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26.
相比于江汀的激動,蔣臨書就沒什麽反應了。
她離開了四年之久,東城飛速發展,各家族的經濟模式也在改變。這些年不管是周家還是江氏都在事實經營模式的轉變,發展重心也不再是實體經濟。
這樣的轉變自然也就讓這些線下實體店慢慢蕭條。
雖然景泰藍元地上的這些店鋪門面的生意依舊非常火爆,但是随便找一家都是那種全國連鎖且有着龐大的網絡經濟網的。
而像地下商城這種個體經營的服裝店潮牌店鋪自然是經不起這種改革和變化的。
“那家網咖好像也沒了……”她有些耿耿于懷,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本來想是問一問他,知不知道那家網咖什麽時候關門的,或者是不是搬走了,如果搬走了又是搬去哪了呢?
可是語言組織了半天終究是什麽都沒問。
畢竟在她看來,蔣臨書可不是那種有事沒事就懷念過去的閑人。每天恨不得死在公司的他,哪裏會有時間來管她喜歡的店。
蔣臨書半晌沒說話。
不是沒話說,而是不想說。
看她表情,也只有她會認為他會像她一樣真的灑脫到一點舊情都不念的吧。
雖然他也想過什麽都不管不顧,但是閑來無事的時候這些地方他也會偶爾來逛一逛的。
就像她讀書逃課的時候,班主任老師聯系不上家長,習慣了以後每次都是直接聯系他。
而他有幸做了他三年的家長。
每次家附近那幾個她經常去的地方找不到她了,他就會來景泰藍元這邊找一找。而每次他也能不負衆望的找到她。
記得有一次期中考試後,出成績的那天,班主任打電話給他說是人又不見了。
他不敢聲張。
告訴她爸江逞?那是個大忙人,肯定是沒有時間管她逃課不逃課的。
告訴她媽?就她跟姜提米的關系,次次都要弄得雞飛狗跳,關系一次比一次僵硬。
所以他翹了他的課去找她。
網咖裏找到她并不意外。
這已經是他第不知道多少次找到她了。
老板見到他也是一副司空見慣的表情,完了還貼心的給他指道。
一個紮着高馬尾穿校服的女孩半蹲在黑色辦公椅上。整個人縮成一團,只有雙手是舒展的,這麽一看就是小小的一團。嘴裏含着一根棒棒糖,頭上戴着耳機,嘴巴支支吾吾的說個不停。
他過去站她身後的時候,說完全沒有火氣是不可能的,只可惜女孩打游戲正起勁,絲毫察覺不到他的存在。
一局游戲打完,興許是滿足了還是渴了累了,她摘了耳機回頭喊:“老板——”
話沒喊完看見面前的人後面半截的聲音立馬消失。
她扯掉棒棒糖:“蔣臨書,你怎麽在這?”
蔣臨書看她天真無邪的樣子,剛剛的火氣一點不硬氣的也沒了蹤影:“你們班主任說你又逃課。”
“哦,”她一臉無辜:“今天不是出成績嘛,又是講一天的試卷,我不想聽,而且我覺得我聽不進去,所以就幹脆出來獎勵自己來着。”
“獎勵自己?”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嗯吶。”她從座椅上慢慢下來,腳着地踩着鞋子對他招手,神神秘秘的問:“我考得怎麽樣?”
她問是這麽問,實際上臉上滿是自信和驕傲。
他挺欣賞她的自信,慢悠悠道:“第一名。”
尾音剛落還特意補充:“每門都是。”
她似是也震驚了,好像自己原本預料的答案不是這個。
“真的嗎?我每門第一?”她瞪大眼睛壓低聲音,興奮的看着他。
這時候倒是像極了一個在乎學習的好學生了。
他抿嘴一笑,學着她的語氣:“嗯吶。”
“六門正數第一,三門倒數第一。”
可不就是都是第一?
女孩眼裏的光消失只在一瞬間,然後是用不可置信的目光懷疑的看着他:“不可能!那三門再怎麽差也不可能倒數第一!”
蔣臨書心想,知道是“再怎麽也不可能倒數第一”,看來也知道自己的水平。
他無奈且恨鐵不成鋼:“成績單上這麽寫的。”
言下之意,莫找我。
江汀頓了片刻,渾身上下都是一副要幹架的氣勢。
就在他以為終于不用在費口舌的時候,她已經罵罵咧咧穿好黑色帆布鞋,把座位讓出來指着屏幕:“蔣臨書你會打這個游戲嗎?幫我報仇!!剛剛這貨不僅罵我還看不起我。”
“我要手撕了他!!!”
蔣臨書:“……”。
?!
剛剛他們不是在讨論成績的事情嗎?怎麽一晃話題變成了打游戲?
