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民國十四年秋

民國十四年秋

民國十四年,初秋。

平靜的日子并沒有持續多久,新一輪的熱潮掀起了洶湧的海浪。

鄧佳鑫因為加入少年們,共同尋求治國良方,尋找新出路而被鄧老爺子視為離經叛道,有辱家門,于是小施懲戒,在兩年前把他驅趕了出去。

本想着斷了他的所有花銷,過幾日苦日子,為了難他就會回來認錯。可領老爺子沒想到是,這兩年他和學校裏的學生混的風生水起,在校舍那幾尺見方的狹小空間裏生活的有滋有味。

姚昱辰分給他一塊冷的梆硬的鍋餅,問到:“每天吃糠咽菜的,你能受得了?”

鄧佳鑫把鍋餅,一點點掰開泡在熱水裏,笑得雲淡風輕:“這鍋餅這麽好吃,怎麽受不了呢!”

“離開家不後悔?”陳天潤遞給他一盤鹹菜問到。

“人早晚都得離開家,有什麽好後悔的。但是,沒有加入你們我才會後悔!”

左航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說:“看來你已經掌握了少年說的精髓,真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件更好的事。”

張澤禹和蘇新皓在課餘時間成立了音樂社團,百彙門自打前幾年關了門之後就再也沒開過,蘇新皓直接把這裏當做演奏基地。

他們招募了很多附近學校熱愛音樂的學生,在每天放學後到百彙門一起創作新音樂,像肖邦那樣,可以創作出號召人們起來鬥争的歌曲,或者能夠在關鍵時刻給人們力量的歌曲。

百彙門也更名成東方樂,東方的少年少女通過音樂傳遞人生信念,帶給世人力量。也會在周末時去每個學校禮堂演出,也會走上街頭,演奏給所有人。再後來,他們離開南奉,去附近城市巡演,讓音樂傳播給更多的人,到更遠的地方。

“看吧東方的太陽正在升起,

用力的沖破天邊烏雲!

聽吧我們的力量覺醒的聲音,

堅定的守護這片土地!

永不磨滅的精神,

永遠堅定的信念,

永遠支撐着我們向前!”

“看吧東方的太陽已經升起,

我們的力量已經覺醒!

以骨作鎬,血肉為繩,

共同鑄造不屈的長城!”

“永不放棄的我們,

永遠熱血的我們,

浴血奮戰之後,

終将迎來黎明,

終将走向勝利。”

陳天潤和左航還在繼續創辦《少年說》,集思廣益,“東方樂”出了新作品也會刊登在最顯眼的板塊,一直在向更多的人傳遞新思想。

近一年更是增添了女子學說專欄,由南奉學堂裏的女學生負責搜集征稿,內容很好,但在宣傳和實踐上總是遇到很多問題。

那千百年來的禁锢和枷鎖封鎖着一代又一代前進的道路,是他們把路走窄了。要想重新走寬,不知道要付出多少,如果這是正确的,不管付出多少,總是要向前走的。

童禹坤把嫣然送去馬來西亞,為了安心參軍,張峻豪把蓓蓓和三娘也送去了,他娘身子不好,不想讓她在這種混亂的環境裏擔驚受怕。

原本是跟哥哥們商量着,讓小娘也一并去的,她們都在一起也不孤單,也有個照應,可流稚說什麽也不願意。三姨娘還有個蓓蓓要照顧,她什麽都沒有,說到底,是放不下的牽挂都在南奉。

童禹坤常下南洋運送消炎藥品供給,全都放在各個隐蔽聯絡點,然後無償獻給部隊。因為數量巨多,好幾次險些被海關查封,每次海上運輸都尋求無數個最安穩,最保險的辦法。

因為張峻豪和餘宇涵參了軍,戰場上很需要各種醫藥用品。他知道,不論什麽時候,戰争一旦開始,所有的藥品都将會是最稀缺,最難獲得的東西,堪比黃金。而未來,必有一戰,他只想在能夠做些什麽的時候,盡量做到最好。

張峻豪離開南奉的前一天晚上,他去別院找過流稚,除了不舍之外,還有最後的告別。他問了流稚一個問題,

“是不是我去參了軍,做了大事,你就會把我當大人看?如果我不去,你會失望嗎?”

