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猴奪石
绛珠雖然得了不少五彩石,但是一路上為了避免與各路修士的對弈,又要防止妖魔的搶奪,根本無法離開此地。
索性在夜深人靜的三更天上木石天盟,至少可以悄悄地将五彩石交由仙盟的法器收納,避免氣息外洩,招人觊觎。
面對绛珠突如其來的夜訪,誇父幾乎是倒履相迎,親自領着她走遍了木石天盟的地界,将一間獨門獨院的仙寮留給她住。
整個木石天盟雖說山頭不小,但裏面的建築全都是木窗草廬,簡樸至極,那些斷壁殘垣搭成的儲石法器,說是破桶爛缸也不為過。只是儲石法器看的不是材料,而是仙人結界是否牢固。
山頂一處平整的闊地,就是修仙弟子們平素練功的地方。
“別看我們這裏條件艱苦,這可是比照對弈實戰的場景來設置的,一般有巨大五彩石群出現的時候,可要十二個時辰不吃不喝,頂風冒雨、烈日當空,各種極端天氣下戰鬥。所以我們仙盟做好了時刻應戰,随時應戰的準備。”
誇父唾沫橫飛地将木石仙盟介紹了一通,肚子就咕咕叫了起來,他臉上讪讪,抹了一把臉說:“仙子已經到了吸風飲露的境界,應該不需五谷給養吧?”
绛珠抿嘴一笑,而後說:“正是,大師兄自去用膳即可,我在仙寮休息片刻。等天明之後,再正式拜見仙師彭祖。”
木石天盟開山立派者,正是世傳八百歲的彭祖。但凡能夠預見千裏之外有大量五彩石群的得到高人,就有開山立派的資格。绛珠可以感知到方圓百裏之內的五彩石,卻無法感知這個範圍之外的五彩石。可見她想要以一人之力補天,是根本不可能的。
這裏是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卻讓绛珠感到安心。誇父也承諾過她,除了拜見彭祖,其他的師兄弟可以不必應付。她坐在禪床上閉目養神,感受着窗外和煦的晨曦慢慢地向面頰移動。
五更天了,绛珠走下禪床,推開門去散步。這裏乏人料理,雜草叢生,稍不留意便有可能被絆倒。
绛珠閑來無事,取了一根鋤頭,沿着自己居住的仙寮門前,漸漸開出一條羊腸小徑來。
到了山門牌坊前,忽見一個碧綠影兒,鬼鬼祟祟蹦蹦跳跳地往山上來,她定睛一看,正是自己讨厭的哪只青猴。
而他身上有一顆五彩石的氣息,顯然是為了拜投在木石天盟之下。
不行,她可不想與讨厭之人同處一地,不如先發制人,搶了他的五彩石再說。他沒有了五彩石,也就失去了拜山的資格。
“猴頭,你這是上哪兒尋摸的五彩石?”绛珠将鋤頭橫過來,擋住了青猴的去路。
這顆五彩石具有孫悟空的部分性格,可以養成靈寵。
“哼,與你無關!”青猴發現攔路鬼竟是他,氣不打一處來。又想到他今天的首要任務是拿着阿鏡贈送的五彩石,拜投到木石天盟。
眼下已到五更,為了不辜負阿鏡的期望,他不能與這個瘦竹竿糾纏。
“滾開!”青猴推開橫在自己面前的鋤頭,目不旁視地從绛珠身旁走過。“我是來拜師學藝的,沒心情跟你打架。”
“呵,我偏不讓你拜師!”绛珠手中迅速撚訣,将他手中的五彩石喚醒。
五彩石從混沌中蘇醒過來,立刻掙脫束縛,竄跳到半空中,嘻嘻笑道:“我自由了!我自由了!”
青猴沒曾想這石頭竟然能開口說話,又怕它一溜煙跑了,立刻跳起來,用爪子撈它,“快回來,你給我回來!”
“我為什麽要聽你一個蠢猴的命令,我是天下群猴的大王,你要聽我的話才對。”那五彩石語氣嚣張地說,輕松地躲過了青猴各種搶奪手段。
見青猴胡亂撲騰了好一會兒,不得要領,已經急得滿頭大汗。绛珠好整以暇地側躺在大山石上看他們一猴一石鬥嘴。
眼見日頭漸漸高升,青猴迫使自己冷靜下來,不能再耽擱下去了,如果石頭不肯掉下來,那他就砸到它掉下來為止。
“看我不砸死你!”青猴撿起一地的碎石子,瘋狂地砸向五彩石。五彩石在密集的石雨中躲閃不及,只能被動挨打。
绛珠驚而坐起,沒想到他的能将石頭扔出暴雨的效果,這速度十分驚人了。
聽見有腳步聲紛至沓來,绛珠變作一株小草,隐匿在雜草叢中。
“天啊!”薛鸾在山上久候多時,見青猴不曾上山,正準備與師弟師妹們下山看看情形。
一行人走到半路卻見到青猴在與活石對仗,而且處在上風。
“好厲害呀,這是什麽功夫,竟然能全面封鎖活石逃跑的路線,上下四維都封得密不透風!”
“這個人就是阿鏡師姐介紹的半妖神猴嗎?好像野獸一樣,這種速度與力量,簡直不是人。”
“他……他搶到五彩石了!”