她臨坐的少年“唰”的擡起頭,眼神考究加不屑。他從上至下身上沒有一樣不是名牌。
又是一個活生生的公子哥。
難怪看人的眼神就是高人一等。
“江汀,你看人家的樣子就不像是會打游戲的好嘛?社會精英——”少年對他嗤之以鼻。
那眼神仿佛再說“這人就是蔣臨書呀”。
江汀本來只是想贏一場游戲,沒注意那麽多,但被他這麽一說也注意到了他的語氣和态度。
她看看蔣臨書又看看少年。
當即一拍桌子就要跟那少年吵一架。
“曾寬易管你什麽事?!社會精英怎麽了?總比你這家族蛀蟲好吧!”
江汀的聲音本就柔和中帶着清麗,吵起架來很是會高亢不少,所以當時她的氣場瞬間就出來了。
曾寬易也不退讓,雙手按着桌邊彈開:“難道我說的還不對嗎?我可是聽說人家高中沒讀完直升東大,現在保送研究生呢!哦,還有仗着你爸現在在江家混得可是生龍活虎了。”
江汀覺得他腦子裏有泡。
不過是打場游戲的事情,愣是被他扯到什麽他爸,江家身上。
不過那時候只是江汀還并不關心一些事罷了。想比她,曾寬易已經大學二年級了,又是他們家獨子,早就開始接觸家裏面的事情了。他跟蔣臨書差不多大,這麽一來自然就有了對比。
曾寬易是江逞的侄子,而蔣臨書呢?至今都沒有人知道這其中的真相。江逞只對外說是朋友之子。
朋友之子,照顧如斯。
那哪裏是對待朋友之子,分明是在培養接班人!
“曾寬易,你還蹬鼻子上臉了是吧!”江汀說着就去抓他的頭發,這一抓也是毫不客氣,抓了個嚴實。在那麽輕輕一扯,對方就疼的“哇哇”叫。
“不是,江汀我跟你說話你好好的又抓什麽頭發!!——松手!!”曾寬易不敢去動她,所以只能抓着她的手不讓她再使力。
“我讓你廢話!”江汀就是不放手,一張巴掌臉大的臉上,五官都皺在一起,皆是在表示她的不滿。
“好啦好啦,我錯了!!”曾寬易叫着。“你在不松手,我待會要叫出聲啦!小心老板過來找你!”
江汀看向四周,這裏的人就像是約好了一樣,沒有一個人看過來。只有老板忽閃忽閃的目光暴露了什麽。
他嘿嘿:“你們繼續。”
曾寬易:“你們這——嘶。”
“汀妹,輕點。真的輕點,頭發要薅沒了!”
一旁全程看戲的蔣臨書輕咳兩聲,沒辦法只能出來做這個好人好事。
“大小姐,小曾少爺,游戲要開始了,還打嗎?”他示意兩人看電腦屏幕。
江汀倏的松開手。
曾寬易趕緊摸頭,心疼自己的發量。
“蔣臨書,快,坐下。”她繞過座椅,嬌嫩的雙手按在他的背後輕推他過去。“蔣臨書,看你的了。曾寬易待會也在這局裏,就他剛剛,你得虐死他!!”
蔣臨書動動鼠标,語氣出乎意料的輕挑:“虐他第一,報仇第二?”
曾寬易詭異的看過去,視線落在他俊美的側臉上。
這人——不簡單。
江汀哈哈笑出聲:“對的。虐他第一,報仇第二!!”
完了她還要指着曾寬易:“曾寬易,要是你輸了以後叫蔣哥聽到沒?”
曾寬易:“叫蔣哥?我?”
就連蔣臨書都愣了片刻。
江汀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他贏了你,就證明他什麽都比你厲害,你不叫蔣哥誰叫?”
“那我贏了呢?”
“你贏了……”江汀想了想。“你贏了就贏了呗。”
曾寬易:“……”。
挺好。
游戲大概怎麽打的他忘了,結局他也記不太清了。
只是再後來曾寬易叫他的那一聲“蔣哥”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改不來口了。
*
散了會步,江汀在坐上車的時候就舒服多了。
她照常又睡了一覺。
這次是坐在他的副駕駛,
模糊之中聽到他在給什麽人打電話。
她醒來的時候車子已經停了很久。睜眼看到的就是他眼睛烏黑似幽潭的看着自己。
江汀面色微微紅潤。起身理理頭發,裝聾作啞。心想這人也不知道看着自己看了多久了。自己睡覺的樣子應該也沒有太不雅觀。
蔣臨書神色微動,鬼使神差的伸手去幫她把額前一縷擋住她眼角的發絲往後別至耳後。他指尖微涼的溫度讓她打了個寒噤。
她別過臉旁去看他,心跳徒然間加速。
明滅難分的燈光下,他不着痕跡的擡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