“不論你做什麽,走到哪兒,你都是我記挂着的孩子,你從小到大,不論做什麽事都很認真,都有自己的想法。參軍也好,做個普通的百姓也罷,阿順,不論你做出什麽選擇,我只希望你能平安健康,像你的名字一樣,順順利利。”

張峻豪低下頭,松開拳頭,順順利利,他也希望自己順順利利,也希望革命之路順順利利,可如果沒人站出來,哪來的順利可言。張峻豪說。

“我們始終是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只不過……不能像以前那樣平靜無憂的生活。列強要分割我們的國家,侵蝕我們的文物,殘害我們的人民,是因為他們無論用什麽辦法都創造不出我們這種過了幾千年依舊燦爛奪目的文化。既然我們生在這裏,長在這裏,不論是誰,都有保護這裏的使命,我也一樣。遼闊的草原之上,哪一株小草不是重要的?人生天地間不過小小塵埃 ,既如塵埃,又何懼生死,若做了有意義的事,也算是值了。”

“我是張家的孩子,更是華夏的孩子 ,雖一直沒做出什麽有用的事,但也需得分清,我們現在所做的一切不是為了如何茍活,而是為了後世的安定。大清亡了,張家敗落,可華夏不會。我希望一切順利,等我回來的消息。”

那夜燈滅之後,流稚就再也沒有見過她的阿順。

穆祉丞獨自帶着朵朵去了北京,白天上學,擠時間做零工,晚上寫稿子。就算是穆家寄來生活費也一點不動,準備留着給朵朵以後出國留學用。

流稚也時常托人給他們帶些衣物糕點,然後時偷偷的把錢放在衣服夾層的口袋裏,穆祉丞每次發現了都會想辦法退回去,舅娘的錢,他是一點都不能要的。

雖然生活有些艱苦,但兩個人從無半點抱怨,反而因為每天都能親身參與到各種文化活動中感到興奮。看着朵朵一天天長大,與過去被禁锢的女孩子完全不一樣,變得更自立,自信,讓他覺得,生活再苦再累也都是值得的。

而朵朵也一直追随着哥哥的腳步,慢慢的走出去,重新認識這個世界。看到了更多的人間才明白,之前的那些年舅娘和哥哥們把自己保護的多好。她經常去信到南奉,跟舅娘和哥哥們分享最近的生活和學到的東西。

張極和朱志鑫走上革命道路,後來因為理念不同,終将走向了兩個不同的方向。以前還能時常見面,一家人和和樂樂。後來,二人心照不宣的避免見面,也不常回家,就算偶爾在任務中碰面,也權當不認識。

再後來,流稚也比較少見到他們,只是聽說他們都很忙,偶爾通通書信,漸漸的,書信也通的少了。

每每深夜,流稚都會拿出所有人給她寄的書信,在燈下字字句句反複念着,念到倦了才願小心的收到匣子裏去休息。早前朱志鑫寄來的一張照片也被她摸索的卷了邊,只剩張極,消息少的讓人心焦。山茶花開了又敗了,她一個人守着這個空蕩蕩的張家大院等着她的幾個孩子。

再後來,時局情況變得很複雜,就連書信來往的內容都要小心書寫,生怕一個不留神就連帶被捕。

展開信紙,由原來滿滿的三四頁紙逐漸縮成一頁紙,後來,連一頁紙都寫不滿。

再後來,就只有簡短的幾句話。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就連書信都收不到了。

流稚每天都等在門外,等着送信的騎着車子從家門路過,以前遠遠地瞧見了心裏便得好一陣歡喜,後來剩下的只有擔心,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四處打聽也打聽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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