大汗淋漓的青猴,将五彩石緊緊握在掌中。五彩石撲騰了好久,見生路已絕,只得放棄掙紮。
绛珠凝神,再度打量着眼前這只其貌不揚的青猴。
他的毛發是罕見的青色,像是萬裏無雲的天空,顏色跳脫而奇異,身長八尺有餘,不似猢狲短小。而且他體格健碩,肌肉發達,臂展與腿部都非常修長。
因為他超乎尋常的毛發,已經足夠引人注目,所以少有人會細看他的臉。
也許是猢狲猿類大抵相似的緣故,绛珠竟然覺得他的五官與孫悟空十分相似,稚氣中透着一種黠慧,眉宇間都是志得意滿的傲氣。
“阿鏡,你看到我搶奪五彩石的風采了嗎?”青猴瞥見了薛鸾,一個勁兒地向她求表揚。
“小青,你真厲害,能夠徒手抓住活石,很了不起。”薛鸾褒獎了他幾句,身後幾位師弟師妹也随聲附和起來。
薛鸾意識到青猴果真是無假包換的孫悟空,心想他果然不是凡夫俗子,不但能夠将混沌的五彩石喚醒,還能制服活石。
“哈哈,阿鏡,這還是多虧了你送……”青猴被誇,早就得意忘形起來,差點就将薛鸾送石的事在大庭廣衆之下講出來。
“快去拜見仙師!”薛鸾連忙捂住了他的嘴,拖着他往山上走去。
待一群人走後,绛珠才從小草變回來。
“原來薛鸾也在木石天盟修行,看來還真是冤家路窄。”绛珠冷笑,口中快速念訣,吸引着活石。
沒過多久,那顆具有人格的活石就脫離了青猴的桎梏,向着山下飛奔而去。
青猴還沒踏進山門,又不得不追着活石往山下跑。此時剛到卯正,是木石天盟弟子門修行開始的時間。
薛鸾又不能跟着青猴追出去,只能按部就班地域衆位師兄弟一起修行。
活石是孫悟空的殘骸,比起普通的五彩石,它是具有自我意識的活物。不但會主動攻擊人,還可以保護它認定的主人。青猴方才得罪了活石,勢必會被它報複,恐怕再難駕馭它了。
之前木石天盟與北溟對弈時,正是因為大師兄手裏的一顆活石叛變了北溟,他們才不至于空手而歸。
擁有的活石越多,當做鷹犬飼養,相當于對弈過程了增加了更多的勝算。
然而除了大師兄誇父之外,木石天盟的大多數弟子都不堪為用,每次出現對弈場場域,他們若不跑快一點,就會被人搶光五彩石。
思及此,薛鸾生起些許愧疚之意,自己修行了這麽久,除了師父茫茫大士贈送的五彩石,她一枚五彩石也沒有得到,相反還被人搶去了大半。
而此時,青猴還在山下與那枚活石戰天鬥地,無論他如何抓撈拼搶,那活石總能游刃有餘地溜走,還飄在高空中奚落自己。
每當青猴試圖從刁鑽的角度進行偷襲的時候,活石總能出其不意地将他擊退。
誠然,活石還沒有那樣精準的預判能力,都是绛珠在暗中指揮。活石接受绛珠的襄助,條件是認绛珠為主,成為她的靈寵。
“不愧是孫悟空的身體所化,齊天大聖孫悟空可不是浪得虛名。”绛珠見活石越戰越勇,技術越來越好,不由暗中感慨。
她瞥了一眼青猴,不由想:這下你還有什麽破局之法呢?
而青猴使出了吃奶的勁兒,都沒能挨到活石的邊,早就氣急敗壞,“你這個破石頭也太狡猾啦!”
绛珠卻不敢掉以輕心,這個青猴的潛力不容小觑,她在暗中指揮也不能有絲毫懈怠,必須全神貫注才行。
“破石頭,我一定要抓住你!”青猴将身上濕透的衣服全部扔掉,像是下定了決心一樣,目光堅定起來。
绛珠本能地捂住了臉,卻又從指縫間繼續窺看青猴是如何與活石鬥法的。
只見他抄起一根長樹枝當做撐杆,高高向空中躍起,卻并不是撲向活石的方向。
绛珠疑惑,難道他身體疲累,已經看不準方向了嗎?
她的手悄然放了下去,一雙眼睛只盯着眼前的青毛猴子看,只見他在身體到達最高點的時候,貫注全身力道當空做了一個倒挂金鈎,用尾巴掃到了活石。
莫非,他是想将活石驅趕到地下,再行降服?
五彩石一旦落地就會消失不見,绛珠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她果斷現身,揮動鋤柄将險些落地的活石再度抛到高空。
“哇,又是你這個弱竹竿,非要壞我的好事!”青猴不得不再度躍起,勢與绛珠争奪那枚活石。
二人南北相對,四手直奔活石而去,纏抱在一起。
只聽一聲巨響,二人同時轟然落地。
绛珠兩手撐在毛絨絨的東西上,急忙去找五彩石的蹤影,只見一根赤紅的長尾巴高高豎起,尾巴頭蜷曲死卷住一枚活石。
而自己正撲在青猴身上,鼻尖對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