,沈憂的目光悠遠起來,“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不過,我們有的是時間,就讓我從頭開始說吧。”

千年前,河中府的沈家是當地的一個大家族。某一天,沈家的三女兒随家人外出游玩,在路邊發現了一株被人連根拔起的小草,心生憐憫,于是偷偷帶回家栽種。

那株草就是沈憂的本體。

後來,沈三姑娘出嫁了,因不堪忍受丈夫的冷漠和婆婆的欺淩,在一個冬夜自盡了。那時候,沈憂雖有了靈識,但還沒修成人身,無法為主人報仇,也不能去尋找她的轉世。

幾十年過去了,他終于修出人身,将那個垂垂老去的男人殺掉後,走遍天涯海角想找到主人,可是終究失望了。

勾魂使者告訴他,原來她根本沒有前去地府,也無□□回轉生。

灰心失望之下,沈憂來到一個深山中,開始了數百年的修煉和長眠。

十二年前,正在沉睡中的沈憂忽然感覺到了一股極強烈而熟悉的絕望氣息,與他的主人非常相似。因他的本體正在修煉,暫時無法移動,于是分出一縷分神前去查看,剛好看到沈邑在水塘中沉浮。雖然在看到她的瞬間,他便明白她并非自己的主人,但與主人相似的氣息讓他十分懷念,于是在救起沈邑後,他便一直偷偷地留在了她的心魂之中。

之後的時間裏,沈邑再也沒有動過尋死的念頭。大約是死過一次了,她活得更加堅強,這讓沈憂感到一絲欣慰,也發現她與主人的确不同,不敢出來打擾,只想着能夠偷偷陪伴她一生就好。

可是,就在幾個月前,他再次被沈邑的絕望之意驚醒,發現她又有了輕生的念頭,而且比十二年前更加深重、冰冷徹骨。他想要安慰她,于是不由自主地開了口,就這麽露了行跡。

之後的時間裏,是他千年來最開心的日子。雖然每天只能呆在家裏,等着沈邑下班回家,但是只要能跟她呆在一起,沈憂便覺得非常滿足,甚至忘了外界的一切。

他久居深山,雖然修為深厚,但對人世間卻并不熟悉,是沈邑教他讀書認字,雖然只是放養,但也畢竟讓他對這個人世更加了解了。

後來,為了哄她開心,沈憂将她帶入了幻境之中,不料卻被袁珩破壞,那縷分魂險些被打散,只得返回本體。

因分魂受損,他不得不閉關療傷,無法回去尋找沈邑。但想到好好的家被袁珩破壞,沒有兌現給沈邑的承諾,他又覺十分對她不住,于是在閑暇之時便建造了一個真正的園子,準備等傷好了就将它送給沈邑。

偏在這時,他屬下的幾名大妖聽說他被修道者所傷,為了給他報仇,私下裏去找那些修道者的麻煩,激起了修道者的聯手反擊,死傷慘重。

待他出關後,才聽說了這些事,輾轉打探出這些與他們為敵的修道者中,以袁珩師徒最為激進,而袁珩便是上次破他幻術之人,新仇舊恨一起算,便打算将他師徒二人殺掉,以儆效尤。剛巧,屬下回報說袁珩與沈邑走得很近,于是他抱着試探的心理,出現在了沈邑面前。

後面的事,沈邑也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沈邑沉默良久,“也就是說,你來找我,其實是為了對付袁珩他們?”

沈憂低下頭,小聲分辯道:“也不是,其實我原本就想來找你的……”

沈邑冷笑一聲,正待諷刺他幾句,忽然想起這園子也是他費心造出來的,總算也沒有完全利用她,便将話吞了回去,平平地問道:“那忘世到底是怎麽回事?你說你沉睡千年,又怎會建起這麽大的一個組織?”

沈憂道:“其實,忘世只是個意外。也罷,我就将幻術撤去,你自己去看看真實的忘世吧。”

他手一揮,沈邑還沒看出所以然來,他已經起身離開。

沈邑遲疑片刻,終于慢慢地起身,沿着長滿了藤蔓和花朵的小路走了出去。這次她走得十分順利,半個小時之後,她已經來到了一片幽深的密林之前。

她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原野依然沉靜而美麗,但那竹屋、桃花、小橋都已看不到了。

看來她是真的走出來了。

剛剛她一心只想着逃離,現在真的要離開了,卻有了濃濃的不舍。不行,不能這麽軟弱,沈邑搖搖頭,義無反顧地轉身朝林中走去。

她沒看到,當她走入林中的那一霎那,背後突然升起了濃濃的白霧,将那片莊園遮得嚴嚴實實,不露絲毫端倪。

密林外是一片清幽的山谷,一條小溪蜿蜒流向遠方。她沿着山谷往外走,出了谷口,眼前豁然開朗。

沈邑一下子愣住了,以前學過的詩文一下子湧出來,“土地平曠,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阡陌交通,雞犬相聞,其中往來種作……”

難道,她想象中本該黑暗幽深的忘世,竟然是個世外桃源?!

沈邑深深地被震驚了。

乍一看,這與普通的世間并沒有任何區別,但她一路走來,卻發現的确有些不同。雖然這裏少有機械的痕跡,但也并非完全依靠人力,處處可見法力法術的使用,雖然看着農人們用法術捆草、搬運有些怪異,但總的來說,還是非常便利的。

耕種的人也并非全是人,有些長得非常美貌或奇形怪狀的,一眼便可判斷出妖類,但就她看來,人與妖相處得非常和諧,似乎并無什麽差別。小溪邊還有一些女孩子在洗衣服,叽叽喳喳的說笑着,似乎很是開心。

沈邑一路走過來,雖然不時有人看她兩眼,但并沒有人攔阻,也沒有人同她搭話。這裏的祥和安寧讓她躁動不安的心也慢慢平靜下來了,一時間除了行走,腦中竟什麽也沒有。

“這位姑娘請留步。”沈邑應聲望去,只見溪水邊一個正在洗衣的女子站起身來,向她招了招手。

沈邑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見那女子面容秀麗、氣質娴雅,先有了幾分好感,問道:“有什麽事嗎?”

那女子交代了幾句,領着她往大路上走,“沒事,只是這裏好久沒有外人進來了,我是這裏的村長,如果姑娘不嫌棄,就讓我帶姑娘四處走走,熟悉下環境吧。”

村長……?

沈邑疑惑地看着她,“你也是妖?”

那女子回眸一笑,“不,我是人,不過是活得久一點,總要多照看些晚輩罷了。”

久一點……?

沈邑好奇地打量着她,覺得她看起來不過二十來歲,跟自己差不多大,便問道:“恕我冒昧,敢問你今年……”

那女子笑道:“山中無日月,我也記不清我到底多少歲了,不過幾百歲總該有的吧。承蒙主人恩賜,我才能一直活到現在,不然早就化為一堆枯骨了。”

……主人,是指小萱吧?

“恩賜……”

那女子邊走邊笑道:“是啊,難道你不是因為主人恩賜,才能到這裏來的麽?”

沈邑:“……我……我不是……”

她不知該如何回答,幹脆閉口不語。

那女子也沒深究,笑道:“每隔一兩百年,這裏總會多出許多人來,最近倒是少多了,很久沒看到有新人進來。”

沈邑奇道:“這是為什麽?”

“因為打仗啊,很多人都沒地方可去,不來這裏就只能等死了。”

“你也是因為打仗……”

“嗯,我叫賀蘭,在這裏,我算是最早追随主人的了。”賀蘭悠然地嘆了口氣,向她講起了自己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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