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卷(30)
江蔚到周予行家的時候,其他人都已經到了。
她早就在微信和周予行說明了情況,對于江芮的到來所有人都沒有感到意外,除了溫歲歲。
溫歲歲除了自己是一個美女外,還特別喜歡看美女,比如江芮和今天的江蔚。
“我的媽呀,太美了,蔚蔚,這位姐姐是誰呀?”溫歲歲兩眼冒着金光。
“這是我姐,江芮,來蹭個溜出門的機會。”江蔚介紹道。
幾聲高低起伏的“芮姐”在屋裏響起。
溫歲歲和江芮特別投緣,一進屋就聊個沒完沒了,如果不是江芮要走了,溫歲歲絕對還能和她聊上三百回合。
周予行家所在的海頤華庭不同于江蔚住的翠山公館這種新建別墅區,海頤華庭算是定波市的老住宅區,由于建築年代早,極具定波市的地域特色,在新一代的規劃中被打造成住宅觀光二合一的山莊式住宅區。
為了減少旅客對居民的打擾,這裏多用爬山虎、紫藤一類的爬藤植物做成的花牆作為觀光區和居民區作了隔斷和。
小胡開車進到周予行家繞了很久的路,江芮對這一小區作了一個總結:這個開發商是閑的蛋疼才把小區做成了迷宮。
作為路癡的江芮自然不敢相信江蔚能帶她繞出去,在這個屋子裏她唯一确信認識路的人就是東道主周予行,但是讓周予行獨自送自己出去又顯得有些奇怪。
權衡之下,江芮說出自己的想法,“予行,你能送我們一趟嗎,我主要怕我妹找不到回來的路。”
江芮這一番操作直接把江蔚看呆了。
江芮啊江芮,你是如何把坑妹這件事做得如此理直氣壯,江蔚愣在原地。
周予行脫口而出,“應該的。”
考慮到自己走在姐妹倆的旁邊多少會不太合适,周予行始終跟着江蔚後面,保持着一臂左右的距離。
除了江芮見到一些好看的花或者新鮮的建築物會停下來拍張照時,周予行會多說幾句介紹的話,其餘時間都是安靜地跟在江蔚後面。
顯然江蔚把路線記得十分清楚,順利地把江芮帶了出來。
也終于見到了那位只聞其聲未見其人的許梓軒。
在回去的路上,江蔚和周予行并排走在布滿花牆的道路上,景色雖美但是緘默地走在美景中多少顯露出尴尬的氣氛。
明明此前兩人并排走在路上十分自然輕松,但是這次兩人明顯地感受到莫名的尴尬。
也許是因為此前沒有遇到如此美景;
也許是因為之前沒有一段十分真切的情侶關系出現在視野中;
也許是因為昨天夜裏不容等待的答案;
也許是因為圍巾和公交亭……
作為氣氛調和大師的江蔚自然不會讓尴尬的氛圍伴随一路。
“你似乎猜到我會選理科?”
周予行悠然自得地回答:“這不難猜。”
“如果你猜錯了呢?假如我選了文,你又會怎樣?”江蔚追問着。
“這個假設很有意思,情況很多。”周予行賣弄着關子,“假設你選了文,我選了文,根據集雅重點班的安排,我們會同班;而我們現在都選了理,結果同上;再設你選了文,我選了理,無非是像現在這樣,我去你們班找你,距離對我來說不是一個問題。”
“但是第一種情況不會出現,對嗎?你不會選文科。”
“真聰明。”周予行拍了拍江蔚的腦袋說:“不對,是知我者莫若你。我從小的夢想是北鬥,這是我以後大多數決定的前提。”
“別碰我頭,知識都在裏面金貴着。”江蔚拍掉周予行的手,“還以為你會說全部決定,看來是我不夠嚴謹了。”
“當然不是全部,世界這麽大能影響我的人,或者事總會出現的,我只能保證我前進的大方向不被改變。”
“如果人和你的大方向沖突了呢?”此話說出口,江蔚感到有些詫異,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敏銳地抓住了他話裏這樣的問題。
“這種沖突不會發生,我相信我自己不會讓它發生。”
這個答案是如此地讓人心安和滿足。
“有想考的大學嗎?”周予行問。
江蔚默了默,“還沒想好,但是大概率會學醫。”
周予行不知江蔚短暫的沉默是思考還是猶豫,“為什麽?”
江蔚繼續說:“醫生對我來說是一個很崇高的職業,救死扶傷啊多麽神聖,我想用我的手去救很多很多的生命。”
江蔚說話的語調很平靜很溫和,卻讓聽者熱血沸騰。
原來她對于夢想的追求不少自己半分,對于信仰的堅守更不比自己少半分!
落日墜入花牆,少年的後背有花香,有霞光,少年人連影子都是永遠向前的。
——
集雅中學以競賽名校著稱,這也是江蔚千辛萬苦考來集雅的原因。但是沒想到考進集雅後,準備期末考試竟讓她有種奮鬥在中考前夜的感覺,為了考進理科重點班她算是把小命豁出去了。
兩點半睡,六點半起,就連江芮這種高三夜貓子都被江蔚的拼勁兒折服。
在江芮看來她只是期末考試之前的權宜之計,但是在往後三年日子裏這就是江蔚的常态。直到高考結束後,她完全忘記了睡懶覺是什麽感覺。
一周之後,在奧數集訓班的寒假集訓上,江蔚收到了第一個好消息是她成功考進理科重點班。
這個消息是意料之中,并沒有給她帶來很多驚喜,但是足夠喜悅的心情讓她活力滿滿地上完了為期半個月的集訓。
寒假集訓年二十八這一天結束,課程結束的江蔚坐上了江軒卓的車去機場接從宿城回來的江軒睿夫婦。
孟汝賢一見到女兒又是親又是抱,五個月沒見到孩子了,想得很。
“小蔚想媽媽了沒有呀?快讓我看看你的傷怎麽樣了?”
江蔚笑着回答:“早就沒事了。”
“五個月過去啦,小蔚又是龍精虎猛的,挺好。”江軒睿倒是很放心女兒,“成績怎麽樣呀,跟得上集雅的進度嗎?”
二叔正駕着車,“大哥,這你可放心吧,小蔚成績沒有一次是不好的。”
“不是早發給你看過了嗎?”
孟汝賢打趣道:“你爸啊就是沒話找話說。”
江軒睿再次打開江蔚發給他的成績單,一項一項地分析評價起來,“數學還是你的強項,這146分快趕上你爸了,但是語文得加把勁兒啊,假期讓孟老師給您補補。”
“江老師這是你女兒,不是你的學生,別一套一套的。”孟汝賢很快就打斷了江軒睿的小課堂。
江蔚母女坐在後排,聽到喜聞樂見的救場,江蔚抱着孟汝賢的手臂蹭了蹭,“還是媽媽好,就老爸整天把我當他學生來管。”
為了不打破和諧的氣氛,江蔚對數學競賽的事一句都沒提。
直到晚上回到家了才正式提起這件事。
孟汝賢和江軒睿對這件事的态度依然是強硬的駁回,雖然江蔚早就料到這樣的結果,但是心裏不免失落。
孟汝賢看出女兒的失落,苦口婆心地勸說:“我們不反對你對數學的興趣,等你到了大學你喜歡的話大可考數學系或者參加數學社團。但是如果你要參加數學競賽的話,我們是堅決不允許的,走競賽有多險我們不是沒說過,我們只是希望你能更穩妥地考進好學校。”
江蔚默不作聲,當初勸她放棄奧數,就是這樣打回來一個又一個電話,說着一便又一遍她甚至還記得這是他們第幾遍說出這些話。
後來,她聽話地放棄了。
再後來,她發現她割舍不下她最熱愛的數學。
江軒睿亦是看出江蔚眼底的堅決,他選擇現身說法:“爸爸不是沒見過走競賽失敗的人,我高中的時候上一屆有一位師兄……”
江蔚這是打斷了江軒睿,“爸爸,那位師兄你已經說過很多次了。可我是我他是他,我就算不能競賽保送,一個全國銀獎或者銅獎夠我可以參加自主招生了,再不行我大不了高考。我這學期參加了集訓,但是我的綜合成績并不差,不是嗎?”
“你們學校的集訓怎麽能和競賽集訓相提并論,競賽的強度遠遠高于你現在的集訓,你有沒有想過你因為競賽會失去多少準備高考的時間。”
“我說了我會可以參加自主招生,你對我難道連銅獎的信心都沒有嗎?”江蔚反問江軒睿。
江軒睿聽出江蔚語氣中的堅決,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爸爸他沒有不相信你的意思,相反他十分相信你參加高考能考到一個好學校的能力。”
孟汝賢打着圓場,“你把高考當做你的退路,可是當你花了大部分時間和精力在競賽和自主招生上之後,高考還能成為你的最穩當的退路嗎?”
江蔚在聽到這話之後心裏一沉,這确實是她從未想到過的。或者說她在數學這件事上的确有些自負了。
孟汝賢看出江蔚有所松動,便乘勝追擊,“與其拼搏不确定的事,我們還不如一門心思用在高考上,以你的成績去一個好學校完全沒有問題。”
江蔚有些無力反駁,只好默不作聲。